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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撑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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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骨的寒意将陈祸从黑暗中激醒。
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扔在戒律堂外的石阶上,后背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是有人用寒冰诀草草止了血。
“醒了?”刘长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厌恶,“算你命大。滚吧,玄剑宗不欢迎你这种…..”
话音未落,一道清冷绝尘的身影,沐浴刺目天光,手持玉白长剑,出现在戒律堂外!剑气纵横间,青石板寸寸碎裂!
“谁干的。”
云欢的声音冷得仿佛九幽寒冰。她站在陈祸身前,长剑出鞘,剑尖直指刘长老咽喉。
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皱紧眉头,眼中翻涌着怒意。
“云、云欢师侄…”刘长老吓得后退数步,“此人残害同门,我们只是按宗规…..”
“我问,”云欢一字一顿“是谁,伤了他。”
她的剑尖又往前递了半分,刘长老的脖颈立刻被划开一道血痕。
“是,是大长老下的令…..”刘长老面如土色,身子止不住得颤抖。
云欢的目光转向戒律堂大长老。眼神冰冷得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大长老强自镇定:“云欢,你身为少主,难道要包庇一个残害同门的散修?!”
云欢没有回答。她缓缓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陈祸满是血污的脸。那双常年握剑的手,此刻竟有些微的颤抖。
戒律堂前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云欢扶着满身是血的陈祸,让他靠在她肩头,站在台阶之上。山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月白色的长袍被陈祸的血染红了一片,在阳光下呈现出刺目的暗红。
她背对着众人,背影挺拔如剑,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欢师侄!”大长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苍老的脸上皱纹扭曲,“此子残害玄剑宗弟子在先,我们不过是依门规行事!你身为少主,难道要包庇一个.….”
“原因。”
云欢的声音很轻,却瞬间打断了首座的话。她缓缓转身,那张常年无波无澜的脸上,此刻笼罩着一层令人胆寒的冷意。
“他动手的原因。”
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首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强撑着威严,指向被云欢抱在怀中的陈祸:“他动用私刑,虐杀三名内门弟子!神识尽毁!这等恶行..."
“我在问,他动手的原因。”
云欢再次打断了他。这次,她的声音更冷了。
大长老一愣:“什么?”
她的手臂收紧了些,陈祸的脸靠在她肩头,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他定定地望着云欢的侧脸。视线模糊又清晰,他看着云欢垂落的发丝被风拂起,扫过自己染血的脸颊,带着清冷的幽香。
他染血的手指攥住云欢的衣袖,嘴角扬起一抹恣意的笑。
“云欢。”他轻声唤她,摇了摇手里的衣袖,喉间血腥气翻涌,“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终于,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是他们,他们说师姐的坏话…..”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声音来源——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弟子,正瑟瑟发抖地缩在柱子后面。
“说。”云欢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小弟子吓得快哭出来了,结结巴巴地复述了那三个弟子在膳堂后的污言秽语。说到最后,整个戒律堂前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大长老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当然知道那些流言,但他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被捅到云欢面前。
“虽如此,”首座强撑着道,“那也轮不到他来动用私刑!宗门自有规矩.….”
“规矩?”
云欢忽然笑了。那笑容极浅,却让人毛骨悚然。她轻轻将陈祸放在一旁的柱子旁,动作小心翼翼,脱下外袍盖在他身上。
然后,她站直身体,转身面对戒律堂众人。她的手按在了剑柄上。
“好,”她说,“那就按规矩来。”
剑出鞘的声音果断清脆,那柄素白的长剑,剑身如玉,在阳光下流转着冰冷的光泽。
“玄剑宗规。”云欢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辱骂者,鞭三十;污蔑者,废修为;诽谤造谣者。
她的剑尖缓缓抬起,指向大长老。
“——死。”
最后一个字落下,剑气骤然爆发,以云欢为中心,离得近的几个执事直接被剑气掀飞!
首座脸色大变,仓促间祭出一个法宝:“云欢!你疯了?!为了一个外人…..”
“他不是外人。”
云欢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她已经出现在大长老面前,剑尖距离他的咽喉只有一寸!
“他是我的人。”
剑光如雪,映照着首座惨白的脸。
这位在玄剑宗叱咤多年的戒律堂大长老,此刻竟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
“你.….”他的声音发抖,“你想干什么?我可是.….”
云欢用剑,直接将首座抽飞出去!老者的身体撞在戒律堂的柱子上,一口血喷了出来,混着几颗碎牙。
“第一下。”云欢冷冷道,“是打你纵容流言。”
“这一剑,”她缓步向前,举起长剑,“是罚你滥用私刑。”
剑光闪过,首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双臂齐肩而断,鲜血喷涌而出!
“最后.….”云欢的剑尖抵上了首座的眉心,“你伤了我的人,又该当何罪?”
首座瘫在地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云欢,冰冷,暴戾。
“饶,饶命.….”他终于崩溃了,涕泪横流,“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向他道歉。”
云欢的剑尖纹丝不动。她的眼神冷冽:“三十剔灵鞭,一鞭都不能少。”
“什...什么?”首座惊恐地瞪大眼睛。
“我说。”云欢一字一顿,“三十剔灵鞭。现在。”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戒律堂众人,“谁来执刑。”
一片死寂。
云欢轻声笑了起来,“没人的话,那就我来了。”
终于,刘长老颤抖着走了出来,捡起地上的剔灵鞭:“我,我来。”
第一鞭落下,首座发出惨叫。这鞭子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半个时辰前,他下令抽在陈祸身上的那根。
鞭声回荡在戒律堂前。每一鞭下去,伴随着首座的惨叫和飞溅的血花。云欢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三十鞭打完,首座已经血肉模糊,昏死过去。
云欢收剑入鞘,声音恢复了平静,“今日之事,告诉宗主,戒律堂首座长老一职,我自会另荐人选。”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向柱子旁的陈祸。
陈祸一直看着这一切。他的视线始终追随着云欢的身影,失血过多而有些涣散的眼睛里,翻涌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动容和,一丝难以名状的...炽热。
当云欢走回他身边时,他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帅啊。”
云欢没有回答。她蹲下身,仔细检查他的伤势。当看到那些深可见骨的鞭伤时,她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抱歉。”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涩意,“又让你受伤了。”
陈祸愣了一下。他从未听过云欢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本来挺疼的,”他咧嘴一笑,却因为牵动伤口而倒抽一口冷气,“看到姐姐替我出气,就不疼了。”
云欢静静地看着他,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狼狈却带着笑的脸。片刻后,她伸出手,轻轻拂去他额前被血黏住的碎发。
“回家。”她说。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揽住陈祸的腰,让他靠在她肩膀上,动作轻柔。陈祸虽然个子高挑,但在她怀中却意外的不违和。
“喂.….”陈祸只觉脸颊滚烫,心砰砰跳个不停,“这么多人看着呢.….”
云欢偏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不解:“你介意?”
“不介意。”陈祸默默把脸往她肩头埋了埋,声音闷闷的。
云欢似乎笑了一下。她带着陈祸,一步步走下戒律堂的台阶。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宽阔的路。
无人敢拦,无人敢言。
山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袍和发丝,在阳光下交织成一幅奇异的画面——纤尘不染的玄剑宗少主旁,靠着一位满身血污的散修。
在他们身后,戒律堂的牌匾咔嚓一声裂成两半,轰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