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冷姐打倒后，我决定表白！》恋花观水

11、蛟龙

　　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去，陈祸盘腿坐在竹舍前的石阶上，百无聊赖地抛接着一枚铜钱。
　　自从认清自己对云欢的心思后，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诡异的亢奋状态。
　　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陈祸伸手去接，却突然感到怀中玉简一阵发热。他挑眉掏出来一看，光幕上跳动的联系人显示。
　　【金主】
　　陈祸嘴角抽了抽。这个备注还是他半年前给林乔设的，现在看来倒是贴切得很。
　　他随手接通传音，还没来得及开口，玉简那头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陈哥！救命啊！！！我的小蛟不见了！！！”
　　那声音凄惨婉转，陈祸嫌弃地把玉简拿远了些：“停停停！嚎什么嚎？什么小蛟？”
　　“就是上个月我从南海拍卖会拍回来的那条啊！"林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哭了有一阵了，“通体银蓝，头顶有金纹，三百多岁，还是个宝宝蛟呢。”
　　陈祸翻了个白眼，懒洋洋道，“丢了就丢了呗，再买一条不就得了？”
　　“不行，这小蛟我都有感情了。”林乔哭得更惨了，“这还是变异蛟种，千年难遇！陈哥，你得帮我找回来！”
　　陈祸正要拒绝，却听林乔紧接着道：“报酬五千上品灵石！”
　　他缓缓坐直身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多少？”
　　“一，一万？”林乔被他的语气吓到，声音弱了几分，“不够的话.….”
　　“成交。”陈祸干脆利落地打断他，“特征？最后出现的地点？”
　　“地点。”他言简意赅。
　　“灵泉峰！昨日下午我亲自带它去晒太阳，想着温泉灵气对它蜕皮好！”林乔语速飞快，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就在旁边亭子里看新得的阵图，就一炷香功夫！再抬头，它就不见了！锁链都断了！看守它的那两个蠢货在远处赌钱，一问三不知！我…..我…..”
　　林乔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它正蜕皮呢，难受得很，又受了惊吓，陈哥，你路子广，一定要帮我找到它！钱不是问题！”
　　“行了行了，”陈祸不耐烦地挥手，虽然对方看不见，“有线索联系你。”
　　林乔那傻子哭得撕心裂肺的。这小子虽然人傻钱多，但对自己喜爱的宝贝，向来赤诚。
　　…..…
　　灵泉峰，水汽蒸腾，暖意融融。
　　陈祸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僻静的崖下温泉旁。此地灵气浓郁，他目光扫过，很快在湿滑的青苔上发现了几片散落的银蓝鳞片，边缘带着蜕皮期特有的卷曲和脆弱，还沾着些暗红的血点。
　　“蜕皮…..受伤了？”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神识悄然铺开。
　　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嘶鸣，从前方被浓密藤蔓遮掩的山洞中传来。
　　陈祸眉梢微动，无声潜近。
　　拨开垂落的藤蔓，山洞不大，尽头一汪小温泉冒着热气。
　　一条通体银蓝，额生三道金纹的小蛟正痛苦地在浅水中翻滚，大片大片的旧鳞剥落，露出底下粉嫩渗血的新皮，它背部大片被灼伤的红痕，每一次翻滚都带起细小的水花和压抑的痛嘶。
　　一个女子背对着洞口，跪坐在温泉边湿冷的岩石上。她穿着一身绯红旧纱裙，乌黑的长发垂顺腰间，几缕碎发被洞中水汽黏在颈侧，显得有些狼狈。
　　她正全神贯注地用一片干净的阔叶舀起温泉水，小心翼翼地淋在小蛟龙痛苦翻滚的躯体上，尤其是那些鳞片剥落、露出嫩肉和被灼伤的地方。
　　动作极其轻柔，口中不停地低语安抚，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放软的，近乎哄劝的温柔。
　　“好了好了，乖，再忍忍。”她低低说着，侧脸线条在洞口透进的微光下，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艳。
　　只是那艳色之下，是掩不住的疲惫和眉宇间化不开的忧虑。她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小蛟龙在她持续的安抚和温水的冲刷下，痛苦的翻滚稍稍平缓了些，发出虚弱的呜咽，头无意识地蹭了蹭她沾满水渍的裙摆。
　　“没事了，很快就不疼了。”苏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伸手想抚摸蛟龙的头，却又怕弄疼它，指尖悬在半空。
　　就在这时，小蛟龙似乎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猛地昂起头，冲着洞口方向发出警告的嘶鸣，身体再次紧绷起来。
　　苏烟这才惊觉回头。
　　陈祸看清了她的脸。眉眼若秋水横波，唇不点而朱，确是天生的艳骨。然而那双本该顾盼生姿的桃花眼里，此刻盛满了惊惶和警惕。
　　“谁？！”她厉声喝问，声音带着一丝强撑的尖锐和不易察觉的颤抖，身体几乎是本能地挡在了痛苦的蛟龙面前，手臂上几道新旧交错的浅淡淤痕在湿透的纱袖下若隐若现。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那片湿漉漉的阔叶，指节发白。
　　陈祸的目光在她脸上的青紫和手臂的淤痕上停留一瞬，又扫过她洗得发白的旧衣和此刻护住蛟龙的姿态，心中了然。
　　妖修身份，加上这张脸，在这名门正派的地界，日子艰难。
　　他缓步走入洞中阴影的边缘，脸上依旧淡漠，声音冷硬：“道友。这蛟龙，是林家的。”
