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来到花满楼的时候，方兰生的酒意已经退得七七八八，自从他有些清醒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百里屠苏本身寡言，再加上深知他少爷脾气，也不说话，生怕对方恼羞成怒。
看着花满楼中衣着暴露摇曳生姿的各色美女，方兰生感到浑身都不自在，暗想自己果然和这地方犯冲。
他眼见一个一身红衣的大胆女子缠了过来挤到他们中间，一双凤目半敛，含嗔带笑地就想要挽上百里屠苏，很是不爽，用周围人也能听得到的声音嘀咕道：“这些女人都怎么了，虽不需要做到烟视媚行温柔娴淑，可也要知道什么是含蓄吧。”
那位女子见那黑衣少年闪避开自己，又看着一脸稚嫩的蓝衣书生瞪着黑漆漆的双眼望向自己，再加上说出的那番话语，活生生像被抢了吃食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她扭腰过去伸出芊芊玉指摸了下气鼓鼓的脸颊，看着那小巧白皙的耳朵瞬间染上了一层薄粉，“这位公子说的什么话，你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乐子吗？”
方兰生看那娇艳红唇在自己眼前张张合合，大脑一片空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调戏了，连忙红着脸后退两步，用手用力抹了抹刚才那人碰过的地方，结结巴巴说道：“胡、胡说什么，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周围的几个女子听了这话纷纷掩唇而笑，“原来小弟弟竟然不知这男女之事，鱼水之欢琴瑟之好可是人间美事一桩，要不要姐姐教你？”
“这这这，你、你们……”他出自书香世家，哪里见识过烟花女子的泼辣大胆，一时间又羞又气，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百里屠苏见状有些无奈，上前几步挡在方兰生身前，拱手说道：“敢问姑娘可认识竹姬，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有故人旧物相赠。”
方兰生自小被几个姐姐管教是以对待女子总是又敬又怕，所以处于这艳玉温香之中，却没有一处觉得不别扭。
不远处有个女子面若桃李目含春水，漫不经心地弹拨怀中琵琶低唱着青青子衿，顾盼生姿地直直盯着这边，饶是他心念着阿弥陀佛也能感受到那钩子一般的撩拨目光，想要发作，可对方又没有真的做什么，只好生生忍耐下来。
他偏头看了眼百里屠苏，却发现对方正站在几步之远和一个翠杉女子低声说些什么。方兰生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暗骂一句登徒子。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竹姬出来的时候便看到翠眉儿低声把那句“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吟唱得百转千回缠绵悱恻，一对美目更是欲说还休地看向那一身蓝衣书生打扮的英锐少年，极尽撩拨挑逗之意。而那面容稚嫩的少年先是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脸颊如烧红的晚霞一般艳丽，继而又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嘴唇微抿，眼珠子顿时瞪得圆圆的，像是炸毛的小动物一般。竹姬顺着少年的目光看了过去，是一个冷淡内敛的黑衣少年，一脸严肃地正和侍女柳叶儿说着些什么。
微微摇了摇头，她上前见礼，浅笑道：“小女子竹姬，二位公子久等。”
饶是方兰生刚才还在心中感慨女人不好惹，做男人真难，可此时见到竹姬，心中也不禁由衷赞叹。向着他们缓缓走来的女子一身紫襦青罗裙，清雅端庄、气质高洁，兰姿蕙质如天人一般。他看得有些失神，嘴里下意识地轻念着，“婵娟冰雪姿[7]……”过一会才反应过来大声说道：“你、你就是竹姬？”
也无怪乎他心生诧异，眼前这位仪静体闲轻逸飘渺，实在与方才豪放得让他无力招架的莺莺燕燕有着天壤之别。
竹姬抿唇轻笑，露出浅淡梨涡，“正是，怠慢之处，还望见谅，尚未请教两位公子尊姓大名。”
“没有怠慢，没有没有，对了，我是方兰生。”方兰生连忙摆手，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他本就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性子，面对温婉体贴的竹姬，当然没了脾气。
看着这面上带着稚气的少年兀自发呆，百里屠苏胸口有些堵闷，这人分明是家境殷实娇生惯养的少爷，本该一生顺遂平安喜乐，实不应掺和到自己的这些是非之中，可一想到对方离开的可能，心里莫名开始烦躁起来。
听到询问，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那股戾气，淡淡说道：“百里屠苏。”
善睐明眸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竹姬掩唇说道：“二位公子的名姓真是特别，东风送暖入屠苏[8]，百末旨酒布兰生[9]，倒是对仗工整意境相合。”
方兰生先是被这温软轻柔的吴侬软语恍了心神，好久才消化完对方话里的意思，心里泛上极其陌生的感觉，两颊涨得通红，小声嘀咕着，“才不是，我的名字哪有木头脸那么古怪。”
