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火烧青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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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夜不记得是怎样被拖回一番队，又是怎样被扔进禁闭室。回过神的时候，四周只有阴暗的光线和冰冷的石墙。环顾这间禁闭室，纱夜感到早已布满伤痕的心口上正被沾着盐水的皮鞭狠狠抽打着。那融进血液中的每一粒盐巴都撕扯着神经引起愈发强烈的痛楚。
如果没有记错，上一次被关在这里，是因为鸠尾的死。而这一次，是海燕。
发疯似的抓扯着头发，妄想将那些甜美的回忆活生生拽出大脑，然而无论纱夜怎样癫狂，那些闪烁着明媚阳光的回忆仍旧驻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且清晰如新。
被雨水浸过的长发被撕脱头皮，缠绕在指间凌乱地纠结着。缩在墙角，纱夜对着眼前无边的黑暗放声大哭，那凄厉的哀嚎声撞在禁闭室的铁门上被冷冷弹回，带着金属质感与潮腻的霉味再次撞裂胸口。
哭累了，就靠着砖墙昏昏睡去，醒来后，面前依旧是蒙蒙灰暗。
就在纱夜在完全封闭的空间内一遍遍沉浸过往，然后一次次堕入悲痛深渊的时候，一番队中正召开队长会议，只是这一次参加的人员少之又少。
卯之花队长还在综合救护所里给市丸队长进行紧急手术，而浮竹队长经过队葬仪式后再次病倒，京乐队长和虎彻副队长不得不轮流看护，而露琪亚因为精神受创也被朽木队长接回府邸静养疗伤。
扫视着略显空荡的会议室，山本总队长本就难看的面色又阴沉了几分。沉默许久，他才微微半睁开眼睛，目光直射向蓝染惣右介。
淡然而谦逊地对视着总队长那咄咄逼人的眼神，蓝染心里很清楚，对于纱夜在队葬仪式上擅自解放斩魂刀并且砍伤市丸队长的事件，自己肯定是要承担责任的。于是，他不等山本总队长说话便率先主动开口：“山本总队长，关于望月副队长的事情，我请求处罚。”站出队列，蓝染诚恳地说道，“这都归咎于我平日疏于管理，没有尽到队长的职责。”
早就料到蓝染会这么说，山本总队长不动声色地又闭上了眼睛。
见总队长大人不发话，蓝染推了推眼镜，继续平和而略带愧疚地补充道：“市丸队长的医治费用将全部由五番队承担。另外，我申请扣除半年工资以惩处我的失职。”说完，蓝染转向山本总队长微微欠身。
“就这样吧。”听完蓝染的陈述，山本总队长眼皮也不抬一下地回复道。正准备进一步商讨对望月纱夜的处罚时，忽然有人来到了队长会议室门外。
双门大开，卯之花队长不急不慢地走进会议室，站到队列当中，冲总队长歉意地鞠了一躬，直起身后平缓地说道：“三番队市丸队长已经脱离危险，现在病情已经趋于稳定。”
说到这里，卯之花队长稍微停顿了片刻，而后转向山本总队长，用词虽然谦恭，然而语气却异常坚定：“总队长大人，我申请将望月副队长移至四番队综合救护所内进行单独治疗。”
听到卯之花队长这句话，山本总队长再次微微睁开眼，想也不想地果断拒绝：“不行。”
“总队长，望月副队长虽然触犯瀞灵庭的规定应当接受处罚，但是，她现在的精神处于不稳定期，如果错过最佳治疗时机，可能会造成永久性的精神创伤。”见总队长不肯接受申请，卯之花队长只好退而求其次，“如果您觉得将望月副队长移交给四番队有什么不妥之处，那么请允许我定期前往禁闭室进行医治。”
“不行！”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山本总队长用力戳了下拐杖，“咚！”的一声炸响整个会议室。
卯之花队长还想再做坚持，然而总队长却已经站起了身，巍然屹立在会议室中央。