　　陈祸目光落在她身后那条痛苦挣扎、背部灼伤明显的银蛟上，印证了林乔所说看守失职导致蛟龙受伤的情况。
　　苏烟警惕地盯着他，红唇紧抿，身体绷得更紧。她身后的小蛟龙也挣扎着昂头，冲陈祸发出威胁的嘶嘶声，只是底气不足。
　　“林家的？”苏烟的声音带着戒备，“我不知道它有主，我只看到它被锁在滚烫的石头上，晒得鳞片都焦了。”
　　她眼中带着愤怒，“我，我看不下去！才偷偷弄断锁链把它带到这里，想帮帮它！”她低头看着依旧痛苦低吟的小蛟龙，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委屈。
　　陈祸静静听着，目光扫过小蛟龙背部那刺目的灼伤。
　　这傻小子若是知道他的小蛟宝被看守的蠢货折磨成这样，怕是能哭出一座灵泉峰。
　　“它蜕皮受阻，旧鳞黏连新肉，灵力淤塞反噬，加上灼伤。”陈祸语气依旧平淡，“再拖下去，新皮坏死，根基受损。”
　　苏烟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慌乱更甚，低头看向痛苦呜咽的小蛟龙，攥着阔叶的手指关节更白了：“那，那怎么办？”
　　“我能让它暂时不疼。”陈祸抬手，一枚碧绿色泽的丹药出现在指尖，异香瞬间弥漫开来，压下了洞内的血腥和水汽味。
　　“极品镇痛丹，可暂缓它妖力冲突带来的剧痛和灼伤之苦。服下，一炷香内可见效，随后将它带走治疗便可。”
　　苏烟盯着那枚丹药，显然认出了这丹药的价值。
　　“代价？”她哑声问，声音干涩紧绷。
　　陈祸看着她护住蛟龙的姿态和眼中的无助，他指尖一弹，丹药轻巧地落入苏烟下意识伸出的掌心。
　　“喂给它。别人的龙，不需要你付代价。”他语气不容置疑，“这蛟龙的主人，是我的朋友。他很着急。”
　　苏烟愣了一下，似乎对这些话从眼前这个淡漠的男人口中说出有些意外。
　　她看着掌心那枚碧绿的丹药，又看看身后痛苦的小蛟龙，再抬头看看陈祸那双平静的眼睛。
　　她不再犹豫，立刻转身，小心翼翼地掰开小蛟龙的嘴，将丹药喂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带着清凉的气息。小蛟龙痛苦的嘶鸣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息下来，灼伤部位的痛苦似乎也大大缓解。
　　它的头依赖地蹭了蹭苏烟湿漉漉的裙摆，然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苏烟长长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看着小蛟龙安稳的睡颜，眼中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
　　“陈哥！陈哥你在哪呢！找到了没有啊——！”
　　洞内的苏烟吓了一跳，下意识又想护住熟睡的蛟龙。
　　陈祸却已转身，拨开藤蔓走了出去。只见林乔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锦衣上沾了泥点，头发散乱，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哪还有半点世家少爷的风度？
　　他身后跟着两个垂头丧气、鼻青脸肿的散修，显然是被教训过了。
　　“陈哥！”林乔一眼看到陈祸，像看到了救星，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找到了吗？我的小蛟宝。”
　　“在里面。”陈祸侧身，指了指山洞。他挑了挑眉，“你怎么找过来的。”
　　林乔立刻像阵风一样冲了进去。在路上他嘻嘻一笑，“我找玉简上的人，买了你的位置。”
　　但当他看到温泉边蜷缩熟睡、但背上伤痕累累的小蛟龙时，眼泪又下来了。
　　他扑到温泉边，想碰又不敢碰，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些灼伤和剥落的鳞片，心疼得直抽气。“谁干的！谁把你伤成这样！疼不疼啊。”他语无伦次，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苏烟被他这夸张的反应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解释：“我…我只是看它太痛苦了，把它带到这里，喂它吃了这位道友给的药，它刚睡着。”
　　林乔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女子。他泪眼朦胧地看向苏烟，看到她湿透的旧衣、脸上的青紫和手臂的淤痕，又看看她刚才护住蛟龙的姿态，以及小蛟龙此刻安稳的睡颜。
　　“谢谢你道友！”林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中充满了感激，“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他激动地想抓住苏烟的手，又觉得唐突，手停在半空，脸涨得通红，“我叫林乔！是，是它的主人！谢谢你救了它！我…我该怎么报答你？”
　　苏烟被他这真诚又有点傻气的道谢弄得有些发懵，看着眼前这个哭得稀里哗啦、毫无架子的世家少爷，又想起自己之前的戒备和猜测，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尴尬和微红，他摇了摇头：“不，不用谢。它没事就好。”
　　陈祸站在洞口，看着里面一个哭得真情实感，一个手足无措的两人，以及那条安睡的小蛟龙，他正欲开口，那股熟悉的气息自身后传来。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缓缓转过身。
　　不远处，云欢不知何时静立在那里。
　　月白色的衣袍在山岚中微微拂动，她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过陈祸，落在他身后洞口内，那个衣衫湿透，脸上带着青紫的绯红身影，以及那个正对着她哭哭啼啼的锦衣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