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冷姐打倒后，我决定表白！》恋花观水

13、青梅竹马

　　晨光如纱，轻柔地笼罩着后山孤峰。
　　竹叶上凝结的露珠滚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轻响。
　　陈祸难得起了个大早，倒不是他勤勉，纯粹是后背的鞭伤在阴雨天隐隐作痛，扰了清梦。
　　他只穿着里衣，外边披着件松松垮垮的外袍，斜倚在竹舍的门框上。
　　嘴里叼着根随手折来的嫩竹枝，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目光懒洋洋地追随着院中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云欢正在练剑。
　　她周身剑气内敛，却带着锋锐，剑尖划破空气，发出极轻微的嘶嘶声。
　　她的动作精准，神情专注，好似天地间只剩下她与剑。
　　陈祸看得有些出神。
　　他见过太多剑法，却从未见过如此纯粹，如此接近道本身的剑。
　　晨光勾勒着她清冷的侧影，风吹动她额前几缕碎发，她却恍若未觉，心无旁骛。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昨夜那种微妙的悸动感又悄然浮现。
　　陈祸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试图压下那点不合时宜的躁动，目光却像被黏住了似的，怎么也挪不开。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竹林清晨的静谧。
　　陈祸敏锐地转头，循声望去。
　　薄雾中，一道颀长的身影正沿着青石小径走来。
　　来人穿着一身玄剑宗内门弟子特有的玄青色道袍，衣料考究，袖口和领口绣着金线云纹，一看就身份不凡。
　　他身姿挺拔如松，步履从容，带着一种世家子弟特有的温润气度。面容清俊，眉目疏朗，嘴角似乎天生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令人见之可亲。
　　他手中提着一个精巧的紫檀木食盒，步伐稳健地朝着竹舍小院走来。
　　当他看清院中练剑的云欢时，眼中那份温和的笑意瞬间加深，如同春水初融，带着毫不掩饰的暖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倾慕。
　　“师姐。”他在院门外驻足，声音清朗温润，如同玉石相击，带着亲近之感，“这么早就在练剑了？”
　　云欢的剑势没有丝毫停顿，直到将一套剑诀行云流水般走完，才缓缓收势。
　　无尘剑发出一声嗡鸣，归于沉寂。她转过身，气息却依旧平稳如初。
　　看到来人，她脸上并无意外，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陆师弟。”
　　她的回应简洁至极，既无欣喜，也无刻意疏离的冷淡，就像对待任何一位普通同门一般。
　　这份平淡，让来人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失落，但很快又被温和的笑意掩盖。
　　“听闻师姐前些日子外出归来，还受了些伤，师尊一直挂念。”陆瑾提着食盒走进院中，姿态从容。
　　“正好山下新进了一批上好的灵米和晨露，我让膳堂做了些师姐爱吃的玉髓糕和清露羹，带来给师姐尝尝，补补元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而然地走向院中的石桌，准备放下食盒。
　　然而，当他目光扫过石桌后倚门而立的陈祸时，脚步和脸上的笑容同时僵住了。
　　陈祸依旧保持着那副懒散的模样，松松垮垮的外袍随意披着，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嘴里还叼着那根嫩竹枝。
　　他身材高挑，即使姿态慵懒，也带着一股掩不住的痞气和野性。
　　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此刻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陆瑾，带着几分审视和毫不掩饰的…..玩味。
　　陆瑾温润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上下打量着陈祸，目光在他明显不是玄剑宗制式的衣着，慵懒的姿态以及那双眼睛上停留，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师姐，这位是……？”陆瑾转向云欢，语气依旧温和，但那温和之下，已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探究。
　　他从未在云欢师姐这清冷孤寂的后山小院见过旁人，更遑论是如此一个…..姿态散漫，气息陌生的男子。
　　而且，此人看云师姐的眼神…..
