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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金痕灼骨 ...

  •   天刚蒙蒙亮,窗纸泛着层青白。阮柒坐在炕沿,指尖捻着块发硬的膏体——是昨晚李烬走前,她特意在灶心灰里埋了半宿的“胎记”。

      指腹用力一撕,带着点皮肉被扯动的疼。镜匣里那面裂了缝的铜镜映出半张脸,颧骨处的青褐褪得干干净净,露出片淡金色的纹路,像蛛网似的缠在皮肤底下。这是狄国皇室的“牵机引”,用处只有一个:追踪。

      晨光从窗棂钻进来,正落在那片金痕上。纹路突然活了似的,顺着血管的走向轻轻搏动,烫得她猛地攥紧拳。不是火烧火燎的疼,是那种贴着骨头的灼,像揣了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炭。

      追兵已进百里。这金痕不会骗人,越近,烧得越凶。

      她转身蹲在灶前,火钳扒开昨夜未熄的炕灰,里面埋着团焦黑的纸——是昨晚给李烬的那封“狄国密信”。她早用掺了硝石的纸调了包,真信哪能让他看。火钳夹着那团灰往火里送,纸烬蜷了蜷,彻底化在红炭里。

      再伸手时,从灶膛最深处摸出块油布。油布裹得严实,拆开三层才露出张巴掌大的羊皮卷,边角处还凝着暗红的血痂,是真正的狄国血书。

      指尖抚过那些狂乱的字迹,墨里掺着血,有些笔画都晕成了黑团。“阿姐,父王咽气前说…你锁骨的金痕是钥匙!李烬若联姻成功,狄国秘库三万铁骑归你!”

      阮柒嗤笑一声,将羊皮卷凑到鼻尖闻了闻。有淡淡的血腥味,还有股龙涎香——狄国皇室特有的熏香,错不了。

      她起身走到镜前,指尖划过锁骨那道“旧疤”。指甲掐进皮肉,没费多少力就扯开道细缝,里面没有血,只有片薄如蝉翼的金箔,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这才是真正的“钥匙”。

      狄国老皇帝哪是要找什么真公主,他是要用个活物来豢养这金箔。金痕是养它的温床,需得十年精血灌溉才能成形,而这金箔有个古怪脾气——非皇室血脉的体温焐不热,更打不开那座藏着铁骑的秘库。

      她不过是个容器。从被扔进这穷山沟那天起,就是。

      窗外突然传来“呜汪”一声低吠,紧接着是马蹄踩在冻雪上的“咯吱”声。阮柒迅速将金箔塞进发髻,用发簪别牢,又把羊皮卷揉成团塞进灶膛深处,用冷灰盖严。

      她走到窗边,撩开点窗纸往外看。院墙外的雪地上,几串杂乱的脚印被风卷着的雪粒掩了一半,歪歪扭扭通到院门口。三条黑背猎犬正扒着柴门,红舌头耷拉着,鼻子在雪地里嗅来嗅去。

      是李烬留下的痕迹。他走得急,没顾上扫雪。

      阮柒转身从柜角摸出个小瓷瓶,拔开塞子,一股刺鼻的药味窜出来。她蘸了点黑色的膏体,往嘴唇上抹——这是她用乌头和冰片调的毒粉,抹在唇上像生了冻疮,又肿又紫,最能唬人。

      指尖刚触到唇角,院外就传来粗嘎的吆喝:“里面有人没?开门!官差查访!”

      她对着铜镜理了理头发,把半边脸埋进粗布围巾里,只露出双怯生生的眼。金痕还在发烫,这次烫得更凶,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原来李烬带走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联姻的诚意。

      他带走的,是打开地狱的钥匙。而她这个“容器”,才是那把钥匙真正的锁。

      阮柒深吸口气,拉开门闩。冷风裹着雪沫子灌进来,她故意打了个哆嗦,用冻得发僵的声音问:“官爷…有啥事?”

      猎犬的低吠声更凶了,离得最近的那条正死死盯着她的脖颈,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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