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冷姐打倒后，我决定表白！》恋花观水

12、悸动

　　云欢静立在灵泉雾气边缘。
　　月白色的衣袂被山风轻轻拂动，像一株不染尘埃的雪莲。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陈祸，那眼神里只有一种惯常的空茫，仿佛眼前这略显尴尬的场面与她无关。
　　陈祸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惯常的笑容，试图掩盖偷跑出来的心虚：“哟，云姑娘，这么巧，你也来泡温泉？”
　　云欢的视线并未在他脸上过多停留，而是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他身后洞口内。
　　林乔还在对着苏烟语无伦次地表达感激，苏烟则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湿透的绯红旧衣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身形。
　　“伤没好。”云欢的声音响起，冷清清的，她的目光落回陈祸身上，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里面清晰地映着他。
　　“为何跑出来？”
　　这直白的问话让陈祸准备好的插科打诨噎在了喉咙里。
　　他摸了摸鼻子，指指洞里：“喏，咳咳，林乔他家宝贝蛟龙丢了，急得不行，我这不是看在…..看在朋友情谊的份上，过来瞧瞧嘛。”
　　云欢顺着他的指向，再次看向洞内。林乔正小心翼翼地抱起那条沉睡的小银蛟，动作轻柔，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哄着它。
　　苏烟站在一旁，看着林乔的动作，脸上带着一丝松了口气的疲惫。
　　云欢的目光在苏烟湿透的旧衣和身上的伤痕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
　　她没再追问，只是看着陈祸，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静无波：“伤还没好。”
　　“没事没事，皮外伤，早好利索了！”陈祸立刻挺直腰板，试图证明自己生龙活虎，结果动作稍大牵动了后背刚刚愈合的鞭伤，一阵隐痛传来，让他不自觉地呲了一下。
　　这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云欢的眼睛。
　　她没说话，只是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极淡的东西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她转身，朝着玄剑宗后山孤峰的方向走去，步履平稳，身姿挺拔。
　　陈祸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让他跟上的意思。
　　“喂！陈哥！”洞里的林乔抱着小蛟龙追了出来，眼睛还红着，脸上却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这次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他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哭腔。
　　陈祸赶紧摆手打断他：“打住！”他指了指旁边的苏烟，“要谢就谢这位苏姑娘，是她及时把你这宝贝疙瘩救下来，还照顾它蜕皮。”
　　林乔这才把目光完全聚焦到苏烟身上，之前的感激瞬间翻倍：“啊！对！多谢苏姑娘！大恩大德，林乔没齿难忘！”他抱着蛟龙给苏烟鞠躬。
　　苏烟被他这阵仗弄得更加局促，连连摆手后退：“真的不必，林公子，举手之劳……”她下意识地拉了拉湿透贴在手臂上的衣袖，试图遮掩那些淤痕。
　　“要的要的！”林乔态度坚决，他腾出一只手在身上摸索，很快掏出一个沉甸甸、绣着繁复云纹的锦囊，看也不看就塞到苏烟手里，“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苏姑娘请务必收下！里面有些小玩意儿，或许你用得上！”
　　那锦囊入手微沉，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浓郁灵气，苏烟皱着眉，像捧着什么烫手山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收下！必须收下！”林乔不容分说，一脸真诚，“你救了我的蛟宝，这点东西算什么！以后在修真界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报我林乔的名字！或者直接来寻芳城林家找我！”
　　他拍着胸脯保证，那傻气的豪迈劲儿与他红肿的眼睛形成鲜明对比。
　　陈祸看着苏烟捧着锦囊，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的样子，再看看林乔那傻白甜少爷拍胸脯的豪言壮语，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不再理会这边，目光追向前方那道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月白身影。
　　“行了，你们慢慢聊，我先撤了。”他对着林乔和苏烟挥挥手，转身快步朝云欢离开的方向追去。
　　林乔还在后面喊：“陈哥！灵石我回头给你送去！后会有期啊！”
　　苏烟捏着那沉甸甸的锦囊，望着陈祸追着云欢远去的背影，又看看眼前这个锦衣华服抱着蛟龙、眼睛红肿却笑容灿烂的世家少爷，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
　　山路蜿蜒，翠竹掩映。
　　陈祸几步就追上了云欢，与她并肩而行。山风吹拂，带来竹叶的清香和她身上特有的清冽的气息。
　　“真没事了，你看我这不好好的？”陈祸侧头看她，试图打破这沉默。他刻意甩了甩胳膊，动作幅度不小，后背的鞭伤又是一阵牵扯的钝痛。
　　云欢的脚步顿住了。
　　她转过身，那双墨玉般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陈祸，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陈祸被她看得心头一跳，那点强装出来的轻松瞬间泄了气。
　　“疼？”她问，简单的字，却精准地戳破了他的伪装。
　　陈祸张了张嘴，想否认，但对上她那双清澈的，仿佛能看透一切谎言的眼睛，最终还是泄气般地垮下肩膀，声音低了几分。
　　“一点点…..”
