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新世界（清文）》梦里飞花

49、四十三、赏赐

　　雨潇这才看清亭子里的人，除了康熙、四阿哥、十三阿哥父子三人外，曹颙也在，察觉她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他的前面、康熙的侧后方站着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面貌和他依稀有些相似，应该是他的父亲、康熙的宠臣江宁织造曹寅。
　　“你就是通洋话的大理守备孟正川之女？想不到年纪这么小。”康熙对西洋科学和文化有浓厚的兴趣，凡是到大清来的洋人他都要召见、交谈，以了解外国的人文风物和知识。这次云南巡抚报辖地来了一个洋人，他朱批让洋人进京觐见，但他每天要操劳的大事太多，不久就把这件小事丢在脑后了。这次还是听四阿哥说洋人已经到了江宁等候召见才想起这回事。不过因为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叙述，此时他的兴趣由洋人转到了通夷语、能作通译的小女孩身上。
　　十三阿哥笑道，“皇阿玛，您不知道这小丫头人小鬼大，可精着呢，还吹牛说自己博学多才，什么都会。”他受宠惯了，在康熙面前说话也比较随性。
　　雨潇生气地辩解，“我哪里吹牛了？人家本来就是什么都会……”话未完，发觉众人的眼光转为惊讶，脸腾地红了，原来理直气壮的语气也一下子降了八度，“……一点点，只会一点点啦……”居然在皇帝面前未经允许就擅自开口，而且还是和皇子抬杠，不要命了！再说和最勤学多才的皇帝面前说自己什么都会，好象是有些吹牛的嫌疑。
　　四周一片寂静，雨潇无措地低着头，脸越来越红，康熙突然朗声大笑，四阿哥、十三阿哥、曹寅父子也跟着笑开了。
　　“你叫雨潇是吧？”康熙笑容和煦，“十三阿哥说你人小鬼大，果然有些机灵劲儿，难怪小小年纪就会夷语。”
　　雨潇胆子又大起来，“就是就是，人家就是机灵，才不是什么人小鬼大，还是皇上英明！”顺便拍一记马屁。
　　十三阿哥怪笑道，“皇阿玛，您瞧她那个傲气样儿，尾巴要翘上天了！”
　　“皇上都夸我机灵，难道你认为皇上说的不对吗？”雨潇气势十足地质问，十三阿哥登时语塞。一个小不点儿拼命踮起脚尖想增加威摄力的可爱模样再次逗笑了众人。
　　康熙见她肤如凝脂，眉目如画，一身红红白白的衣装一衬，越发如玉雪一般；眼神灵动，宜嗔宜喜，天真娇憨，心中喜欢，笑道，“丫头，别忙着欺负十三阿哥，你会说哪一国的夷语？说来听听。”
　　“被欺负”的十三阿哥郁闷无比。
　　“我会英吉利语，也会一点佛郎机语。我朗诵一首英文诗好吗？”雨潇知道一定会被考较英文，早有准备。站端正，清清嗓子，大声朗诵了一首泰戈尔的诗：
　　“如果我不是你的孩子，而是一只小狗，亲爱的妈妈，我想吃你盘子里的食物时，你会对我说‘不’吗？你会撵我走，对我说‘走开，你这顽皮的小狗’吗？如果这样，那我就走了，妈妈，走了！当你叫我时，我就决不到你身边来，也不让你喂我吃东西了。
　　如果我不是你的孩子，而是一只绿色的小鹦鹉，亲爱的妈妈，你会用练子把我拴住，生怕我飞走吗？你会对我指指点点地说，‘好一只不知感恩的鸟，总是不停地咬着练子。’如果是这样，那我就走了，妈妈，，走了！我一定飞到森林里去，再也不让你把我抱在怀里了。”
　　她一边朗诵一边表演，一会儿板着小脸装出母亲训斥小狗的样子，一会儿嘟着嘴表现孩子生气的模样，一会学小狗摇头脑，一会儿学小鸟拍着翅膀飞翔……众人看得忍俊不禁，笑成一片。连一旁的侍卫和太监也捂着嘴偷笑。
