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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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两天，纪聆几乎是窝在房间里沉浸式地刷班主任给她打印的各科真题卷。
一连在书桌前坐了好几个小时，长时间地握笔写题，使她的眼睛干涩发酸。
纪聆搁下笔，脚尖点地，挪动一下转椅，悠悠转了两圈，只觉得脑子越转越昏沉。
她缓缓伏在桌面，抬眼望向窗外，有风将郁郁葱葱的树影吹得微微晃动，蝉在树梢不知疲倦地嘶鸣。
盯着绿叶看了片刻，纪聆缓缓坐直身，决定劳逸结合，下楼放松一下身心。
客厅安静无人，纪聆揣着一瓶老酸奶，打开电视，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名侦探柯南》
她小时候就开始看，从一开始一集一集的追，到后面因上学零零散散地看。时间一长，都不知道更到哪一集，自己曾看到过一集。
如今重拾，她看得聚精会神，有人从玄关进屋都未曾察觉。
案件进展到中途，伴随着诡异的音乐响起，电视屏幕显现的画面极为阴暗，柯南他背对着电梯，馆长缓缓出现在他身后……
纪聆目不转睛，随着画面音乐节奏的转换，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攥紧手中的玻璃瓶。
突然，一双修长的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有个脑袋缓缓探了出来，在她耳后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
“嘿！”
纪聆被吓得一激灵，回头，是一张呲着森森白牙的面孔。
“啊啊啊！！！”
“嗷嗷嗷！！！”
两道分贝极高的叫声响彻整幢楼房，前者惊叫，后者惨叫。
周知宥正窝在书房里玩游戏，乍然听见楼下传来的动静，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
三秒后。
他迅速将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取下，起身，开门，下楼。
“叮咣……”
客厅里，光滑铮亮的大理石地面传来玻璃瓶子滚动的声音。
“你谁啊！？”
赵淼捂着头，吼道：“怎么还打人啊。”
“你是谁啊？”纪聆双手攀着椅背，闭着眼，跪坐在沙发上，
“干……干嘛吓人。”
隔了几秒，没听见有动静。
纪聆睁开眼睛，微微探出头，往地上瞟了一眼，脸色骤变。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运动装的男生，双手捂着额头，蹲坐在地上。
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的年纪。
她闯祸了，纪聆心想。
她刚刚被吓得心跳差点停摆，未经思考就将手心的酸奶空瓶扔了出去——
“……”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纪聆迅速起身，走过去，连声道歉：“真的抱歉，你没事吧？”
“你……”赵淼单手捂头，另一只手胡乱指着身前的不明生物，话语一顿。
他原本还想着理直气壮地站起身理论，听见这句话，蹲在地上着没动。
赵淼心里想着：她不是故意的，可自己却是有意的，他以为沙发上坐着的是周知宥。
现下，这算不算是——
自作自受？
那他还是先装死吧。
“……”
许多年后的同学聚会，赵淼回想起自己与纪聆的初见，觉得画面非常不美好，哪有人第一次见面的见面礼是赠送一只犄角呢？
纪聆见他蹲着不动，小脸涨得通红，懊恼自己下手重，心里的愧疚也加重了几分。
“那个……”纪聆小心翼翼地挪步过去，蹲下身，几乎是要跪在地上，说话声也变得关切软糯：“地上凉，要不我先扶您起来？”
“……”
“你先离我远点……”赵淼干脆坐在地上，伸出手指轻轻触了触脑门，触到左眉骨上方耸起了个小包，稍微一摁，就忍不住龇牙咧嘴。
他一边捂着头，一边眯眼瞅她，似乎想看清眼前是个什么可怕生物。
这一瞅，发现是个怯生生的漂亮姑娘，脸色又是一变。
蓦地，时间仿佛静止了。
赵淼脸颊微微抽动，这姑娘长的跟花骨朵似的，怎的下手这般没轻没重？
纪聆眨了眨眼睛。
四目相对，两人大眼瞪大眼。
“……”
赵淼清咳两声，正想说点什么挽救一下自己抱头痛嚎的形象——
一道极轻的笑声从楼梯口的方向传来。
两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投向楼梯口，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穿着家居服，清隽挺拔的少年。
纪聆看着来人，脑子倏地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现在是一团乱毛线，越扯越乱。
周知宥单手抄兜，慢悠悠地踱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正当纪聆以为他会开口说些什么，不曾想，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捡起了地上的玻璃瓶，紧接着转身朝餐厅方向走去。
窗外树叶淅淅沥沥响，有风掀动纱帘，墙面光影浮动。
周知宥等再过来时，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扫了他们一眼，懒洋洋地开口：“你们两个……是打算种蘑菇吗。”
“蹲地上这么久，不嫌累？”
空气安静一瞬，纪聆和赵淼两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赵淼——”周知宥朝黑衣少年扔了一瓶泛着冰雾的矿泉水，语气淡淡：“别装了，还不起来？”
“……”
赵淼抬手一接，利落地站起身，拧开手里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随即拧紧盖子，看了纪聆一眼，故作姿态地放在自己微微肿起的额角。
镇痛！
纪聆：“……”
她抿抿唇，抬眼，不经意间撞上了周知宥的视线。
停顿两秒。
周知宥下巴微抬，示意她起来，也像是在问她，
你还要继续蹲着？
“……”
纪聆迅速站起身，望着他，嘴唇翕动，想说点什么，又闭上了嘴。
她有点尴尬。
为什么一次两次都能让他看到这种尴尬的场面呢？
电视机自动播放下一集，几人纷纷落座沙发。
