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寒兮》东方未晞

10、九、携礼拜见世家翁

　　在月清寒结识冯家兄妹的那天，带着家仆司缘的司叶未晞，在黄昏时分赶到了烈焰山庄。
　　烈焰山庄是由南宫家族的始祖所创家传绝学烈焰掌命名的，百余年来，南宫家凭着祖传的烈焰掌，一直位列武林世家之林，江湖地位显赫。烈焰山庄不仅住着整个南宫家族，其门下，在南宫家学艺的弟子也都住于此地。因而整个山庄占地广阔，建筑宏大，很有武林世家的威严与风范。
　　司叶未晞乘坐马车，来到山庄的大门前。那是一扇厚重的原色木门，门前伫立两座栩栩如生的石雕狮像，门上有青铜铸造的虎头门环。平日里大门紧闭，庄内人员来往，皆从两旁开的侧门行走。
　　驾车的司缘率先跳下马车，走到侧门边守庄的门房那，恭敬地说道：“我家主人司叶公子前来拜访南宫少主，麻烦大哥通禀一声。”
　　穿着青色粗布衣服，上了年纪的老看门人连忙笑道：“不用麻烦。我们家小公子早就吩咐了，若是司叶公子前来拜访，就打开大门，恭请公子入内。阿四，还不快去！”
　　被呵斥的年轻阿四，手忙脚乱地奔到门前，从腰上取下一柄巨大的青铜钥匙，打开大门上的铜锁，取下插大门上的门闩，用力将两扇厚重的木门推开。趁此功夫，司缘已经回到马车边，牵住马笼头，带着马车从大门走了进去。
　　烈焰山庄十分庞大，司缘跟着前面领路的仆人，一直将马车赶到了通往正堂的门前。司缘从车前取下一方矮凳，放于地上，这才恭恭敬敬地向车内说道：“公子，已经到了。”
　　半晌，车内才传出淡淡的一声“恩”。司缘挑起马车门帘，自家的公子略微弯身从车中钻出，轻巧地踩在矮凳上，又稳稳地落于地上。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就像是回到自己府中，丝毫不为这华丽雄伟地建筑所动。
　　“未晞哥！”纵然是在百步之外，南宫烈的声音依然高亢不减。远远看着一个身影，从百步远处向这边奔来，旋风一般，顷刻间已站在了司叶未晞身前。
　　“未晞哥！”来人微微弯腰，一手垂于身侧，一手紧紧揪住胸前衣袍，大口喘气。
　　“是阿烈啊。”司叶未晞微微一笑，如同阳春三月，让人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温暖舒适。
　　南宫烈刚刚匀过气，抬头看着司叶未晞温和的笑容，自己也不由得咧嘴，灿烂一笑。“未晞哥，你好久没来了。”
　　“是好久没来了。”司叶未晞轻轻点头附和，向前面走去，“我先去拜见伯父，等下有好东西送你。”
　　“父亲在正堂，听说未晞哥这次过来，父亲特地把今天的事情都推了，等着和未晞哥好好喝一顿呢！对了，哥，你说的好东西是什么啊？”南宫烈兴奋地问着。
　　“等会你就知道了。”司叶未晞笑着说道。
　　抬头看见，南宫家主——南宫铭，立在正堂前面，颔首致意。司叶未晞加快脚步，赶至屋前，躬身行礼。
　　“伯父身体一向可好?”
　　“托老天的福，老夫身子骨还算健朗。世侄近来如何？”南宫铭呵呵笑着问道。
　　“借伯父的光，未晞近来一切安好。”司叶未晞恭谦地说道。
　　“世侄，里面坐，陪老夫聊聊。”
　　“父亲，你又拉着未晞哥聊什么。未晞哥刚赶路过来，应该先休息一下才是。”南宫烈在一旁插嘴说道。
　　“是啊，是啊。老夫真是老糊涂了，世侄还是先去休整一下。”
　　“伯父不必如此，未晞是习武之人，哪里这般娇贵。正好这次家里人出去办事，竟寻着了上好的千年老参，滋补身子甚有益处。我家里也没人用到这东西，想着来拜见伯父，就捎来了。”说话间，微微侧身看了身旁司缘一眼，司缘即奉上一方檀香木盒，盒子上雕着福禄寿三老图。司叶未晞伸手，轻巧地拨开木盒上的小锁，揭开盒子，里面红色绒布上，正放着一棵上好的老参。
　　“世侄这样破费，叫老夫如何是好?”