　　云欢没再说什么。她只是伸出手，动作极其自然地，扶住了陈祸的手臂。她的手指微凉，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力道却很稳。
　　陈祸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臂上传来的触感清晰无比，那微凉的温度仿佛带着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让他后背的疼痛都显得不那么尖锐了。
　　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她稳稳地托住。
　　“走慢些。”她说，然后便扶着他，重新迈开了步子。她的动作很自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陈祸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她带着走，心跳快得不像话，脸颊也有些发烫。
　　他偷偷瞄向云欢的侧脸，她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的山路。
　　可就是这种理所当然的，不带任何杂念的照顾，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陈祸的心尖上，又痒又麻。
　　他喉咙有些发干，想说点什么，又怕打破这奇异的氛围。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臂上，被她指尖触碰到的地方，皮肤在微微发烫。
　　山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脚步声在青石小径上轻轻回响。
　　陈祸的感官仿佛被无限放大，他能清晰地闻到云欢发间的冷香，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不安分的心脏在疯狂擂动。
　　他从未觉得回后山孤峰的路如此漫长。
　　如此让人，心慌意乱。
　　终于，熟悉的竹舍院落出现在眼前。推开竹篱笆门，院中石桌上，旁边还放着一碟新蒸的，散发着清甜香气的灵米糕，显然是刚备好不久。
　　云欢松开扶着他的手，走到石桌前，端起那碗药，递到陈祸面前：“喝药。”
　　陈祸看着那碗散发着熟悉苦涩气味的药汁，又看看旁边那碟精致小巧的灵米糕，再看看云欢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他忽然觉得，那苦涩的药味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接过药碗，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手指，又是一阵微妙的电流感。
　　他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给。”云欢又把那碟灵米糕推到他面前，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甜的。”
　　陈祸捏起一块还带着温热的米糕，送进嘴里。软糯清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化开，中和了药的苦涩，也冲淡了方才一路上的心烦意乱。
　　他看着云欢转身拿起靠在墙边的无尘剑，走向院中那片她惯常练剑的空地。
　　夕阳的余晖透过竹林的缝隙洒落下来，给她清冷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她起手，挽了一个剑花，动作行云流水。
　　无尘剑在她手中发出低低的嗡鸣，剑气内敛，却蕴含着斩断一切的锋锐。
　　陈祸靠在门框上，嘴里含着半块灵米糕，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在光影中舞动的身影。
　　风吹起她垂落的发丝，拂过她专注的侧脸。她的眼神是那样纯粹，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她手中的剑。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暖意悄然蔓延开来。
　　后背的鞭伤还在隐隐作痛，嘴里还残留着药的苦涩，可看着眼前这一幕，陈祸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宁。
　　他低头，看着手中剩下的半块灵米糕，又抬头看向院中那个心无旁骛练剑的身影。夕阳的金光在她周身跳跃，勾勒出清冷的轮廓。
　　“傻子。”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那笑容里带着多少不自知的温柔。
　　他慢吞吞地嚼着米糕，目光却像被黏住了一样，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腰间的“我爱你”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心绪的波动，剑身仿佛也柔软了几分。
　　陈祸下意识地按住了它，指尖拂过冰凉的剑身，像是在安抚躁动的剑，又像是在掩饰自己同样躁动的心跳。
　　夕阳渐沉，将相依而立的竹舍和那抹舞剑的月白身影，连同门框边那个看得入神的散修，都染成了温暖的金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