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寒兮》东方未晞

9、八、本是敌对结为友

　　月清寒走至浅浅身前，弯腰扶住浅浅的臂膀，柔声问她，“姑娘没事吧？没伤着吧？”
　　浅浅看到少年眼中，刚才争执时的怒意褪下，换上温柔若水的眼神，再配上那张风华绝世的脸，心中似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连带着整个心都“砰砰”直跳。少年扶住自己的双手，手指修长如竹，白皙如雪，握住自己的臂膀，掌心微带热意，带的她脸上灼热起来，烧出一片红晕，连带着双耳也变得通红。
　　月清寒本是觉得这姑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很像自己家那边的臧家妹子，于是才出手救她。他年少时便游荡于江湖道上，看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早已不是什么行侠仗义之人，不过是这姑娘入了他的眼，因此施以援手。待看到浅浅满面红晕时，便双手施力，扶她站起，等到她站稳后，不动声色的抽回双手，后退几步。
　　回头看去，冯义成已经击毙方才围住他的两个汉子，现在正与常书茗一道，杀死了最后一名杀手。
　　“浅浅！”冯义成大喊一声，跃至浅浅身前，双手环住她肩膀，焦急地问道：“浅浅，你伤到哪儿了？”
　　浅浅看着哥哥焦急的脸色，刚才脸上的红晕更胜，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没事，根本没伤着。”
　　冯义成长舒一口气，刚才焦虑的神色慢慢恢复如常，转身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多谢兄弟出手相救，若不是兄弟刚才帮忙，舍妹怕是要死在这些邪道杀手刀下。兄弟的大恩大德，义成没世难忘，请受我一拜。”说话间，冯义成便要跪倒，行大礼。
　　月清寒左手持剑鞘，迅速地击在冯义成腿膝上，阻挡了他的动作。“不必如此客气，他们是来找我麻烦的，你们本来与这事无关，还出手助我，我理应如此。”
　　“是我们无礼在先，打搅了兄弟休息。兄弟不计前嫌，还帮忙赔店家银钱，真是为人宽厚。之前也是我们不明实情，阻拦了兄弟的行路。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给兄弟赔不是。就请兄弟受我一礼。”冯义成抱拳在胸，弯腰鞠躬，行的是江湖儿女之礼。
　　“都已经过去，请不必多言。”月清寒躬身，还了一礼。
　　常书茗向前走几步，也与月清寒见礼后，问道：“我们与小兄弟算是有缘。只是至今还不知少侠名号，我们已知小兄弟不是什么月华公子，那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不敢称尊，也未有名号，我叫月清寒。”
　　月清寒？常书茗心中默念一遍，想起前日武林前辈所说之话。于是开口说道：“月兄修为甚高，不是凡人。今日相遇，同为有缘人，不如月兄跟我们下去一起饮上几杯，大家交个朋友。在下是常书茗，来自武林世家，这位想必月兄已经知道，这是他的妹妹，冯浅浅。”常书茗一一向月清寒介绍。
　　“清寒哥哥”浅浅笑容甜甜的说道，“清寒哥哥还没吃饭吧？这房间已经毁了，不如就跟我们一起下去吃好了。”
　　月清寒本来不愿多与人结交，想开口回绝。只是浅浅一笑，竟与臧家妹子有七八分的相似，都是那种小女孩撒娇的乖巧讨喜的笑容。从小到大，除了师父外，自己最怕之人怕就数那个鬼马精灵的臧家妹子，不论是哭，还是笑，自己都招架不住。只能在浅浅的笑容前面败下阵来，跟着他们一同下楼去了。
　　冯义成和掌柜交涉一番，赔给店家毁坏房间的银两，使店家遣人去报官府，把楼上的人拖走，再布上一桌好酒好菜。
　　“月兄，我们有缘再见，你救了我妹妹，大恩不言谢，我敬你一杯。”冯义成举杯，一饮而尽。
　　“不必客气。”月清寒也举杯，这家客栈藏得老酒，虽不如家里做的好酒，却也是甘洌沁鼻。也是举杯，一饮而尽。
　　“月兄身手不凡，却没在江湖上听闻月兄大名。可问一句，月兄师承何处？”常书茗微笑着说道。
　　月清寒微微一怔，眼中光芒流转，静默了片刻，才翩然一笑，说道：“常兄是想问，我与你们所说的月华公子可否有关系吧？”