　　“区区一棵参，伯父实在不必客气。司家与南宫家世代结交，伯父待未晞的情分，就同生父。这点东西，还怕入不了伯父的眼。”司叶未晞笑着说道。
　　他身前站着的男子，约有四十多岁，正当壮年，身强体健，相貌堂堂，仔细看来，南宫烈倒与其父有七八分的相似。南宫铭是现下南宫家的大家长，也是烈焰山庄的掌门人。为人做事很是精明干练，在江湖上也颇有地位。
　　南宫家从祖上第二代起，便与司家交好。当年南宫家第二代掌门人与司家创派始祖结为生死兄弟，立下誓言，后辈的子子孙孙世代结交。等传到南宫铭与司叶未晞的父亲这一代，两人从小便一起比武游戏，直到长大各自掌家。司叶未晞和南宫烈，因着祖上和父亲们的缘故，从小便认识，司叶未晞早生南宫烈四岁，因而南宫烈一向喊司叶未晞一声“哥哥”，两人格外亲厚。比起家里其它旁支的堂表兄弟，南宫烈反倒更亲近于司叶未晞。故而方才，知他的“未晞哥”要来，早早地便守在正堂前，等的焦急。
　　“世侄，快进屋坐下。”南宫铭说着，便伸手虚扶司叶未晞一下。身边早有机灵的侍从过来，接过了司缘手上的檀香木盒，退了下去。“给世侄上茶！”
　　司叶未晞随着南宫家主走进正堂，向着正座左手位的椅子走去。南宫烈一看，便使劲拽住司叶未晞的衣袖，说道：“未晞哥该坐上座。”
　　南宫铭见状，也不坐下，微微沉了脸色说道：“世侄这是做什么？我们南宫家从不曾亏待世侄，何以世侄与我们这样客套了。”
　　司叶未晞见南宫铭沉下脸，只微笑着说：“伯父这是怎么说的？未晞从小就坐这里，早已习惯了。”
　　南宫烈听言，抢着说道：“可现在未晞哥是司家掌门，论理也应该坐上座。”
　　司叶未晞笑着，拍拍南宫烈的手臂，说道：“打小习惯了坐这，就由着我吧。我们两家亲厚，在这儿未晞才不拘礼，若是在外处，横竖是非要坐上座的。”
　　“也罢，就由你吧。”南宫铭听完，便向正座坐下。
　　于是南宫烈也不再多说，只挨着司叶未晞坐下。家仆奉上香茶，司叶未晞微微抿了一口。
　　“世侄小小年纪，就能撑起司家这么大一摊家业，真是年少有为啊！比起世侄，家犬实在不堪！”南宫铭看着司叶未晞，眼中温和慈爱，等说到自己的儿子时，便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南宫烈一眼。
　　“未晞哥打小就样样比我强，未晞哥是人中龙凤，我比不上未晞哥，父亲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南宫烈小声嘀咕道。
　　“混说什么呢！我也从没指望你比得上，可你不会学学人家那样！整日就知道游手好闲，打架斗狠，也不知道顾一下家里。要不是念在你练功还算勤勉，早就打断你的腿，撵出家去了！”
　　“伯父别动气。南宫兄弟还未及冠，武功修为已列江湖顶尖高手之流，换了别家，高兴还来不及。伯父这样好的福气，武林世家哪个不羡慕万分。”司叶未晞温雅地笑道，“若不是家父去得早，未晞今日也不知在哪里逍遥呢。我痴长南宫兄弟四载春秋，若等到南宫兄弟到我这年纪，只怕比我多有作为啊！伯父实在不必过于严苛。”
　　南宫铭原本想到自家的儿子与他这打小看到大的世侄一比，简直如孩童一般顽劣不堪，心生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这才出言相斥。现在听了司叶未晞一番话，心中甚是舒坦，想来自己这儿子，虽对家务世俗不通，却能在修武道上有那么几分天分。仅以双九少龄，便被江湖人士列入七公子中，也算是给南宫家长脸，羡煞他人。这般想想，看他那脾气暴烈的儿子，也算是顺眼几分。
　　“有你司叶兄长给你讲话，今天暂且放你一马。以后若是再无所事事，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儿子知道了，儿子今晚就回房，面壁思过。”南宫烈眼见父亲缓和了语气，心中一松，又嘻嘻笑了起来。
　　司叶未晞陪着南宫家主聊了一刻钟，即有家仆来报，晚席已经备好。于是，几人移于桌上，依旧谈笑。直至夜意深浓，南宫家主方才兴尽作罢，令人引着司叶未晞前去休息。
　　南宫烈跟着司叶未晞，晚间喝了几杯酒，现在酒意上头，兴奋难眠。“未晞哥，你带什么好东西给我”
　　“横竖是你喜欢的东西。”司叶未晞拍拍南宫烈的肩膀说道，“这么晚了，你又喝不得酒，还不早些去休息。东西明早起来再看。”
　　“我这会儿一点不困。”南宫烈一脸不耐烦地说，“又不是小孩儿了，未晞哥别老哄我。”
　　“你今晚喝得多了，还是快睡去。一会闹起酒来，惹着了伯父，仔细他现在就揭了你的皮。”
　　“我都说了，哥别老拿我当小孩。”南宫烈不满，“自从前年跟哥在摘星阁里大醉以后。我这两年可是猛练酒量，哥别拿以前的眼光看我。”
　　“真是没办法。”司叶未晞叹了口气，说道：“只怕你看了，今晚也不会去睡了。”
　　闻言，南宫烈愈加兴奋，“什么好东西，能值得我这样？哥，你快拿出来让我看看。你不给我看，我更睡不着，还得缠着你。”
　　“也罢，也罢。就先带你去看。”司叶未晞转身，向身边跟着的司缘说道：“东西呢？”
　　“回公子，放在马车上了，司缘这就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