　　表演完了，雨潇眼巴巴地望着康熙，等着他的夸奖。康熙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笑着挥挥手，“这诗甚有童趣，念得好，表演得更好，赏！”雨潇大喜，连连鞠躬道谢。
　　不一会儿，一个太监托着个盘子上来，康熙并不计较雨潇的失礼，和蔼地道，“丫头，到朕身边来，看这些东西你喜欢什么，自己挑。”
　　雨潇欢喜地答应着，大方地走到康熙身边，挨着他探头看盘子里的东西，全是金银珠玉制成的玩物，件件是难得一见的精品，随便一件可能都比卖了她值钱。雨潇看得眼花，只觉得件件好看，一手抓水晶球，一手拿个象牙镂花笔筒，不知道该挑哪件，“皇上，我可以拿几件？”
　　康熙兴味地看着她，“你想要几件？”
　　“这么多好东西我不知道挑哪个，可不可以都要？”
　　空气为之一滞，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古怪。十三阿哥哧一笑，“小丫头这么贪心！”
　　“才不是呢！”雨潇掰着手指头，“爹爹、娘、晴岚弟弟、阿朵姐姐，还有外公、大舅舅、大舅妈、小舅舅、小舅妈、阿森哥哥、阿婉姐姐、芳宁姐姐、丽英姐姐……这么多人，这些东西还不够分呢。”
　　十三阿哥差点栽倒，“你当这是哪儿呀？皇上赏你，是天大的恩典，你当是在杂货铺买东西，爱买多少买多少啊？”
　　把皇上赏赐比作杂货铺买东西，这话要追究起来可是大不敬!“十三弟！”四阿哥急忙喝止，又替他求情，“皇阿玛，十三弟只是一时有口无心，并无不敬之意。”
　　十三阿哥也意识到不妥，急忙躬身请罪。
　　康熙心情很好，不在意地挥手，“无心之失不必在意。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丫头不错，得赏时没忘了亲爹娘亲人，有孝心啊。怎么刚才那诗里说要离开母亲再不回来？”
　　雨潇不好意思地道，“那诗是个洋人写的，我听着里面有小狗和鹦鹉，怪好玩的，就背下了。”
　　曹寅父子听了那句“都是自家人”，脸上都露出欢喜骄傲之色，皇上那是没把他们父子当外人啊。曹家出身正白旗包衣，就是皇帝的家奴；曹寅的母亲是康熙的保姆，他与康熙一同长大，感情不比一般，虽然官位品级不高，但却有直上密折的权力。他心里最看重的，就是皇上这句“自家人”。
　　“原来如此，皇上，洋人毕竟是未开化的蛮夷，不懂孝道啊。”曹寅道。
　　康熙立刻对雨潇进行了一番孝道教育，“百善孝为先，丫头切不可学洋人，做那无父无母的不孝之行。父母之命理当顺从，别说是不让吃饭食，就是父母鞭挞也当恭敬领受，不可有一丝一毫怨怼之心，更不可赌气离家、不认父母，实在是大不孝。这诗以后不可再念了。”
　　雨潇连连点头受教，还要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心里郁闷万分。一首儿童诗都能引申出这么一篇大道理，清朝的文字狱厉害呀！怎么偏偏就背了这首诗？
　　幸好康熙对一个小孩子不欲深究，满意她乖巧诚恳的态度，高兴地宣布：“这些东西都赏你了。”
　　雨潇大喜，喜笑颜开地接过盘子，这回没忘记跪下谢恩。
　　从太监端出那盘子，爱德华射着绿光的眼睛就被劳劳粘在那些金玉珍玩上。传说中东方古国遍地黄金，随便拣点回去都会发财，果然不假啊，看那一盘子东西，要是给了自己，就发财了，发大财了……口水差点滴下来。
　　看到那盘宝物居然时了雨潇的口袋，爱德华的眼睛由绿色变成了红色。上前几步，谦卑地对康熙鞠个躬，“最伟大的皇帝陛下，阳光下最神圣高贵的帝王……（以下省略赞美歌颂词数百字）我，爱德华·史东，一位佛朗机贵族，一位优秀的冒险家、航海家、博物学家、学者……从远方的国度来到您神圣的国土，愿将我一生最伟大的发现、最珍贵的财富、最神奇的宝贝敬献给您，世界上最伟大的皇帝陛下！”
