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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夜雨染就千重碧 ...

  •   爆炸的余波震碎了方圆百丈的窗纸。

      萧烬单膝跪在铜雀台的废墟上,玄甲被火星灼出焦痕。他徒手掀开一块断裂的梁木,指缝间渗出的血混着雨水,在焦土上洇出暗色痕迹。

      “王爷!”副将捧着块染血的玉珏残片奔来,“发现沈小姐的...”

      话未说完,萧烬已经夺过残片——这是合符玉的左半块,断裂处还粘着片浅碧色衣料。他指尖抚过布料边缘特殊的针脚,瞳孔骤然紧缩。

      “传令。”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铁器,“九门提督府、五城兵马司、顺天府衙...”

      暴雨中,他缓缓站直身子,雨水顺着下颌线滴在玉珏上,冲淡了血迹:

      “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回来。”

      爆炸发生前半刻钟。

      沈棠拖着昏迷的青杏滚进地道时,头顶已经传来梁柱断裂的轰鸣。

      “小姐...”青杏在颠簸中醒来,声音气若游丝,“您别管我了...”

      “闭嘴。”沈棠扯下裙带捆住她流血的小腿,“父亲教我背过《营造法式》,这下面有排水暗渠。”

      黑暗里只有两人的喘息声。沈棠摸到腰间玉珏,忽然发现断裂处露出丝金属光泽——里面竟藏着张薄如蝉翼的铜片!

      借着青杏簪子上的夜明珠微光,她辨认出铜片上刻着幅地图,标注着"慈庆宫"三字。

      “先帝时期的东宫...”沈棠突然想起什么,“现在的...冷宫?”

      卯时三刻,暴雨如注。

      萧烬站在诏狱刑房里,看着铁链上晃荡的残肢——昨夜抓到的活口,刚吐出"慈庆宫"三字就突然七窍流血。

      “王爷,”仵作战战兢兢递上银针,“是...是牵机药。”

      银针尖端泛着诡异的蓝,与三日前太后赏给沈璃的杏仁酪如出一辙。

      萧烬突然拔剑劈向刑架,火星迸溅中,他想起沈棠失踪前夜说的那句话:

      “太后根本不需要吃药。”

      排水暗渠比想象中复杂十倍。

      沈棠背着青杏走了近两个时辰,终于看到丝光亮。出口被铁栅栏封死,透过缝隙能看到荒草丛生的院落——果然是冷宫!

      “有人吗?”青杏虚弱地拍打栅栏。

      回应她们的是一阵窸窣声。枯井旁转出个白发老妪,手里提着盏惨白的灯笼。

      “又来了两个送死的。”老妪的笑声像夜枭,“慈庆宫的地界,活人进得来...可出不去。”

      灯笼抬起,照出她脸上纵横交错的刺青——那是前朝罪奴的标记!

      玄甲军包围冷宫时,萧烬正盯着手中的半块玉珏。

      玉珏内侧用微雕技法刻着首诗,雨水浸透后显出新墨:

      “夜雨染就千重碧”

      “铜雀春深锁二乔”

      字迹清隽,是沈棠的手笔。

      “报!”亲卫浑身湿透地冲进来,“西北角枯井发现血迹!”

      萧烬霍然起身,却在门口撞见个意想不到的人——本该躺在棺材里的沈砚之,正被侍卫搀扶着站在雨幕中。

      老丞相嘴唇翕动,用气音挤出两个字:

      “地...图...”

      冷宫地下的密室里,沈棠终于明白父亲为何要自残。

      白发老妪——实则是前朝司礼监女官——正用骨簪挑开青杏的衣领:“柳家的丫头,居然活到现在?”

      “你认错人了。”沈棠挡在青杏身前,“她是我丫鬟。”

      “是吗?”老妪突然掐住青杏下巴,“那她颈后的朱砂痣,怎么跟柳氏女一模一样?”

      沈棠如遭雷击。

      记忆突然闪回十二岁那年,她偶然看见母亲抱着个婴孩垂泪。当时只当是亲戚家的孩子,如今想来...

      “青杏是我妹妹?”

      老妪狞笑着掀开墙上的帷幔,露出幅泛黄的画像:画中柳氏女怀抱两个女婴,左侧婴孩眉间有颗小痣。

      “当年柳氏奉命接近沈砚之,却假戏真做...”老妪的骨簪抵上沈棠咽喉,“你猜,太后为何独独容不下你们姐妹?”

      暴雨中的冷宫像座鬼城。

      萧烬带人破开殿门时,正撞见沈砚之跪在积水中,用血手指在青砖上画符。

      “沈相!”

      老丞相对呼喊充耳不闻,直到画完最后一笔,才颓然倒地。萧烬扑过去扶住他,发现那些"血符"竟是《营造法式》里的机关图!

      “西...西...”沈砚之的残舌拼命抵着上颚,终于挤出个完整词:“西...厢...”

      话音未落,冷宫西侧突然传来巨响。萧烬回头时,恰好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井口跃出——

      沈棠满身是血地抱着昏迷的青杏,身后井口喷出丈余高的火舌!

      慈宁宫的更漏滴到寅时,太后突然惊醒。

      “娘娘...”大宫女脸色惨白地跪在帐外,“刚传来消息...冷宫...”

      “闭嘴!”太后赤脚冲下凤榻,打翻的烛台点燃了帷幔也浑然不觉。她疯狂翻找妆奁,终于摸出把铜钥匙:“备轿!去...去奉先殿!”

      火势蔓延得极快,等宫人反应过来时,太后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浓烟中。

      沈棠在颠簸的马车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萧烬紧绷的下颌线。

      “青杏...”

      “活着。”萧烬单手控缰,另一只手紧紧箍着她,“沈相也无碍。”

      沈棠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他圈在怀中同乘一骑。玄甲军的火把在雨中连成蜿蜒的长龙,而他们正朝着与皇宫相反的方向疾驰。

      “去哪?”

      “北郊皇陵。”萧烬的声音混着雨声砸在她耳畔,“沈相说,答案在奉先殿的暗格里。”

      沈棠突然抓住他手腕:“等等!太后今早赏我的杏仁酪...”

      萧烬猛地勒马:“怎么了?”

      “青杏说...”沈棠声音发抖,“她看见沈璃往里面撒了东西!”

      奉先殿的偏室里,太后颤抖着打开暗格。

      里面静静躺着幅画卷,展开后竟是张与沈棠有九分相似的脸——只是画中人穿着前朝皇后服饰!

      “果然...”太后的指甲抠进画轴,”那丫头真是...”

      “真是前朝公主?"

      萧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铁甲摩擦声如潮水般逼近。太后仓皇转身时,沈棠正站在门槛处,手中捧着从冷宫带出的画像。

      两幅画在烛光下对比,真相呼之欲出——

      “您才是前朝余孽。”沈棠轻声道,“而我母亲...是您亲妹妹。”

      太后突然癫狂大笑:“错了!柳氏是叛徒!她本该按计划毒杀沈砚之,却爱上了他...”

      笑声戛然而止。她嘴角溢出黑血,缓缓低头——心口插着支凤头金簪,握着簪子的,竟是苏醒过来的青杏!

      “这一簪...”青杏的声音冷得像冰,”替母亲还你。”

      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跪拜声。萧烬转身时,看见年轻的皇帝不知何时站在廊下,身后跟着...本该葬身火海的沈璃?

      “皇叔。”天子微笑,“朕的这场戏,演得如何?”

      ——

      (第一卷·朱墙深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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