　　陈祸没等云欢开口，自己先站直了身体，顺手将嘴里嚼着的竹枝丢掉，冲着陆瑾扯了一下唇。他这一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瞬间打破了那种和洽的氛围。
　　“在下陈祸，散修一个。”
　　他拱了拱手，动作随意，“承蒙云姑娘收留，在此养伤。”目光意有所指地在云欢和陆瑾之间转了一圈。
　　陆瑾皱紧了眉，养伤？在云师姐这里？他压下心头的惊疑，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和的微笑，只是那笑意淡了几分：“原来是陈道友。在下陆瑾，云师姐的同门。”
　　“哦？陆师弟啊。”陈祸拖长了语调，笑容加深，“久仰久仰。”
　　陆瑾被他这态度噎了一下，心头微恼，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发作。
　　他转向云欢，语气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云师姐，此人来历不明，又身带伤患，贸然留宿在此，是否…..不妥” 他斟酌着词句，目光瞥向陈祸，意思不言而喻。
　　云欢正擦拭着无尘剑的剑身，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头也没抬，声音平静无波：“无妨。”
　　简单的两个字，直接堵住了陆瑾所有未出口的劝诫。
　　陆瑾呼吸一窒，看着云欢那副全然不以为意的淡然模样，再看看陈祸脸上那越发碍眼的，带着点得意和挑衅的笑容，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风度，将食盒放在石桌上。
　　“师姐，这玉髓糕和清露羹..…”
　　“放着吧。”云欢终于擦完了剑，将无尘剑归入鞘中。她抬眼，目光扫过食盒，又看向陆明轩，“有劳师弟费心。”
　　依旧是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丝毫的感动或欣喜，陆瑾眼中的失落有些掩饰不住了。
　　他看着云欢那张清冷依旧，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再看看旁边那个怎么看怎么碍眼的散修，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被冒犯的不悦。
　　这个陈祸，凭什么能待在师姐的院子里？凭什么能得到师姐如此容忍？
　　“师姐..…”他还想再说些什么。
　　“陆师弟若无其他要事，”云欢却已经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一丝逐客的意味，“我还要指点陈祸调息。”
　　“指点..…他？”陆瑾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陈祸。
　　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何德何能，竟能得云师姐亲自指点？那可是宗门内无数弟子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陈祸适时地露出一副我也很无奈的表情，耸了耸肩，那模样看在陆瑾眼里更是欠揍。
　　“他伤未愈，灵力运转不畅。”云欢解释道，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甚至转向陈祸，“过来。”
　　陈祸立刻收起那副欠揍的表情，乖顺地应了一声：“哎！” 他几步走到云欢面前，动作间又牵动了后背的伤，忍不住嘶了一声，眉头微皱。
　　云欢的目光落在他微蹙的眉头上，停顿了一下，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凉的灵力，轻轻点在他头上的几处穴位上。
　　动作熟稔，仿佛做过千百遍。
　　“凝神。”她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陈祸依言闭目调息。
　　陆瑾站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散修如此亲近地站在师姐面前，师姐不是向来从不轻易触碰他人的吗！
　　那专注的神情，那熟稔的动作。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怒火猛地窜上陆瑾的心头，他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算什么？他从小与师姐一同长大，自认在师姐心中总归是与旁人不同的，可又何曾…..何曾有过如此亲近的时刻？
　　这个陈祸，到底是谁？！
　　他死死地盯着陈祸的后背，仿佛要用目光将那碍眼的身影洞穿。
　　然而，院中的两人却仿佛自成一方世界，一个专注引导，一个凝神调息，晨光落在他们身上。
　　陆瑾只觉得那画面无比刺眼。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既如此…师弟就不打扰师姐了。”
　　他目光最后深深地剜了陈祸的背影一眼，然后转身，步履比来时沉重了许多，迅速消失在竹林小径的薄雾之中。
　　直到陆瑾的气息彻底远去，陈祸才缓缓睁开眼。
　　他转过头，看向云欢，随后眉骨低垂，敛下双眸：“云姑娘，你这师弟…..是不是不太欢迎我啊？”
　　云欢收回手指，指尖那点微凉的灵力散去。她抬眸看向陈祸，眼眸依旧平静无波。
　　“他是掌门弟子，为人正直，没有不欢迎你。”她淡淡陈述。
　　“喔，掌门弟子啊，难怪一副正气凛然，看我不爽的样子。”陈祸嗤笑一声。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云欢，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戏谑，“云姑娘，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太像看同门师姐哦。”
　　云欢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微微一怔，鼻尖几乎能嗅到他身上属于阳光晒过竹叶的清爽气息。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对陈祸这过于亲密的举动和莫名其妙的话语感到一丝不解。
　　“眼神？”她反问，语气带着纯粹的疑惑，显然完全没领会到陈祸话中的深意。
　　陈祸看着她那双清澈，写满了你在说什么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的那点心思简直像在对牛弹琴。
　　他心头那点因陆瑾的出现而升起的莫名烦躁，在她这份纯粹的茫然面前，瞬间泄了个干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力感，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愉悦。
　　他摸了摸鼻子，直起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脸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轻松：“没什么，当我没说。”
　　他踱到石桌旁，毫不客气地掀开陆瑾带来的紫檀食盒。
　　精致的青玉碟里，盛着几块晶莹剔透、如同美玉雕琢而成的糕点，散发着温润的灵气和清甜的米香。
　　旁边还有一只白玉小盅，里面是点缀着几点金色花蕊的羹汤，灵气馥郁。
　　“啧啧，玉髓糕，清露羹。”陈祸拈起一块糕点，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脸揶揄，“陆师弟对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云欢的目光也落在食盒上，眼神依旧平淡：“嗯。他常送。”
　　“常送？”陈祸挑眉，咬了一口糕点，软糯清甜，入口即化，灵气温和地滋养着经脉，确实是好东西。
　　他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那你还让我吃？不怕你师弟知道了心疼死？”
　　“给你。”云欢言简意赅，目光从食盒移开，重新落回陈祸身上，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你需要补元气。”
　　陈祸咀嚼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着云欢依旧平静的眼睛，再看看手中咬了一半的玉髓糕，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她就这样把别人特意，费尽心思为她准备的东西，理所当然地给了他？仅仅是因为他需要补元气？
　　陆瑾那温润笑容下隐藏的倾慕，离去时的种种画面在陈祸脑海中闪过，与眼前云欢漠然的情绪形成鲜明对比。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席卷了他。莫名的诡异的，让他耳根微微发烫的窃喜？
　　他默默地把剩下的半块糕点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一直甜到了心尖上。
　　“嗯，味道不错。”他含糊地评价了一句，低下头，又拿起一块，掩饰性地吃着，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在晨光下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