赵淼靠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眯着眼打量着沙发对面的纪聆，直到眉毛上挑四十五度，慢悠悠开口：“阿宥，你家——”
“什么时候有姑娘了？”
“打哪来的？”
“姓甚名谁？”
“家住何方？”
“……”
周知宥坐姿懒散，白皙修长的手搭在扶手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遥控器，眼睛看着电视，神色恹恹。
听见赵淼一连串的问话，微微挑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紧接着又看向另一侧沙发。
纪聆安静地坐在沙发一角，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她穿着款式简单的素色收腰长裙，乌黑柔亮的长发披在肩身，微微垂着脸，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乖小孩等着家长发落的模样。
周知宥盯着她看了两秒，才收回视线，稍稍坐直身，将手中的遥控器丢在茶几上，轻描淡写：
“我家的，你有意见？”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赵淼倏地坐直身：“？”
——纪聆来到庆宁市的那一日，正值夏末，午后阳光炽烈如火，蝉鸣嘶哑嘹亮。
黑色轿车车门被缓缓打开，纪聆跟着一位身材魁梧，头发银白的老人下了车。
周惟生看着这个有些瘦弱的女孩，用那双温厚粗糙的大手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脸上满是慈霭的笑意，带着她走进周家庭院。
他说：“聆聆，以后你就住这了，这里就是你的家。”
纪聆回握老人的手，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个中年女人从厨房里端着水果走出来，正巧碰上两人进来，跟老人打了声招呼，随即目光落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少女身上。
她满眼笑意，没有一丝惊讶，“这是聆聆吧，小姑娘生得真好看。”
纪聆礼貌颔首，抿抿唇：“阿姨好。”
“这是陈姨。”周惟生瞅着纪聆腼腆的模样，笑了笑。
陈姨是请的保姆，跟周家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了在周家工作有十余年了。
“陈姨好。”纪聆又唤了一声。
“哎。”陈姨笑着应声，一阵嘘寒问暖，“……以后想吃什么，都跟陈姨说。”
“好。”
一楼客厅宽敞，窗明几净，室内空调开到26度，不冷不热，很舒适的温度。
纪聆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娴静乖巧的模样。
周惟生瞧着她拘谨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果盘里的新鲜水果，拿起一个圆润饱满的青皮橘子，麻利的剥开一半表皮，脸上满是慈霭的笑意：
“聆聆，来，吃点水果。”
“谢谢爷爷。”纪聆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
周老爷子拿起茶杯，捏着盖子，撇了撇茶沫，啜了一口，温和道：“聆聆，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不用这么客气拘谨。”
“好。”纪聆点点头。
周老爷子目光停在她脸上，跟着点点头，忽地想起什么，望向陈姨，“那臭小子呢，大白天的也不着家？”
“干什么去了？”
纪聆剥开一瓣果肉，正想往嘴里塞，听见这话，下意识望向老人，眼神稍显懵懂。
陈姨：“阿宥在楼上呢。”
周老爷子声音浑厚：“都中午了还没起？”
话音刚落，楼上“咔嗒”一声，紧接着有人轻咳了几声，随即是下楼的脚步声。
陈姨一听，知道是周知宥下来了，索性去了厨房，开始备菜。
纪聆将那瓣橘子塞进嘴里，徐徐嚼着，唇齿弥漫着津甜。她不禁垂下眼睫，这个时节，橘子并不是时令水果，可剥开青色表皮，竟意外的甘甜可口。
周知宥神情倦怠，穿着黑色的家居服，领口微微松垮，露出一截修长冷白的脖颈。他一晚上没怎么睡，这会儿醒来总觉得喉咙有些干得不行，不禁轻咳几声，慢条斯理地迈下台阶，举手投足间带着懒意。还没走到客厅，就听见熟悉的说话声响。
他挑挑眉，迈步朝客厅的方向走，一眼瞧见客厅里坐着位姑娘。
纪聆微垂着脸，手指掰着另一瓣果肉，察觉到了有人望着自己，指尖微顿，下意识的抬脸，视线径直撞上一双清隽漆黑的眼睛。
四目相对，空气有些凝滞。
窗外有风刮过院子，香樟树上悬挂的竹节风铃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纪聆眼睫微颤，迟疑了两秒，移开视线。
周知宥依旧站在那，视线都没挪开，打量了几秒，心中迅速对这姑娘有了判断。
“臭小子，杵那傻站着干嘛？”
周老爷子放下茶杯，朝着一旁挺拔的人影吼道：“还不快过来。”
紧接着，他偏过脸，瞧着纪聆，面色和蔼，慢慢介绍起来。
说话语气前后差别明显。
纪聆手里剩下的半颗橘子颤巍巍，觉得自己看了一场川剧变脸。
周知宥收回视线，懒懒散散踱步到另一侧单人沙发坐下，靠着椅背，单手撑着脑袋，语调慵懒，
“爷爷。”
他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周老爷子见他这副没正形的懒样儿，顿时火冒三丈，抓起果盘上的青橘砸了过去，“你给老子站起来。”
“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周知宥随意伸手一接，稍稍坐直身，自顾自地剥橘子皮。
“……”
周老爷子头疼，目光转向一旁怔愣的纪聆，语气稍缓，介绍起来：“这是纪聆，你纪叔叔的女儿，以后就在咱们家了。”
“把你那混不吝的臭脾气给我收敛点儿，对妹妹好一点儿，不许欺负人，记住了吗。”
周知宥扯扯嘴角，轻微一哂。
“跟妹妹打个招呼啊。”老人又抓起一个青橘扔过去，看着对面的少年怎么看都不顺眼。
周知宥稍显无奈，掀起眼睫，眼睛细细勾勒着女孩的眉眼。
停顿三秒。
他温声开口，嗓音清冽，您好，纪聆。
纪聆微微颔首：你好。
周知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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