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你撞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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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开始上课，第一节是数学。
数学老师吴执发下一张试卷，教室上方的时钟显示此刻时间为两点半。
“三十分钟完成，最后十五分钟对答案。”
几乎是话音刚落，齐刷刷的声音飘进左耳。
钟岘没着急落笔，他先粗略扫视一遍，题量不大，只有四道选择题，三道大题。
“你是……钟岘？县城转学过来的那个插班生？”
钟岘与吴执对视，点头。
吴执“哦”了一声，举手轻抬镜腿，“这些题目可能对你而言有些偏难，时间也不太够，你努力做几下就行，不用太勉强。”
钟岘挑眉。
这是觉得他不行？
没急于反驳，他弯着清浅的笑：“好的老师。”
分针滴答滴答转动，时间悄然来到三点。
“好了，时间到。”
吴执在黑板上给出答案，学生们逐一对过。
吴执：“选择题都很基础，没有要讲的必要；第一道大题是三角函数，很简单，如果这都错，那你不用等到开学考，现在就可以打包去平行班；第二道立体几何，这个难吗？无非就是建个坐标系，用向量求距离，都是老套路，换汤不换药，计算细心就不可能错；最后一道求导嘛——”他顿了顿，习惯性地抬了抬镜腿，“是有那么一丢丢难，”
吴执的视线在讲台下的学生中环绕一圈，“但对于你们，应该也不是什么解不开的难题，需要讲吗？”
教室安静几秒。
“老吴还是讲讲吧。”
吴执一颠一颠掌心的粉笔头，看向说话的男生：“你萧有定放个暑假，脑子都放傻了？这题目都不会。”
全班同学哄笑。
萧有定拿起试卷给吴执看，“那倒不至于。”
卷面导数题目的下方写着清晰明了的解题步骤，过程和答案堪称标准。
萧有定视线落在讲台左侧的人身上，他肤色白得刺眼，捻着笔放在人中的位置，盯着桌面的试卷，微微蹙眉，时不时落笔写几下。
“我是觉得，怎么说也得照顾下新同学，我们会的题目，新同学不一定会啊。反正距离下课还有段时间，就让他学学呗。”
钟岘正写字的手稍顿，扭头看向男生。
男生坐在最后一列第二个位置，整个人后仰靠住椅背，下巴高抬，神色自傲又轻蔑。
钟岘深信不疑，这位同学是在想给他个下马威。
安静再次陷入诡异的静谧。
坐在最后一排的习鸢听见萧有定的话，睨了他一眼。
这人纯属有病，专挑人下菜碟。每个到一班的生面孔都要受他一番挑衅或羞辱。
“这……”
吴执轻扫过钟岘的卷子，发现他三道大题都没有写下完整的解题过程，只在题目的空白位置草草画过几笔。
他还没问钟岘，钟岘反倒主动问道：“老师，这道题目，很难吗？”
萧有定自作主张替吴执回答，“同学，老师上课你没听啊，对于我们而言，是有那么一丢丢难，”他大拇指与食指之间空出一厘米的空隙，“可对于你啊，可能有这么大——的难度。”他伸展手臂，戏谑地看着钟岘。
钟岘拖长尾音“哦”了声。
从讲台上的粉笔盒中掏出一粒粉笔头，揉搓几下，一层薄薄的粉笔灰黏在他拇指上，继而落到他桌角。
“那老师，我想诚邀班上最厉害的同学切磋下。”
“就你还邀我们班最厉害的同学切磋？”萧有定讥笑：“我看你切菜还差不多。”
细细碎碎的笑声传入耳朵，钟岘也不恼。
他深知本事才是堵住人嘴的唯一利器。
“我听说习鸢同学，常年霸占年级第一位置，不知道习鸢同学愿不愿意和我切磋一下呢？”他念出她的名字，顺势扭头看向她的位置。
习鸢正低着头，右手转动支圆珠笔，死物的笔在她灵活转动的手间仿佛活了过来。
感受到他投射来的视线，习鸢停下放笔，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望向讲台，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成一个点。
