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航轨迹》源自南

8、第八章

　　众所周知，人都是爱八卦的。

　　一个午间过后，几人在一块吃饭，关系熟稔的模样，让不少无所事事的人猜测纪聆和周知宥的关系。

　　同时，有人开始传纪聆和周知宥关系非同寻常，并且重点提及，两人饭盒用的是同一款，并且，纪聆在高二这个重要阶段转学来桦西，让人不由的认为，她就是过来找找周知宥的。

　　一传十，十传百，各种各样的言论开始油然而生。

　　高二的第一次月考即将来临。

　　纪聆坐在教室最后方的位置，低垂着脑袋，专注地写着1班的强化题型卷。这是她特意拜托周知宥和赵淼帮忙打印的，其他班级没有。

　　她时间精力几乎都放在各类习题资料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视线。

　　教室走廊靠窗行人经过时，偶尔会有朝她投注过来的视线。因着一些忌惮，也不会有人特意在她面前提及这些事情。

　　这一日放学，轮到纪聆做值日。

　　她跟着同学扫地倒垃圾，等离开教室走出校门时，天色已然黯淡。

　　校门外街道车水马龙，斑马线上人影憧憧，公交站牌下，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那等公交车。

　　她已经跟爷爷说，不用让刘叔专程接她上下学了。

　　周老爷子询问为什么？

　　她只说不习惯。

　　在吴江的时候，她一直是步行回家，更何况坐车并不比走路快多少。

　　纪聆攥着背包肩带，脑中想着提前默好的路线，沿着街道走，偶尔踩着落叶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一百米后，拐弯，迈步走进一条长巷。

　　巷子里摆了不少小摊，墙根下停着几辆小吃车，冒着氤氲的白雾，此起彼伏带着生活气息的吆喝声。

　　她慢悠悠踱步穿过熙攘的人流，四处张望，目光一一扫过摊位上玲琅满目的小物件儿，琥珀色的瞳仁里透着点稀奇。

　　走至巷口，往前看是高楼大厦，回头是烟火气息，让她不禁有些感概。

　　纪聆收回目光，忽地扫到墙根下有人在摆摊卖花。

　　脚步停顿。

　　她看向摊子上放置的几个小桶，里面是十几枝开得浓烈的玫瑰花。

　　纪聆走近，瞧了瞧。

　　花苞含露，颜色正深，丝绒质感。

　　上面写着5元一枝。

　　摊主是一个头发银白的老人，穿着件蓝色立领短衫，佝偻在一辆二八杠自行车前，长满茧子和皱纹的大手抬起一端车轮，不停转着检查。

　　这一幕，让纪聆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些久远的画面，眼眶不禁发热。

　　忽尔，她轻笑，有些自嘲自己的的情绪。

　　老人检查好自行车，在后座放上篮筐，开始收摊。

　　纪聆心念一动，连忙走上前，温声道：

　　“爷爷，帮我把这些花包起来吧。”

　　老人拿出剪裁好的纸张，挑拣了几枝玫瑰都包扎好，递给她。

　　纪聆接过花时一愣，目光又扫向桶里另外几支垂头的花枝，轻轻说：

　　“把剩下的一起包了吧。”

　　“小姑娘，剩下的几枝不新鲜了，你还买来做什么。”老人麻利地将东西收起来，挂在车柄，头也没抬，“我不需要帮助。”

　　纪聆怔了怔。

　　她并没有这个意思。

　　天色将晚，她瞧着每一枝玫瑰都很漂亮，想着周家客厅里有个闲置的花瓶，是真心喜欢想购买。

　　她怕老人误解，轻声解释：

　　“您的玫瑰花开得很漂亮，我很喜欢。”

　　老人虽然因为修理自行车，弓着脊背，手上有些漆黑，可当他站直身时，身板正直，衣服干净朴素，莫名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

　　他朝纪聆瞧了好几眼，笑了笑，“天要黑了，快回家吧。”

　　说完，他推着自行车离开了。

　　纪聆抿抿唇，垂下眼帘，看着手里的鲜艳的玫瑰花，心里莫名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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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待穿过一条长的街，走进清水湾的林荫道时，街道上人影逐渐稀疏，渐渐只剩他们两个人。

　　纪聆这才发觉，他们应该是住同一个地方。

　　老人将自行车停在一户筑着高墙的庭院外，站在原地，叫住了她，“丫头。”

　　“你是住在周家的吧。”

　　“您认识我？”

　　“过来一下。”

　　泛黄的路灯下，纪聆脚步一顿，眼睛不自觉扫向四周，前面再走两户就是周家了。

　　老人见她站着不动，也没再喊她，推开门走了进去，门没关。

　　纪聆手指微蜷，她不敢过去，但也没离开。

　　隔了两分钟，老人用报纸包着一束花走出来，递给她：

　　“拿着吧。”

　　“不不不……”纪聆瞪大了眼睛，后退一步，连忙摆手：“我不能要您东西。”

　　老人直接往她怀里一塞，“你不是喜欢这花吗，拿着。”

　　“就当是我老头子送你的见面礼。”

