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校》景遇繁栀

7、朝阳高中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柏朝和梁宇泽随着人流走出放映厅，来到电影院门口。两人面对面站着。
　　柏朝开口：“那我往这边走了。” 她指了指家的方向。
　　梁宇泽点头：“嗯，路上小心。”
　　柏朝转身，抬脚就要往家的方向走。
　　“朝朝！” 梁宇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急切。
　　柏朝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梁宇泽看着她的背影，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过来：“你不喜欢我，我知道的。”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积蓄勇气，接着说，“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梁宇泽抬起手，将自己一直戴着的棒球帽摘了下来，攥在手里。他最后看了一眼柏朝依然背对着他的身影，什么也没再说，转身，朝着和柏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柏朝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没有回头去看梁宇泽离开的背影，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他刚才说的话——“你不喜欢我，我知道的。我喜欢你就好了。”
　　这句话像块石头，沉甸甸地砸进她心里。她开始往家走，脚步比刚才慢了很多。梁宇泽的话在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你不喜欢我，我知道的...” —— 他看出来了？他一直都知道？
　　“我喜欢你就好了...” —— 他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说？
　　柏朝越想心里越乱。她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他？他那么认真，那么...卑微？而她呢？她好像真的没有像他喜欢她那样去喜欢他。从暑假在一起开始，好像就很随意，很...敷衍。
　　她是不是应该跟他坦白？告诉他，她其实没有那种感觉？这样拖下去，是不是更对不起他？
　　一种强烈的、让她胸口发闷的感觉涌了上来。那是愧疚。她觉得很对不起梁宇泽。他越是这样说“我喜欢你就好了”，她心里就越难受，越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晚上，柏朝穿着粉色睡裤和长袖卫衣，走到餐桌边。她拿起桌上的水壶，开始往自己的水杯里灌水。
　　客厅沙发上，柏盛正拿着手机打电话，声音挺大：
　　“...你弟也在朝阳高中啊？我妹也在！”
　　“...我不知道！别说废话了行不行？”
　　“...问我干什么？我和夏倩洋怎么了关你什么事？”
　　“...你弟叫啥？叙春阳？叙博城你这小子...”
　　“...我妹高一的，你弟高二的，就别跟我这儿瞎扯了！”
　　“叙春阳？”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柏朝的耳朵！她的手猛地一抖，水壶里的水差点洒出来。是他吗？那个高个子男生？春阳...这个名字和他阳光的气质好像！也许...也许不是吧？
　　柏朝脑子里乱糟糟的。她飞快地拧紧水壶盖子，端起刚接满的水杯，低着头，脚步有些急促地就往自己房间走。
　　“砰！” 她关上了房门，后背抵在门板上。她大口喘着气，感觉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狂跳。她几步冲到书桌前，把水杯“哐当”一声放在桌面上，两只手撑在冰凉的桌面上，弯着腰，急促地喘息着。
　　过了几秒，她直起身，像是耗尽了力气，又像是想逃避什么，整个人猛地扑向床铺，一头扎进被子里，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埋了起来。
　　柏朝闭着眼，紧紧抱着兔子玩偶。她心里很清楚，对那个男生确实有好感，但仅仅只是好感。她猛地坐起身，跳下床冲出房间。
