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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 ...

  •   “嗯?”迟栀回过神来,咬了一下唇角。

      她点了点头,“我在听。”

      “没事,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有压力的话也可以先相处看看。”杜宇说。

      迟栀没有说话。冬天室外温度低,久站在一个位置没有动,脚总会隐约有快冻僵的感觉。少女低垂着眼,思忖了几秒后,抬起头看向对方的眼睛问:“杜同学,你真的了解我么?”

      “可以慢慢了解啊。”杜宇回,“你在学校的时间也不长。人总要相处之后才能更多了解,对吧?”

      “我看你现在都是一个人走,以后我可以陪你。觉得有压力一时间没办法适应的话。放假我先叫着我们宿舍和你们宿舍其他人一起,这样可以么?本来想着线上跟你表白,但觉得这种事还是面对面说比较真诚。”杜宇回。

      “所以杜同学,其实你并不了解我。有可能我们相处之后合拍,也有可能并不合拍。”

      迟栀语气淡淡的,尽量放缓语气让自己说得清楚明白。“我可能没办法答应你。”

      “这段时间我只想好好面对期末考。而且……”说着这里,她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卫云?周然?张昊穹?”对方一着急,连猜了班里好几个男生的名字。

      迟栀摇了摇头,淡声回:“都不是。”

      “你不用猜了,不是我们班的同学。”她捏紧了手,语气尽可能委婉,“不过还是谢谢你,也希望我们期末考以后都能去到自己想去的班级。”

      迟栀补充说,“因为我之前落下了很多课,想自己找时间补一补,所以放假可能没办法跟宿舍一起出去玩。希望你能理解。”

      她不擅长拒绝,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杜宇隔了好几秒没有说话,随后点了点头,就说了一个字,声音短促:“行。”

      迟栀能明显感觉到对面身上的气压低了很多,但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毕竟拒绝,总会让彼此尴尬。

      可自己和杜宇不是同路人。哪怕勉强答应也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何况迟栀除了这条命和所谓的青春,已经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浪费了。

      “那我先回去了?”

      她问着,但对面像是在想事情,没有回应。随着对方的沉默,她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局面。迟栀低着头,默默绕过对方,顺着人流回到教学楼内。

      此时距离第三节课还有七、八分钟。教室里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是聊天声、打闹声仍不绝于耳。冬日的光尘透过二楼的玻璃窗,静静落在教室的书桌上。

      迟栀回到班级。刚进教师门,迎面便对上几道目光——打量的、好奇的、八卦的、当然也有不经意间的掠过。而混杂在其中的,迟栀看到了蒋欢朝她这边看过来。

      她心里很乱,在对视的下一秒移开了视线。

      刚刚自己和杜宇站在教学楼门口时,肯定不止被路呈一个人看到。更何况杜宇过来叫她时,旁边就有好几个同班女生。这样小而紧密的集体内,流言总是无声无息间四散。

      迟栀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前座的耿佳佳便转过身来,压低了声音问:“杜宇刚刚找你什么事啊?她们说他跟你告白了诶!”

      “没有……”迟栀下意识摇了摇头。

      “那还能是什么事?”对方显然不信迟栀的说辞,略带狐疑的问,“你别紧张,你偷偷告诉我,我肯定不会跟别人说的。”

      “他只是问我的身体情况能不能在大课间跑操。毕竟我这几天都去医院打针了。”迟栀犹豫两秒,撒了一个善意的谎——

      她不想给任何人带来困扰。

      迟栀知道那种被流言蜚语影响到的感觉——就像初中时,她身上永远都贴着被亲爹抛弃、亲人是赌鬼这样的标签。那些讥笑的、怜悯的、贬低的议论和眼神,同学之间自以为是的玩笑,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同学的父母都叫她们离她远一点。就只有骆萱是个例外。

      “好吧,我还以为有八卦呢。”没得到消息的耿佳佳看上去有些失落,悻悻地又转了回去。

      在临上课的前一分钟,杜宇也回来了,从她旁边的过道回到座位。迟栀沉默地低下头,就当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迟栀缓了缓呼吸,从书桌里拿出下节物理课要用的课本,顺便将路呈给的那本辅导书也拿出来放在旁边。

      当手指触摸到封皮时,却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这本书原本的拥有者。少女指尖微烫,心脏紧缩了一下,默默垂下眼帘。

      路呈给她的教辅书都有八成新,几乎没有任何折角和脏污,里面的纸张依然平整且硬挺。上面的使用痕迹仅仅是对方用笔简单画过的一些易错题。迟栀翻开,目光落在对方遗留下的蓝黑色钢笔字迹上,思绪忽然回到几分钟之前,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

      少年最后一幕看向她时冰冷、厌弃的眼神重新浮现在脑海中,心口处莫名感到压迫。

      迟栀的情绪被揉乱。

      她可以跟耿佳佳编一个善意的谎言。但要怎么跟路呈说?

      她知道对方一定误会了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能站在什么立场去解释,甚至连一句“其实他不是我男朋友”这样的话都没法说出口。

      这样的混乱一直持续到中午放学。迟栀中午点了学校最便宜的,三块钱的土豆丝卷饼。盛了免费的粥和小咸菜。

      刷卡时,显示余额还剩32块。

      站在刷卡机签盯着那个红色的数字,迟栀眸子暗了暗。她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过多久。如果不能尽快赚到一些钱,哪怕只有五十、一百也好。否则自己可能真的撑不过这个冬天……

      迟栀背着书包回到宿舍楼,顺着长廊走到109寝室门口时,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谁知道它怎么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那个谁也不是什么东西,说话不说清楚,现在弄得也太尴尬了……还好我对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拉黑算了。”

      宿舍楼的房间都没有设锁,基本伸手一推就能推开。迟栀推开门后,屋里原本的对话声戛然而止。

      她站在门口,看到站在桌子前面的蒋悦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蒋欢,原本在她俩旁边的郭雅琳也很快和她们分开,到柜子里拿了手机出来随后爬上了床。

      不大的房间内很快陷入某种不寻常的安静,几个女生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迟栀从门口走进来,到柜子前拿出手机后坐到床上。打开手机,自己和路呈的对话还停留在前日。她手放在膝盖上,捏了又捏,犹豫了许久才最终打出一行字发过去:

      [今晚你还去医院么?]