　　这家伙要献什么给康熙？难道他暗藏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宝贝？雨潇气呼呼瞪着爱德华，看他夸张地表演。他被野火捉到时可是除了一身破衣烂衫和空空的胃袋，什么也没有，哪来什么宝贝？
　　爱德华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小锦盒，珍而重之地捧在手上，眼看着雨潇，等着她翻译。
　　雨潇光顾着瞪眼睛瞪了，死洋鬼子，竟然暗藏了好东西不让自己知道！
　　康熙根本用不着别人翻译，直接用流利的英语说，“西洋之物，无非是些奇技淫巧罢了，我大清富有四海，何曾看在眼里。不过你此心可嘉，将你所献之物曾上来吧。”
　　爱德华一听大喜，既然不存在沟通上的困难，阿谀之词顿时如滔滔流水喷涌而出，先大大赞颂了一番伟大的神龙之国的皇帝陛下，然后大大吹嘘一番自己如何漂洋过海历尽千辛万苦到达新大陆，在那里发现了一种神奇美丽的果实，又如何与历尽艰险从野蛮人那里抢到了这种果实，回到故乡后很多人出高价自己都舍不得卖，一心要献给世界上最伟大的皇帝，又如何再次漂洋过海到达天竺，翻越世界上最高的山喜马拉雅山，就算被强盗抢走了所有财物，自己豁出性命保住了要献给皇帝陛下的礼物……
　　雨潇听他胡盖海吹、天花乱坠，强忍住踢他一脚的冲动。不过康熙很有耐心地听他的无耻吹捧，虽然知道他的话虚的多实的少，但被个化外夷人称颂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皇帝，心情还是很愉悦的。苦了那些听不懂英语的人，听他叽里呱啦没完没了，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做出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时微笑点点头。
　　长长的赞颂词终于完了，爱德华终于献上了他称之为“神奇苹果种子”的礼物。
　　曹寅立刻跪倒在康熙面前，大声道，“恭贺皇上，威加四海，四夷来朝！”
　　其余人人也纷纷跪下，口口声声恭贺皇上，四夷来朝。
　　康熙对什么“神奇苹果”没多大兴趣，也知道所谓“四夷来朝”未免夸大了一点，但心情愉悦之下，立刻吩咐赏赐。
　　爱德华捧着珍宝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发财了，发财了，这几件东西一看就是值钱的宝贝啊！东方皇帝就是富有，这样在欧洲王室中也不多见的的珍宝随便一赏就是几件，幸好当初他从被强盗撕破的衣服口袋里搜出这几颗“爱情苹果”的种子时，没有随手丢掉。
　　雨潇趁机看那什么“神奇苹果”种子，“番茄？”
　　不会吧？原来番茄是这样传到中国的！

　　几颗不知道能不能发芽的烂种子就想蒙骗咱们大清的皇上?死洋鬼子大大的狡猾。估计整个大清朝除了自己，没人对这什么“神奇苹果”的种子感兴趣吧。一定要把这几颗种子弄到手。
　　“皇上，民女也有东西要献给皇上。”
　　“哦？什么东西？呈上来看看。”
　　雨潇取下背上的小白兔背包放在桌上，伸手进去掏呀掏，好一会儿也没掏出东西来。康熙没有责怪她的放肆，连旁边一个太监想斥责，也被他一个眼色制止，耐心地等着她。
　　四阿哥有了昨晚的经验，上前道，“皇阿玛，让儿臣来帮她吧。”
　　康熙点头同意，四阿哥拿过背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笔筒大小的六边形雕花檀木盒。“对对，就是这个！谢谢金叔……那个，四，四阿哥。”