　　客厅里，柏盛正打电话：“行行行！等会儿吃火锅！” 他被柏朝“砰”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对着电话吼了句“挂了！”，然后瞪向柏朝：“有病？”
　　柏朝盯着他：“哥，你要去哪？”
　　柏盛没好气：“关你什么事？”
　　柏朝斩钉截铁：“我也去！”
　　柏盛上下打量她一眼：“换衣服！”
　　柏朝飞快回房换了身衣服。下楼时，柏盛已经在车里打电话：
　　“去你大爷的！工作室的事找你们组长行不行？找我干啥？”
　　“又不是我出错！合着谁是老板？去你的吧！找叙博城啊！老找我干啥！我都不管这个了！”
　　“随便！你送我也不要！”
　　“哦，然后呢？你知不知道你说这句话特欠揍！” 说完“啪”地挂了。
　　柏朝拉开车门坐进去，低头看手机。
　　柏盛转头瞥了她一眼，语气警告：“到那儿最好闭嘴，别损你哥形象。”
　　柏朝：“哦。”
　　车子停在南街一家火锅店门口。柏盛每年元旦都带柏朝来，她也喜欢。两人推门进去，热气和香味扑面而来。柏朝目光一扫，立刻定在靠窗位置——那个戴着耳机低头看手机的少年！他旁边坐着个和他有几分像但更成熟英俊的男人。
　　柏盛挥手喊：“叙博城！”
　　叙博城抬头招手：“柏盛！这儿！坐！”
　　柏朝跟着柏盛走过去。少年也缓缓抬起头，看见柏朝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扬起熟悉的笑容。
　　叙博城看着柏朝，咧嘴笑：“哎，柏盛，你妹妹真好看！叫啥？”
　　柏盛斜眼瞟了柏朝一下，带着惯有的嘲讽：“柏朝。她哥我这么帅，她能丑到哪去？” 柏朝没理他。
　　叙博城热情介绍：“朝朝妹妹，这是我弟，叙春阳。”
　　叙春阳抬起头，目光带着笑意看向柏朝：“你好啊，我们见过。”
　　柏朝点点头：“嗯。”
　　叙博城惊讶：“你俩见过？”
　　叙春阳夹了片刚涮好的牛肉放进柏朝碗里，动作自然：“在学校升旗见过好几次。今天在电影院也见了。”
　　锅底沸腾，红油翻滚。叙博城把一盘毛肚倒进锅里：“来来来，开吃开吃！柏盛，你妹吃辣不？”
　　柏盛忙着捞肉：“她？她啥都吃，不挑。”
　　柏朝小声反驳：“我不吃葱姜蒜。”
　　叙春阳听见了，把自己刚调好的油碟往柏朝那边推了推：“这个没放那些，试试？”
　　柏朝看了他一眼：“谢谢。”
　　叙博城八卦地凑近叙春阳：“哎，电影院？你小子跟人小姑娘看电影去了？”
　　叙春阳慢悠悠地涮着鸭肠：“碰巧遇上的。” 他看向柏朝，“对吧？”
　　柏朝点头：“嗯，碰巧。”
　　叙博城灌了口啤酒，拍柏盛肩膀：“柏盛，咱弟妹俩挺有缘啊！都一个学校的！”
　　柏盛正跟一片顽固的毛肚较劲，头也不抬：“有屁缘。你弟高二，我妹高一，别瞎扯。” 他好不容易夹起毛肚，塞进嘴里含糊道，“朝朝，离这小子远点，一看就不像好人。”
　　叙春阳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看着柏朝：“你哥对我意见挺大啊？”
　　柏朝低头吃着叙春阳夹给她的牛肉：“他一直这样。”
　　叙博城大笑：“柏盛你就装吧！我弟多好一孩子！” 他转头问柏朝，“朝朝妹妹，你说，我弟帅不帅？”
　　柏朝被问得一噎，差点呛到。她飞快地看了叙春阳一眼，他正看着她，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柏朝脸有点热，含糊地“嗯”了一声，赶紧埋头喝饮料。
　　叙春阳看着她微红的耳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自然地又夹了块煮好的虾滑放到柏朝碗里：“这个熟了，尝尝。”
　　这顿饭吃完，柏盛开车带柏朝回到家。下车时，柏盛突然说：“哎，你以后在学校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找那个叙春阳，听见没？”
　　柏朝点点头：“哦。” 她没再多说，转身就进了自己卧室。
　　她走到书桌前，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她拿起笔，想了想，在空白的纸上写下四个字：
　　他人特别好
　　写完，她把笔一放，笔记本合上，随手塞进抽屉里。然后去洗漱，关灯睡觉。
　　国庆假期剩下的几天，梁宇泽一直没给她发消息。柏朝也没在意，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假期最后一天的下午，梁宇泽终于发来了消息，约她出来。柏朝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
