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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养伤 ...

  •   晨光透过窗口,在竹舍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祸趴在床榻上,后背的鞭伤已经结了一层薄痂,不再流血,却依然狰狞可怖。
      药膏清凉的气息弥漫在房间里,混合着窗外飘来的竹叶清香。
      “别动。”
      云欢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的手指沾着淡绿色的药膏,正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陈祸背部的伤口上。
      指尖的触感微凉,力道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陈祸把脸埋在枕头里,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发烫。自从戒律堂那件事后,云欢对他的照顾简直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
      每日亲自换药,盯着他喝下苦得让人想骂娘的汤药,她总能出现在他榻前,用那双清冷的眼睛无声地谴责他的不安分。
      “痒。”陈祸闷闷地抱怨,声音因为埋在枕头里而显得含糊不清。
      云欢的动作顿了顿:“忍着。”
      “我都躺了七天了!”陈祸抬起头,一脸委屈。
      云欢没有回答,只是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一道快要愈合的伤口边缘,成功让陈祸倒抽一口冷气,乖乖趴了回去。
      “乖一点。”她说,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柔软。
      陈祸偷偷侧过脸,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云欢低垂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的鼻梁挺直,唇色樱粉,微微抿着,专注认真。
      一缕青丝从她耳后滑落,垂在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不知怎么,陈祸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随即又剧烈地鼓噪起来,震得他胸口发闷。
      他急忙把脸重新埋进枕头,生怕云欢听到他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好了。”云欢收起药罐,起身去洗手。水声哗啦,陈祸趁机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莫名其妙的心跳。
      云欢擦干手,走回床边,“不要平躺,会压到伤口。”
      陈祸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慢吞吞地翻了个身,平躺了下去。这个动作牵动了背部的伤口,他皱着脸,却在对上云欢平静的目光时,硬生生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哈哈,不疼。”
      云欢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傻子。她转身走向门口:“我去练剑。午膳在桌上。”
      “等等!”陈祸突然叫住她,“那个,今天天气不错,我能不能。”
      “不能。”云欢头也不回地打断,“伤好之前,不许出门。”
      陈祸哀嚎,“就在院子里坐坐也不行?我保证不跑远!”
      云欢的脚步顿住了。她转过身,眉头微蹙,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月白色的衣袍在晨风中轻轻摆动,整个人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陈祸看得有些出神,直到云欢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多留意伤口,乖一点。”云欢淡淡道,“我会让青羽盯着你。”
      青羽是她养的一只灵鹤,通体雪白,唯独头顶有一撮青羽,性格高傲得像个大爷。
      它平时最爱用睥睨的眼神看陈祸,仿佛在说就你也配待在主人身边?
      陈祸的脸垮了下来:“那只臭鸟?它上次还啄我!”
      “那就待在床上,好生休养。”云欢作势要走。
      “哎呀,好好。”陈祸连忙妥协,“青羽最好了,我最喜欢和青羽大爷玩了..."
      云欢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转瞬即逝,随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陈祸长长地舒了口气,仰面倒在榻上,随即又因为压到伤口而龇牙咧嘴地翻了个身。
      他盯着头顶淡青色的帐幔,脑子里却全是云欢方才那个轻笑。
      “见鬼了…..”他喃喃自语,抬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小爷这是怎么了。”
      ......
      院子里,阳光正好。
      陈祸坐在竹制的躺椅上,身上披着云欢的外袍,那件月白色的长袍对他来说有点小,但带着一股清冽的气息,很是好闻。
      青羽大爷站在不远处的石桌上,时不时用睥睨的眼神扫他一眼,仿佛在监督一个不安分的囚犯。
      “看什么看,”陈祸冲它翻了个白眼,“再瞪,爷把你毛拔了炖汤。”
      青羽不屑地扭过头,用屁股对着他,姿态高傲得令人发指。
      陈祸嗤笑一声,懒得跟一只鸟计较。
      他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戒律堂那天。
      云欢抱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他是我的人时的样子;她为他挥剑,惩戒那些欺辱他的人的样子;还有她小心翼翼为他换药时的样子;
      “啧。”陈祸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
      他活了许多年,坑蒙拐骗的事干过不少,却从没像现在这样,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这不正常。
      非常不正常。
      “我该不会是…..”他盯着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语,“喜欢上那个呆子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瞬间烧得他耳根通红。他猛地摇头,试图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什么?”