他看起来很兴奋，巴巴地望着自己。
吴执：“习鸢，你愿意满足下新同学的要求吗？”
也行，就让她看看，这个从小便与自己抢夺年级第一的家伙，这三年成长了多少。
“行。”
钟岘注视习鸢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自己，挑了挑眉，顶顶腮，心口砰砰的悸动强烈丝毫不亚于火山喷发。
“喏。”
钟岘把手中的粉笔头递给习鸢。
习鸢瞄了一眼，没接过，从粉笔盒中捻出一粒。
走到左边黑板，落笔前看向钟岘：“钟岘同学。”
她学着他的叫法，口吻，回喊他。
“等下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钟岘提起嘴角：“现在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不过你要是怕的话，我可以让让你。”
习鸢不搭腔，粉笔抵在黑板开始解题。
钟岘笑了笑，也开始作答。
没一会儿，他便先放下了粉笔，而习鸢还在哐哐地写。
“写完了？”吴执问钟岘。
钟岘点头，站到一边露出他的答案，只有了了几行。
吴执起初是抱着看看的神色，但看着看着，他抬了抬镜腿，再看向钟岘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讶与欣赏。
“你还懂得用微分方程构造辅助函数？”
吴执问出疑问的同时，习鸢也写完了。
她写了一黑板，而钟岘只有短短几行。
她目光沉了沉。
对比两人的答案，是一致的。
而他的方法，是她之前在补习班听过但没实用过的。
“习鸢同学。”
钟岘唤自己，习鸢抬眸看他。
“不愧是学霸，你的解题真的很完美，”他竖起大拇指，可习鸢看他这副表情，知道他正憋着坏，“但我觉得，我的更妙。”
瞧，她又猜中了这人的德行。
习鸢收紧捻住粉笔头的手。
如果不是顾及这里是教室，她真想一拳抡到这张脸上。
他这副模样真是欠扁极了。
钟岘还在作死的边缘疯狂徘徊，他倚靠在黑板旁，双手抱臂，右脚绕到左脚前，轻踮起脚尖，指腹点点黑板：“习鸢同学，要不要我给你讲讲，我这个方法是怎么用的？”
话毕，教室里的同学目瞪口呆。
他、他竟然敢一脸嘚瑟地挑衅他们一中的学神！？
同学们目光移向习鸢：学神完虐他！不就是走“歪门邪道”整出道题，真以为自己算跟葱？学神让他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习鸢冷哼。
这个钟岘，还和小时候一样，臭显摆。
想起小学那会，一道找规律的题，他偏偏要用高中才学到的数列。
切。
不就是简化方程，谁还不会了。
习鸢拿出根红色粉笔，在她原本的解题过程中的空白位置，写下新的解题思路，步骤比钟岘的更短，更快速得出答案。
钟岘眼里划过一丝错愕与惊讶，表情仿佛在说：这题还能这么解。
习鸢面朝钟岘：“钟岘同学，这个方法比你的更精妙，而且，我们全班都会，谁都不需要你教。”
说完，她假意提了提笑肌，没有看粉笔盒的方位，径直投掷出手中的两根粉笔。“哒啦。”两根粉笔完美地归入粉笔盒内。
习鸢拍去手中的粉笔灰，潇洒地走下讲台，回到自己的座位，期间连个余光都没丢给钟岘。
教室内蔓延出一股奇怪的氛围。
底下的同学们面面相觑，小声嘀咕：“我觉得七姐和这个新同学之间的气氛有点像……拔刀张弩？”
“不是像，根本就是！这新同学有点嚣张啊，敢公然挑衅咱们七姐，嘶，我越发看不惯他。”
“加一，不就一走后门进一班的，不就运气好解出道题，嘚瑟个什么劲。”
“……”
吴执细细看过钟岘和习鸢用红笔写下的解题过程，半晌，爆发出笑声，“这场PK有意思，你和习鸢的解题思路远超出我想象，尤其是你小伙子，没想到你脑子还蛮灵光，懂得挺多啊。”
他本想拍新同学的肩膀，奈何他太高，只能拍到他胳膊。
钟岘胳膊一疼，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应激似的闪躲开。