　　“不错”眼见自己的意图被月清寒道破，常书茗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说道，“有武林前辈认得月兄带的这把剑，就是当年技冠江湖的神剑——葬月。刚巧名动天下的月华公子——月倾华，与兄弟同姓。前日，月兄威震四方的剑技，也是月华公子独创的剑法——落叶舞。月兄与前辈月华公子如此诸多的联系，实在让人好奇啊！”
　　冯义成接话道：“我们这般相问，绝无恶意，只是真心想要结交月兄这个朋友。若是月兄为难，也不必答话。英雄不问出路，月兄行事，已让人心生敬佩，之前清风堡一事，怕是我们这些江湖人误会了月兄。朋友之间，最重一个‘义’字，我们萍水相逢，已是有缘，只想真心与月兄结交。”
　　月清寒听完，呵呵一笑，眼中的流转的明亮的光芒已逝，温和了许多。“冯兄，我看得出来，你是忠厚之人，与你相交，是清寒的运气。”
　　“哪里，哪里。”冯义成赶忙说道，“认识月兄这样的人物，才是我冯义成的运气。”
　　“冯兄不必过谦，清寒并不是初入江湖的人。早在四年前，义重如山的冯家少主，名声已经传遍江湖。只想清寒未曾想到，竟有幸结识冯兄。”话到这里微微一顿，月清寒看向常书茗，接着说道：“常兄为人精明，却是真君子，清寒知道常兄绝无害人之意。只是请两位仁兄宽恕，清寒的来历是真的不能尽数告之。常兄方才问我师承何处，如常兄论断，月华公子确是在下授业恩师。”
　　“唉？你真的师承月华公子？”浅浅睁大了双眼，一脸崇拜地看着月清寒，后者轻轻点头。浅浅看见，激动万分，“我们只能从江湖传闻里，听说月华公子的故事，你竟然能见到他本人。呐，你快跟我说说，月华公子，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一样，俊美无双？”浅浅说道此处，声音渐小，脸上又浮现了可爱的红晕，“是不是，是不是跟你一样美？”
　　月清寒听完她的话，不禁哑然无语，面露窘色。冯义成怒声呵止道：“浅浅，不得胡说，男儿家，什么美不美的。月兄请别在意，我疏远管教，把这小妮子惯坏了。”
　　月清寒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浅浅姑娘天性纯真，是冯兄的幸事，冯兄不必如此严厉。师父二十年前成名，如今淡出江湖已久，有些传闻故事，也是应该的。”
　　再咳一声，月清寒更加不自在地说道：“师父，师父，他确实是容貌过人，俊美无双。”
　　浅浅本想再问一句，跟你比呢？转眼间看到哥哥严厉的神色，终是没敢出声。
　　“原来月兄是月华公子的后人，真是失敬啊！”常书茗笑道。
　　“不，我并不是师父的后人。”月清寒说道，“清寒本是弃儿一名，承蒙师父大恩相救，赐予我姓名，清寒才跟了师父的姓氏。师父养我成人，恩重如山，慈爱如父。但我只是师父的传人，并不是师父亲生骨肉。”
　　冯义成闻言，笑着说道：“身世不过是俗人在意的东西，月兄如此修为，也不辱没师门。月倾华前辈既然抚养月兄成人，定是将月兄视为己出，便是称为月氏后人，也未尝不可。”
　　月清寒展颜一笑，举起酒杯，说道：“就如冯兄所言。我敬冯兄一杯。”仰头喝尽杯中之酒。
　　冯义成也举杯，笑道：“我们既已结交，便为兄弟，不分你我。看年龄，我已二十又七，怕是要虚长你几岁，需你称我一声兄长，你便称我义成兄就好，我也只叫你一声寒弟。书茗与我同岁，你也就唤他书茗兄，不必再常兄、冯兄这样称呼。”说完便把杯中酒饮尽。
　　“兄长大我七岁，就听兄长的。”
　　“还有我呢！”浅浅慌忙说道，“我小清寒哥哥两岁，清寒哥哥就叫我浅浅吧，别再姑娘长，姑娘短的了。”
　　“清寒知道了，浅浅姑娘。”
　　“你又来了，又叫姑娘。”浅浅调皮一笑，“应该罚酒。”
　　月清寒默叹一声，“清寒错了，理应罚酒。”
　　常书茗执壶，替众人一一斟满酒，说道：“清寒先不忙罚那一杯。今日我们有缘相聚，我提议，大家共饮一杯，为贺我们之间的缘分。”
　　“好！”冯义成接口说道。
　　桌上四人，同时举杯，仰头喝尽杯中酒。
　　“寒弟，如蒙不弃，便与我们三人明日一同上道吧。寒弟不论去哪儿，我们送寒弟一程。”
　　“好，既是兄长所言，恭敬不如从命。”
　　四人再接着吃菜饮酒，谈古论今，只觉得彼此之间了解愈深，意趣相投。不知觉中，天已入夜。
　　这一夜，四人把酒言欢，结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