　　到了约定的地方，远远看见梁宇泽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路口。柏朝走过去，开口问：“站着干嘛？不晒吗？”
　　梁宇泽摇摇头，目光一直看着她走近。等柏朝站定在他面前，他才低声叫了她的名字：“柏朝。”
　　柏朝看着他：“怎么了？”
　　梁宇泽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点发紧：“我…我想了很久……”
　　柏朝看着他纠结的样子，直接问了出来：“要分手？”
　　梁宇泽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柏朝会这么直接。他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用力地摇了摇头：“不是。” 他原本是打算提分手的，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但是话到嘴边，看着眼前的柏朝，那句“分手”怎么也说不出来。他太喜欢她了，心里清楚得很，根本放不下。
　　柏朝看他摇头否认，又看他眼睛有点红红的，轻轻叫了他一声：“小欧。”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小名。
　　梁宇泽听到这声“小欧”，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猛地伸出手，一把将柏朝紧紧抱进了怀里。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哽咽：“朝朝……”
　　柏朝被他抱得很紧，能感觉到他身体轻微的颤抖。她心里叹了口气，有点无奈，抬起手，不太熟练地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好了好了，不哭了好不好？”
　　梁宇泽在她怀里用力地点点头：“嗯……” 他抱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
　　开学那天，柏朝背着书包往教室走。刚到门口就被高岚叫住：“柏朝！来办公室！”
　　柏朝跟着进办公室。高岚直接说：“下课你和勋童换位置。”
　　柏朝一愣：“啊？为什么？”
　　高岚看着她，语气严厉：“还问我为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申梓轩谈恋爱的事！都有人举报到我这儿来了！”
　　柏朝立刻反驳：“我没有！谁说的？！”
　　高岚不为所动：“我已经通知你家长了，下午来学校一趟。现在，换位置去。”
　　柏朝气得说不出话，转身冲出办公室，脚步很重地走回教室。
　　岑思萌迎上来：“怎么了？高岚找你干嘛？”
　　柏朝把书包“哐当”一声甩在桌上：“不知道哪个神经病造谣说我和申梓轩谈恋爱！老师让我换位置！还叫家长！”
　　岑思萌惊讶：“我靠，有病吧？” 她小心试探，“你俩...真谈了？”
　　柏朝瞪她：“我没有！假的！”
　　黎汐雨走过来一把将柏朝拉走，边薄汐和京可奚也凑过来。四人围成一团。
　　边薄汐一脸笃定：“我靠，肯定是那谁干的！”
　　京可奚翻白眼：“就显着她了！除了她还能有谁？”
　　黎汐雨点头：“就是焦涵艺！”
　　柏朝烦躁地抓头发：“她造谣我干什么啊！有病！”
　　边薄汐：“还能为什么？看你不爽呗！算了，先换位置去吧。”
　　柏朝开始收拾东西。申梓轩走进教室看见她在搬箱子，走过来问：“你干什么去？”
　　柏朝没好气：“不知道谁跟高岚说咱俩谈恋爱，老师让我换位置！”
　　申梓轩“哦”了一声，伸手：“给我吧，我帮你搬。” 柏朝直接把箱子塞给他。
　　换好位置。上课时，申梓轩时不时就回头往柏朝的新座位看。
　　柏朝正和她后排的两个男生于博浩（新组长）、杨鹅小声聊天。
　　柏朝对杨鹅抱怨：“我靠，于博浩是组长？那我以后怎么活？”
　　于博浩听见了，立刻接话：“照样活。”
　　柏朝吓了一跳，转头：“我去！你听见了？”
　　于博浩面无表情：“我不聋。”
　　柏朝：“...哦。” 她转回头，正好撞上申梓轩又看过来的目光。
　　放学铃响，柏朝收拾书包。申梓轩走过来：“柏朝。”
　　柏朝头也不抬：“干什么？”
　　申梓轩盯着她，语气有点硬：“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和别人聊天，我很不爽。” 这句话听着像是有占有欲。