      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陈祸差点从躺椅上滚下来。
      他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转头就看见云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手里还提着一个油纸包。
      “你,你怎么回来了?”陈祸结结巴巴地问,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不是说午时才…..”
      “路过山下,买了糖糕。”云欢将油纸包递给他,语气平静如常,"趁热吃。"
      陈祸愣愣地接过,油纸包入手温热,散发着甜腻的香气。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金黄的糖糕,这次...是热的。
      “你.….”他抬头,对上云欢那双平静的墨瞳,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胀得发疼。
      云欢似乎误解了他的沉默:“不喜欢?”
      “不!我喜欢,不不是,我喜欢糖糕。”陈祸语无伦次,只能急忙抓起一块塞进嘴里证明,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比不上心头那股莫名的暖意。
      “很,很好吃。”
      云欢点点头,似乎满意了。她转身走向院子中央的空地,那里是她平日练剑的地方。
      “你要练剑?”陈祸含糊不清地问。
      “嗯。”云欢已经抽出了她那柄素白长剑,“看着你。”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陈祸的心脏再次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他低下头,假装专注地吃糖糕,实则用余光偷瞄着院中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云欢的剑法很美。不是花哨的那种美,而是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自然。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清脆悦耳。
      阳光透过竹叶的间隙洒在她身上,斑驳的光影随着她的动作流转,整个人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陈祸看得入了神,他从未如此专注地看过一个人,也从未觉得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能如此,如此好看。
      云欢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突然一个转身,剑尖直指他所在的方向。陈祸愣住了,却见那剑尖在距离他鼻尖三寸处稳稳停住,一丝颤动都没有。
      “好看吗?”云欢问,声音依旧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戏谑。
      陈祸的耳根瞬间红得滴血。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狼狈地点点头。
      云欢收剑归鞘,走回他身边。她低头看着陈祸通红的脸,突然伸手,用指尖轻轻擦去他嘴角的糖渍。
      “沾到了。”她说。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陈祸僵在原地,感受着那微凉的指尖在唇角一触即离的触感。
      “我,我。”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欢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或者说,她注意到了却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平静地收回手,转身走向屋内,“回房休息吧。”
      陈祸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他低头看着手中已经凉了一半的糖糕,突然咧嘴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傻气。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抬手按住左胸,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颗不听话的心脏,指尖下传来的剧烈震动让他慌乱。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见鬼。”他无声地说着,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云欢的指尖仿佛还停留在他的唇角,那一触即离的凉意却像一团火,烧得他脸颊发烫。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的画面,晨光中云欢专注的侧脸,练剑时衣角翻飞的弧度,还有她收剑时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
      “我这是。”陈祸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嘴角被触碰过的地方,一种陌生的悸动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疯了吧?”
      青羽在一旁发出不屑的鸣叫,像是在嘲笑他的迟钝。陈祸这次连瞪它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中。
      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更多这样的触碰。想看她那双常年握剑的手拂过自己的发梢,想看她平日里清冷的眸子里映出自己,想。
      “靠。”陈祸猛地捂住脸,掌心传来的热度烫得吓人。这些想法来得太过突然,打破了他长久以来的自欺欺人。
      他喜欢云欢。
      不是权宜之计,不是玩笑,而是真真切切,无可救药地,心动了。
      这个念头一旦成形,就像洪水般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有了全新的意义。
      她为他出头,为他熬的每一碗药,为他买的那包凉掉的糖糕,都成了最致命的陷阱,而他已经深陷其中,甘之如饴。
      “完了完了完了。”陈祸把脸埋进掌心,声音闷闷的。
      青羽歪着头看他,黑豆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它优雅地展开翅膀,飞向屋内。
      “喂!臭鸟!”陈祸猛地抬头,想要阻止,却牵动了背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屋内传来云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陈祸顿时僵在原地,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发烫的脸和乱糟糟的衣襟。
      当云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她迎着光向他走来,那张常年无波无澜的脸上此刻正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她问,声音依旧清冷。
      陈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他只能摇摇头,看向远方避开她探究的目光。
      这一刻,修真界第一祸害终于尝到了报应的滋味。
      心甘情愿,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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