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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蓝衣青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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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日暮已西下,是冬至后的第一百零五天,恰逢寒食节,按古法今日始,禁烟火,百姓只能吃冷食。
自然,各个酒肆饭馆的生意便也冷清了下来。
邀月居自然也不例外,两层楼的小酒馆此时门口罗雀。店内除了有三两个打酒的客人,便再不见有客上门。
店内出来一个伙计,穿着粗布衣裳,面容平淡无奇,疏眉淡目长得令人过目即忘。
他端着一铜盆水,泼呲——一声浇在了大门口。
水刚落地,酒馆里传来了一个懒散的声音:“林大,和你说过多少回了,大冬天的别把水浇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到时谁家的姑娘媳妇老爷子在我门口跌了一跤,折了胳膊折了腿,索偿起来可都从你月钱里扣。”
林大充耳不闻,掸了掸溅在身上的零星水珠拿着盆进了门,将盆放好方才答话道:“掌柜的,这都什么时候,还滴水成冰呢?冬天都过了。”
和他说话的人此时缩在黄桃木柜台后,背对着门口看不见脸,唯看见他的黑发披在背上,散乱着也不束起来。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灰色夹棉外卦,柜台里点着一盆子炭火,融融暖意自里面蒸腾着发散出来。
“是啊?冬天都过了。看来今年春寒尤胜以往。”
林大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裳,再看看林天放的身上还没脱下来的棉衣。摇摇头:“掌柜的,不是春寒,是你过于畏寒了。”
林天放的把脸一扭,笑着不满的看着林大:“这厮,明明是这寒意流连不去,怎怪的我畏寒呢?”
这总算是看清了他的脸,这男人,三十岁上下,倒是生的五官端正,天庭饱满眉目修长。只是下巴上青青的胡渣和歪着薄唇挑起的三分戏弄两分玩世不恭的笑,使他无端显出了些市井流气。
掌柜的畏寒,这是店里的伙计们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偏偏他还不愿意被人揭穿,按他的话说,男子汉大丈夫,连死都不怕,怎么能怕冷?
可伙计们都知道,冷,掌柜的是怕的,这死,自然也是怕的。
但他最怕的既不是死也不是冷,而是怕丢人。
所以,林大很明智的保持了沉默,顺便保住了可能因为一时冲动被扣掉的月钱,改口说道:
“掌柜的,今日寒食,我们早点上板吧。想来不会再有什么客人上门了。”
林天放经他一提醒,面上浮现出几分若有所思的表情,低低的说了声:“又是一年寒食节了。”
林大方说完今日不会再有客,却听得门外大街上传来得楞得楞的马蹄疾奔之声。最后一声蹄响正停在邀月居大门外。
林大朝外张望,见一蓝衣少侠,头戴斗笠,腰佩长剑,系着一批月白披风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正好踩在门口的那滩水上。
这酒馆外的石板路面因长年被人踩踏,被磨的平坦光滑。沾水后自然就容易出意外,于是,少侠一落地便啪叽一声,跌了个狗吃屎。
林大下意识的看了自己掌柜一眼,林天放丢给他一个自己斟酌的眼神,转过身接着烤火去了。
蓝衣少侠坐在地上,屁股下湿冷一片,不禁有些恼怒:“岂有此理,怎能将水浇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
边说着便打算站起身来。
林大赶紧上前两步迈出门,伸手扶起了蓝衣少侠:“对不住您了,客官,摔疼了吧?”
蓝衣少侠白了林大一眼,一挥手挣脱了他的手。林大讨了个没趣,便不再扶他,只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脸上谄媚的笑道:“客官,可是要打酒?我们邀月居的酒可是雁北城最有名的了。您……”
林大跟着蓝衣少侠,谁知蓝衣少侠径直走到了柜台前,把手往柜上一放看着坐在柜内烤火的林天放说:“叨扰,江雁北可在?”
林天放连头也没抬,自顾自的烤着火:“没这个人。”
林大看了掌柜的一眼,再看看蓝衣少侠,不再答话而是丢下客人朝后屋走去。
“是吗?我可是收到了很确凿的消息,称江雁北就在雁北城,开了一家名为邀月居的小酒馆。你怎地说没这个人?”
林天放用眼睛瞄了此人一下,脸上浮现出惯常的玩味的笑:“这酒馆是我两年前盘下来的,盘店给我的人也不叫江雁北。许是你消息错了,让人匡了也未可知。”
蓝衣人看着淡定自若的林天放,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罐。然后将瓷罐放在柜台上。
林天放看了罐子一眼,眉头微皱:“客官,打酒的话我们这里有酒壶。再说,你这罐子也太小了,装不了两口酒。”
“是吗?可这罐子并不是用来装酒的。”
林天放眯眼,脸上隐去了戏谑的表情:“那客官是打算用它装什么?”
蓝衣人冷笑:
“装人命。”
掌柜的和蓝衣青年默默的对看,掌柜的脸上波澜不惊,没有显现出一丝害怕的神情。
蓝衣青年的青色小瓷瓶就放在柜台上,青年的那一句装人命,让这原本看来平平无奇的东西透露出几分诡异来。
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竟能要人命呢?
最有可能的是剧毒,可投毒之事最忌讳隐蔽二字。谁投毒前会四处宣扬自己手里有致人死命的毒药呢?
那会是什么?
蓝衣青年看着掌柜一脸淡定,脸上却露出几分惊喜。
“你……是不是认得此物?”
掌柜的摇摇头迷茫的问:“什么此物?不就是个破瓶子么,有甚稀奇?”
蓝衣青年明显的有些失去了耐心:“别给我装傻,再不老实点我今天就让你这邀月居人迹灭绝!”
这时,二楼一间厢房的门嘎吱一声被人打开,正好掌柜的听完蓝衣青年的话,脸色陡然一变:“你要杀了我!?”
蓝衣青年有些无语……
合着这位现在才明白自己的意思啊!?
“大侠饶命啊,千万别杀了我,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群伙计要养活呢。我要是死了谁给这我老娘送终谁养我家龟儿子和那帮白眼狼吃饭啊~~”
刚才还淡定自若的男人突然间筛糠似地乱抖,面如菜色的求饶,直看得蓝衣青年口瞪目呆。
“谁呀,竟敢来邀月居大放厥词,这位少侠你是要灭了谁绝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