　　她还没听明白老人的话——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纪聆眨了眨眼睛，看看紧闭的大门，又看看怀里的鲜花，目光有一瞬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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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庭院大门敞开，陈姨不停地来回踱步。

　　她知道纪聆今天步行回家，可却比平日里晚了近一个小时，有些担心小姑娘是不是迷路了。

　　陈姨正着急着呢，忽地看见抱着大一束花，神色懵懂的纪聆，快步走上前，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关切：“小聆啊，你终于回来了。”

　　“是迷路了？”

　　“怎么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纪聆徐徐看向陈姨，脑海里却走马观花的浮现在这座城市很远的地方，曾经也有一个人，每到她放学时，都会站在巷口，扶着墙等她回家。

　　心里蓦地涌上一股暖流。

　　“我今天值日，晚了一些。”纪聆朝陈姨笑，轻轻说：“让您担心了。”

　　“我怕你迷路。”

　　陈姨忍不住揉揉女孩脑袋，带着她往屋里去，“饿了吧，回去吃饭。”

　　“你这一大捧花哪来的，真好看。”

　　“隔壁一个卖花的爷爷——”纪聆正说着话，刚走进玄关，迎面撞上一道瘦高的人影。

　　两人四目相对。

　　周知宥面色冷淡，正想说些什么，目光扫到她怀里的花时，微拧一下眉。

　　纪聆瞬间察觉到周知宥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虞。

　　周知宥：“你这花哪来的？”

　　“隔壁一个卖花的爷爷给的。”纪聆眼睫轻颤，重复了一遍，朝他走了一步，将花递过去给他瞧，“他说是给我的见面礼。”

　　“可我不认识他。”

　　“但他提到了周家。”

　　纪聆莫名收了好大一捧花，无功不受禄，她心不安，于情分没有，于理也不合适。

　　于是，她直勾勾盯着周知宥的脸，想着他能说些什么，“你认识吗。”

　　周知宥的目光扫了一眼玫瑰，轻挑了眉：“人家送你的见面礼，你就拿着吧。”

　　“不用客气。”

　　纪聆：“……”

　　她更懵了。

　　一楼的灯光全都亮了起来，窗明几净，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清晰地倒映着几道的人影。

　　纪聆被陈姨赶着去水池洗手。

　　周知宥正站在水池前，见她进来，让出了一侧位置，从壁柜上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

　　纪聆垂下眼睫，目光忽然扫到一双白色球鞋，神色一怔。

　　怎么没换鞋？

　　脑海里倏然间浮现在玄关的场景，当时的周知宥已经换了校服，穿着休闲舒适的服装，看起来是要出门的模样……

　　她咂摸着：难道，他是准备出门找自己？

　　倏地，一记清脆的响指。

　　纪聆回神，仰脸看他。

　　“发什么呆？”周知宥盯着她的脸瞧了一眼，觉着这姑娘今天莫名有种天然呆，完全没了平日里的聪明相。

　　他漫不经心道：“去吃饭。”

　　纪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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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风很大，院子里的花草林木被风刮得簌簌响。纪聆卧室阳台门被拉开一隅，纱帘在光影下缓缓摇曳。

　　纪聆擦着半湿半干的长发从水雾氤氲的浴室出来。她坐在书桌前，拉开背包拉链，拿出一习题卷和手机放在桌面。

　　刚拉上链条，眼角余光瞥见桌面闪着红点提示的手机，她伸指摁亮屏幕，上面显示的是傍晚六点间，有两通未接来电。

　　Ip归属地是庆宁市。

　　纪聆眼睫微动，盯着看了一会儿，半湿的发梢渐渐凝出一滴水珠，落在脖侧的肌肤，微凉。

　　这时，手机“嗡嗡”振动起来，屏幕亮起。

　　来电显示的号码她刚刚才见过。

　　纪聆回神，接通电话：“你好，请问你是？”

　　静默几秒。

　　手机里传来一道有些低的嗓音，“我是周知宥，你……”

　　“现在方便吗？”

　　纪聆顿时坐直身。

　　外面吹起一阵风，院子里的香樟树叶沙沙，竹节风铃叮咚，像是打着节拍，清脆响。

　　纪聆一时没反应过来，“方……方便的。”

　　下一秒。

　　周知宥说：“开门。”

　　“嘟——”对方挂了电话。

　　纪聆怔了怔，转动椅子，站起身，将毛巾搭在椅背上，捋了捋长发，走到门框边。

　　轻吸一口气，拧开门把，门打开三分之一。

　　走廊里只亮着两盏筒灯，光线偏暖，洒在少年挺拔的轮廓，少了疏离，平添几分柔和。

　　周知宥握着手机，轻抬眼睫，看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她略带水汽的长发，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举动太过微妙。

　　纪聆：“……”

　　入秋的夜里温度较凉，她的睡衣都是棉质秋款的。

　　纪聆低头扫了一眼了自己的衣着，长袖长裤，并没有什么不妥。

　　怎么周知宥一副见到她就跟见着洪水猛兽的模样。

　　她抿抿唇，正想询问有什么事情——

　　下一秒，周知宥漆黑的眼睫垂落，手指滑动屏幕，露出一个二维码。

　　他神色淡淡：“加个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