百里屠苏则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淡淡开口，“我们受人所托，有一物相赠。”
方兰生马上想起来花满楼的目的，连忙摇了摇脑袋把那乱七八糟的念头晃走，一边从怀里掏出竹笛一边说道：“我竟然忘了正事，这是拈花……”
“我知道了。”竹姬匆匆打断了他，顿了顿轻轻说道：“如此，劳烦二位公子了，小女子感激不尽。”
方兰生被打断的时候心中有些狐疑，可仔细看看对方，还是温和浅笑的雅致模样，好像方才突然开口的并不是她一样。他有些犹豫地把竹笛递到那伸出的芊芊素手之中，刚递过去，就听到旁边一声惊呼，原来是刚刚和百里屠苏交谈的紫衣女子。
“柳叶儿，你且下去。”竹姬并没有看那女子，只是淡淡开口，然后冲着苏、兰二人点头致歉，“我这婢女年纪小不懂事，还望二位公子不要见怪。”
那柳叶儿双眼含泪地叫了声小姐，最终还是跺脚走人，方兰生见到这情形心中十分怪异，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情由，可看竹姬笑靥如花，心中的疑问怎么也说不出口。
告辞离开的时候，他控制不住转头看去，正看到一串泪水落到笛身之上，犹如那湘妃竹节上面的斑点。
他刚要折返询问，右手却被百里屠苏握住拉到门外，挣扎了一会未果，眼见离着花满楼越来越远，他有些恼怒，“死木头脸，你干什么，难道你就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话刚说完，就听到背后传来破空之声，右臂被猛地一拽，他整个人趔趄了几步，只听到身后叮叮当当几声轻响。方兰生站稳转身，才发现百里屠苏立在身前，不知何时已把长剑握在手中，周围的地上零散着撒着些形如柳叶的银色暗器。
站在面前的娇俏女子正是刚才发出惊叹之声的柳叶儿，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瞪，两手交叉斜在身前，指缝中具是柳叶飞镖。
想到刚才是被百里屠苏救下，方兰生心中有些恼怒，他想也不想就摘下右腕佛珠握在左手，同时结印，右手飞快从背包中掏出一张点金轰鸣符夹在食指、中指之间，其余三指微蜷于手心，“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何况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干嘛偷袭？”
柳叶儿并不答话只是随手一挥，几道银光扑面而来直冲向两人周身大穴。
方兰生顾不上说话，连忙单手结印，默念菩提明心咒法，瞬间两人周围筑起一道结界，泛着淡蓝色的光芒，那银色暗器打到上面只是发出红色火花，纷纷落到地上。
“喂！你这也太不讲道理了，怪不得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好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他一边说话一边丢了个冰封术，却发现对方并未受到丝毫影响，反而精神更佳。
“她是柳妖。”百里屠苏说完便在青云长剑上施予金系法术，几个纵跃便迎了上去。
方兰生见捅了篓子，不由恼羞成怒，也不管自己长于远攻不善近战，摆出方家拳法的起手式便紧随而去。
柳叶儿冷笑一声，右手手腕一抖，一条黛色长鞭现于手中，这鞭子由精钢所制，共有二十余节，每节上面都有几个柳叶短刃，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银色光芒。
她轻纵到半空，右臂一甩，长鞭就像是有毒蛇一样发出嘶嘶响声冲着二人兜头劈下。
百里屠苏不退反近，虽然身处利刃之下却也快而不乱，他凝神静气，挥出手中长剑，运用玄真剑法中“沾练粘随，引进落空”的缠字诀，斜插入这钢鞭之中。
此剑法乃纯正的道家功夫，最看重刚柔相济，以身领手，以意领气，以气运身，柳叶儿只觉得手中长鞭顿时重了起来，再不能像方才那般运用自如。
恰逢此时方兰生也来到她身前，一手斜出一手直送，分别取向对方百汇、巨阙两处要穴。
紫杉女子不假思索地侧过身子，却没有松开手中长鞭，反而用力将其斜挑。
百里屠苏将体内真气外放于手中宝剑之上，合刚柔为一体，竟然把那长鞭紧紧吸在剑身之上，再也甩动不起来。
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方兰生轻笑一声，含胸拔背，气沉丹田，左手变拳为掌横扫向柳叶儿面门。
见对方用左手慌忙抵挡，他伸出拈着符咒的右手，结印直推过去，一时之间金光大盛。
电光火石之间，柳叶儿只觉得自己身处九霄雷霆形成的电网之中，眼睁睁看着蓝衣少年恣意而笑，却分毫也动弹不得。
方兰生心中得意，笑得眉眼弯弯，“柳树精，知道方家降魔大法的厉害了吧。”
远处传来清越笛音，随着那如金似玉的曲调，困住柳叶儿的法术竟逐渐解了开来。
他见状自是恼怒不已，刚要念咒施法，笛音却在此时消失，耳边传来温软的声音，“竹姬管教无方，致使侍女冲撞了两位公子，现在斗胆请二位放其一条生路，小女子自是感激不尽。”
方兰生被这一连串的突发情况搞得一头雾水，刚要询问，便被百里屠苏拉住，只听他在耳边说道：“既是如此，便罢了。”
他愣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脑海里映出刚才斑竹笛身上的泪水只得把一肚子的疑问咽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 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