　　四阿哥想起头天昨上的事，不由一笑。雨潇看见她的笑容，知道一定是想起了自己抱着他的腿大叫“爹爹”的事，天上微红，掩饰地把盒子捧给康熙，“皇上，这是我配制的香氛，名字叫做‘尊爵’，这香气能衬出皇上沉稳的气度，最适合皇上的尊贵庄严。这种香氛天下独此一份哦，比那些檀香、沉香、龙涎香什么的可好多了。”
　　“皇上，您先闻闻这香味好不好？这可是我自己配的哦。”打开盒子，从锦缎衬垫中拿出一个造型奇特的玻璃瓶，拧开盖子，香气幽幽渺渺地散发出来，初时浑厚，渐渐变得清雅，余味飘渺。
　　曹寅笑道，“妙哉，这香气果然有些沉稳尊贵的气派，难得的是似乎一味数变，前后有些不一样呢。”
　　雨潇得意洋洋，“那当然，这叫前味、中调、后调，各不相同。若是抹上身上，经体热蒸发，香味更加不同，更有生命力。一种香仿佛一首诗，意境深远，令人回味无穷呢。”
　　“好，好，一种香仿佛一首诗，意境深远，令人回味无穷，说得好！”康熙笑吟吟地，让他高兴的不是什么香，天下什么珍贵的香他没有？难得的是小姑娘一番心意。“丫头啊，你献了这样好东西，要什么赏呢？”
　　“皇上，把那个‘神奇苹果’的种子给我好不好？”
　　丫头，你还是换一样吧，朕宫里的珍宝玩物多得很。”康熙怕她吃亏，好心地提醒。小孩子不懂，当真以为这什么“神奇苹果”是好玩的东西，在他看多半是什么不值钱的野草杂树。
　　“刚才皇上已经赏了我好多好东西了。就把那个种子交给我吧，等我给皇上种出了神奇苹果，再赏我好不好？”
　　“好。李德全，把种子给小雨潇。”
　　立在康熙身旁的中年太监答应一声，把装番茄种子的小盒子给了雨潇。
　　李德全听雨潇口口声声“我”呀“我”的，他好几次忍不住想出声呵斥，但看康熙和颜悦色，强自忍下了，心里暗地嘀咕，民间女子就是不懂规矩，皇上竟对她如此纵容。
　　康熙随意询问爱德华佛郎机的一些情况，聊了一会儿，便觉得眼前这洋人是个夸夸其谈之辈，学问修养远不及白晋等传教士，渐觉索然无味，命他跪安。爱德华捧着赏来的宝贝，欢欢喜喜地跟着周公公离开。
　　雨潇以为自己也要退下，刚矮身要行礼，康熙站起身道，“朕想在园子里逛逛，丫头，跟朕一起走走吧。”
　　雨潇忙不迭地答应，跟在一群人后面拼命迈动小短腿，心里暗暗抱怨，这些大人光顾着自己大步往前冲，也不管她人小腿短跟不上……走在最前面的康熙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嘟着嘴的模样一笑，“丫头，走快点。”
　　众人都停步回头看她，雨潇笑开脸，高兴地跑到康熙身边，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走吧。”
　　康熙一怔，看她仰着小脸望着自己笑，满脸期待，仿佛自己在她眼里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可亲的长辈。曾几何时自己的儿女们都大了，再也没有这天真无邪的小儿女之态。温和地一笑，“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逛园子。走在最前面的小女孩满脸兴奋，不停地问这问那，身着明黄的长者慈和地耐心解释，和乐融融，就象平常的祖孙。
　　后面跟从的人表情心思各异，十三阿哥一脸艳羡，四阿哥望着小女孩的目光显得若有所思。

　　————————————————————————————————————————
　　实在太困了，明天开会，今晚准备材料，明天再继续更新。
　　—————————————————————————————————————————
　　近来点击收藏都有上升，看来还是阿哥们魅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