　　但柏朝抬起头，看着申梓轩那张实在称不上好看的脸，还是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她可是颜控啊！！！
　　黎汐雨正好过来，一把拽住柏朝的胳膊就往外走，边走边回头冲着申梓轩大声说：“不爽？不爽你就受着呗！有病！”
　　晚上，柏朝在宿舍刚准备躺下，柏盛电话就来了。
　　“喂！柏朝！你谈恋爱？想死了是不是？！” 柏盛劈头盖脸就问。
　　柏朝立刻坐起来：“我没有！不知道哪个神经病搁那造谣！简直有病！”
　　焦涵艺正端着洗脸盆准备出去，听到这句话，脚步顿了一下，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遇乔立刻凑到柏朝床边：“会不会是那个谁？”
　　陈月汐看了一眼关上的宿舍门，点头小声说：“我感觉像。”
　　王榆也压低声音：“我看她看柏朝的眼神就一直不对劲。”
　　电话那头柏盛火气很大：“行了！明天我去你们学校一趟！真是的！” 说完“啪”地挂了。
　　柏朝气得把手机扔床上，无语到极点。
　　宿舍熄灯了。但没人睡得着。遇乔躲在被窝里跟她对象打电话，声音压得低低的。张茜茜手机屏幕的光亮着，手指飞快地点着，在打游戏。陈月汐和王榆头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某部动漫的剧情。焦涵艺没手机，只能躺在自己床上发呆。
　　突然，柏朝的手机屏幕又亮了——梁宇泽打来的视频电话。柏朝这次没戴耳机，只能把手机声音调到最小，接通了。
　　梁宇泽的声音传出来，在安静的宿舍里还是有点清晰：“喂，朝朝，你在干嘛呢？”
　　柏朝捂着话筒，小声说：“刚躺下，准备看会儿动漫就睡了。”
　　梁宇泽：“哦，无聊吗现在？”
　　柏朝：“有点吧...”
　　就在这时，柏朝感觉床边有人。她扭头一看——焦涵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她床边了！
　　焦涵艺弯着腰，脸凑得很近，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朝朝，你一个人看多没意思啊，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柏朝被她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愣了几秒，看着焦涵艺在昏暗光线里直勾勾的眼神，最后还是说：“...行吧，你上来吧。” 她往里挪了挪。
　　对面床铺的张茜茜听见动静，抬起眼皮朝这边瞟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毫不掩饰的、带着讽刺的冷笑。
　　焦涵艺爬上柏朝的床，挤在旁边。柏朝把手机屏幕往自己这边偏了偏。
　　梁宇泽在视频里看到柏朝身边多了个人影，有点疑惑：“朝朝，你旁边谁啊？”
　　柏朝还没来得及回答，焦涵艺突然凑近手机麦克风，对着屏幕里的梁宇泽，用一种故作天真的、但听着特别刺耳的语气说：“喂？你声音好难听啊！”
　　柏朝完全没反应过来，懵了。
　　电话那头的梁宇泽也愣了一下，随即语气立刻冷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悦：“关你什么事？”
　　焦涵艺像是没听出他的不高兴，反而咯咯笑了两声，语气更甜腻，像是在开玩笑：“哎呀，我说的是反话啦！你这人怎么还骂我呀？你这么凶，信不信我让柏朝跟你分手？”
　　梁宇泽在屏幕那头嗤笑一声，语气笃定：“她不会。”
　　就在这时，遇乔那边突然提高了一点声音喊：“焦涵艺！你过来给我拿个东西！就现在！”
　　焦涵艺被打断，有点不情愿地应了声：“哦...等会儿啊...”
　　柏朝趁这个机会，立刻对着手机说：“我困了，先挂了。” 不等梁宇泽回答，她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焦涵艺这才慢吞吞地从柏朝床上爬下去，去找遇乔了。
　　柏朝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梁宇泽的消息：
　　？怎么挂了朝朝
　　柏朝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手指动了动，回了两个字：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