吴执拍空：“……我拍疼你了？”
钟岘本就白的脸此刻惨白，但他低头掩饰过去，挤出笑对吴执说：“没，我是有点被吓着。”
吴执也没细究。
下课铃声响起，钟岘回到座位上，挽起一点短袖的袖口，一块狰狞的疤痕显露出尾端。
他盯着额头冒出的汗越流越多。
不行，不能再想！
钟岘灌下大半瓶矿泉水，将重浮现的片段强制压回记忆深处。
他不能想。
他得好好活着。
否则爸爸妈妈和那些叔叔阿姨不就白死了吗？
“钟——岘？”
卷面落下一层不太明显的阴影，钟岘仰头。
没想到第一个主动来找他说话的，竟然是第一个挑衅他的萧有定。
钟岘神色恢复自然，语气说不上糟糕但也不好：“有事？”
萧有定欲盖弥彰地掩拳咳嗽两声，“那个，我想请教你一下，这一步是怎么得出来的？”他指着黑板上钟岘列出的一步骤，问道。
原来是来请教问题的，他还以为是来干架的。
“这个嘛。”他拖长语气，身子慢慢靠在椅背。虽然是坐着仰视萧有定，但莫名有种上位者的从容。
习鸢用钟岘的方法重新做过一遍那道题，确实快很多。
她抬头转向窗户，感叹句今天天真蓝，云真白后，余光开始慢条斯理地瞟向讲台。
他正和萧有定讨论那题他的解题方法，两人在钟岘写下解题过程的那面黑板写写画画，看得出很激烈。
她有些失神。
他，之前在县一中应该就是这样吧？是大家公认的学霸，下课会有无数人簇拥着他解题。而不是像现在，被人瞧不得起，贬低。
讲台上钟岘和萧有定的讨论结束，萧有定回到他的座位上，周围的同学立马围过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习鸢看见钟岘出神地盯着萧有定那边，神色涌上羡慕，然后是落寞。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怪怪的感受，像是被罩上了个塑料袋，闷闷的，呼吸不太顺畅。
猝不及防间，钟岘的视线挪过来，习鸢猛地一移开，撞向了窗户的……徐光生。
她着实吓了一跳。
“徐、徐老师。”
徐光生看了她一会儿，神色古怪道：“你撞邪了？干嘛慌里慌张的？”
习鸢：“……”
她是有点撞邪了吧？
不然干嘛钟岘看过来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躲？
周末晚上她打开窗看钟岘睡没，刚看到他的影子，知晓他要出现，她分明不想干什么且也没干什么，条件反射地蹲下去躲住。
躲就躲了，还躲不好，两回都被找个正着。
徐光生见习鸢不应答，瞠她一眼：“你给我老老实实把重心放学习上，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乱七八糟的事情？
钟岘怎么可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习鸢撇了撇嘴，短促地“哦”了声，拾起笔开始勾画题目，看样子像已达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界。
然而，她清晰听见徐光生喊钟岘出去的声音。
为什么现在要喊钟岘出去？还有不到一分钟就上课了。
她抬头时只来得及看见钟岘消失在走廊的背影。
他跟在徐光生后面，没有往这边走，而是拐到了另一边的走廊，那是去……综合楼。
习鸢没多想。
今天还有三节课放学。
她想起数学课上钟岘的挑衅，心里还是气得牙痒痒。
不行必须掰回一局。
她乃一中头号学神，跟一个小县城来的插班生切磋居然落了下风，这说出去多掉价。
等物理课，她再和钟岘battle battle，好好挫挫他的锐气。
可令习鸢没想到的是，钟岘一直到放学铃打响，都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你撞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