      当时医生只开了三天的剂量,今天就是迟栀最后一次去医院了。不知道路呈还会不会去。

      信息发过去后,迟栀一直在等对面回复。可惜这种等待直到下午的课程结束,迟栀独自到达医院后都没有得到答案。

      外面夜色昏暗,月光澄明。积雪依然覆盖着大部分土地,但已然不像新下时那样纯白。医院的输液室内寂静无声,白炽灯静静地亮着,窗户的角落处依稀有着未融的霜与冰花。

      少女窝在这几日一直坐着的那张床上,一边输液一边翻着课本与辅导书。

      迟栀对面的床位这几天以来一直空着。直到今天终于来了一个小男孩儿,刚十二、十三的样子,得了急性肠胃炎来挂水。男孩儿躺在床上玩游戏,旁边外祖母陪着,在给孙子剥橘子。或许是无聊,不时跟迟栀搭下话。

      “小姑娘,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啊?在那边高中上学?”

      “嗯。”迟栀点了点头。

      “哎,你们到这边来上学也是蛮不容易的。离家那么远,生了病都要自己来医院。下次叫个同学陪你啊。”对面的老人家说着,走过来递给迟栀一个橘子。“小姑娘长这么漂亮,太瘦了可不行。没有抵抗力就容易生病。你看你脸色就不好。来,吃个橘子吧。”

      “啊,谢谢……”迟栀接过,愣了愣。圆滚滚的橘子在手心中,一半绿一半黄。指尖抚过橘皮,想起自己外婆,眼底陡然酸涩。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眼泪抑制住。

      她抬起头来。不远处,少年昨天坐过的位置始终是空的。

      路呈始终没有回复。

      —

      夜幕高悬,月明星稀。

      迟栀从医院出来回到学校,冬风穿过樟子松和白桦的林间发出呜呜声。

      此时的教学楼放眼望去已经一片黑暗,只有零星几盏办公室的灯亮着。她今天回来得晚,到宿舍楼时其他同学也早下了晚自习,在宿舍里忙自己的事。只是没到查寝的时候。

      和中午几乎一样,迟栀在门外时几个人的聊天声。可她一推开门进去,剩下的三个女生互相对视了一眼,宿舍内很快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

      宿舍内是不寻常的安静。

      压抑、凝滞、沉闷的氛围正悄悄弥散在这间并不大的女生宿舍内。

      迟栀能感知到那种细微的,明显区别于往日的不同。人与人之间某些联结本就如此脆弱,但却不知道要怎么打破这种死局。

      临睡前,她打开手机。路呈依旧没有回复。

      这一晚,迟栀蜷缩着,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迟建东过来给她办退学手续,强迫她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老男人换彩礼。一群人拉着她把她塞进一个房间。迟栀挣扎着想要逃出来,门却被上了重重的锁。门外敲锣打鼓,迟建东在一旁外面数着一沓厚厚的钞票。而身后,面容可怖的老男人正朝她扑过来。

      猛地,女孩儿在睡梦中被惊醒。

      窗外夜色寂静,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微弱地落在地面的白色瓷砖上。宿舍内的其他人都睡了,整个房间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迟栀坐在床上,后背浸出整面冷汗。

      —

      次日一早,迟栀不到六点便清醒过来。她蹑手蹑脚爬起来洗漱,等从宿舍出来时也不过六点十分。

      整个校园似乎还未苏醒,路上空无一人,只有雪意笼罩。连续几日未再降雪,地面要比之前好走许多。

      少女没有纠结,直接去往教学楼,顺着楼梯向上。直到推开那扇未上锁的铁门。

      今日天色不蓝,介于灰色与白色之间。天台上积雪半融,露出灰色的水泥地面。此时阳光初照,落在未融化的积雪和薄冰上,仿若一地银光流溢。可空气里仍旧干冷干冷的,寒意弥漫。迟栀将自己裹在羽绒服内,可露出的脸颊和耳朵仍旧冷到有些刺痛。

      她没有看到路呈。

      信息不回,不去医院,也不来天台。自己以后还会和他见到的机会吗?

      迟栀眼睫垂了垂,默默走到天台一旁废弃的座椅上坐下来,抱着书包,心里有种湿漉漉的情绪在蔓延,仿佛刚下过了一场骤雨。

      可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铁门的吱呀声。

      迟栀不自觉站了起来,循声看去。少年挺拔清俊的身形出现在门口,周围有淡淡的阳光洒落,勾勒出分明凌厉的五官。

      视线交错之际,路呈步履稍滞,眸底难掩冷意。

      “你怎么在这儿?”他蹙了蹙眉。

      迟栀站在原处捏紧了手,在对方紧密的目光下,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好,脑袋里思绪乱作一团。

      “路呈,我……其实昨天你看见我的时候,那个人是我们班……”

      谁知,少年脸色更冷。他蓦地打断了她的话,低低地笑了一声,声线清冷,似是反感。

      “迟栀,你以为你是谁?”

      “跟我很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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