“望月纱夜将给予一个月禁闭，扣除全年工资并且没收斩魂刀三年的处罚。”说完，山本总队长根本不给其他队长思考与提问的时间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山本总队长一个人站在露台上凭栏远眺。夕阳的霞光宛若喷薄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整个瀞灵庭，也染红了他那沟壑纵横的苍老容颜。
走过千年，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听过了太多太多的失声痛哭，山本总队长要比尸魂界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悲伤的滋味。那混浊的眼珠，褶皱的皮肤，承载了岁月，也承载了与之伴行的磨难与艰辛。
老人知道熬过苦难所需要经受的考验与历练，但是此时的他更希望，自己疼爱的孩子能够重新振作，勇敢向前。
褪去往日里严肃阴沉的表情，收起威震四野的气场，那个老人手扶木栏，驼着背，站在渐渐黯淡的黄昏中望穿落日。
秋意的醉红悄然无息地攀上每片枫叶，丝丝凉意裹在金色的阳光中钻进每寸土地。酷热难耐的炎夏终于过去，舒爽的秋风推开窗棂，吹进病房。市丸银半倚床头，看着屋外遍染金黄的枝头，嘴角的笑意就像风中飞舞的枯叶，划着飘摇不定的轨迹。
距离海燕队葬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但是那刀刃划开肌肉的剧痛，还有鲜血喷出胸膛的声音，市丸银都清晰地刻在心底。
“刷拉”拉动门板的声响打断了回忆的思绪，看着山田花太郎端着药碗走进来，市丸银眯起了双眼。
“市丸队长，这是您的药，请一定要喝下。”战战兢兢地把药碗呈到市丸银面前，看着他愈发恐怖的笑脸，山田花太郎的心里七上八下。
盯着眼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汤药，市丸银下意识地揪着被角往床的另一边缩了缩身子。
见市丸银根本不接药碗，山田花太郎不免有些着急：“市丸队长，这是卯之花队长特意吩咐下官熬的药，对您的病情有很好的治疗作用。”
“我不想喝。”索性一把拉过被子蒙住脑袋，市丸银像个小刺猬一样缩在被窝里死也不出来。
“啊！市丸队长您这样我们会很困扰的！”花太郎见势连忙放下药碗，对着隆起的“被子山包”双臂乱挥却不敢掀开，只好手足无措地绕着病床来回转圈，“按时吃药才能让伤口尽快愈合。您看，这都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伤口才刚刚长了一半。前段时间望月副队长和您受了差不多的伤，坚持吃了半个月的药就完全康复了。所以，您得……”山田花太郎还没说完，就被突然从被子里弹出的市丸银吓得险些咬了舌头。
打量着被吓傻的花太郎，市丸银瞥了瞥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碗，毫不犹豫地端起来一口饮尽。
惊诧万分地看着有史以来最让人头疼的病号竟然主动吃药，山田花太郎激动得就差掉涕泪横流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空空药碗，山田花太郎忽然想起什么，一溜烟儿地向门口跑去。
舔了舔嘴角，苦涩辛辣的味道顿时充斥整个口腔，市丸银轻轻皱起了细眉。还没等嘴里的味道褪去，山田花太郎又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那个，这，这是前几天在望月副队长，忘在病房里的……”连续奔跑让花太郎有些脱力，弯着腰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望月副队长，所以，还，还请市丸队长帮忙转交给她。”说完，花太郎直起身，张开手掌——
银灰闪亮的吊坠摊在掌心，精美的“夜”字赫然在目。
纤细枯瘦的手指慢慢拾起银色吊坠，轻轻握在手心。别过头，看着窗外纷飞的残叶，市丸银的嘴角吊起一抹苦苦的笑意。
下次见面，我究竟该以怎样的笑容来面对你。
几天过后，按时吃药的市丸银康复出院。与此同时，在瀞灵庭的另一边，山本总队长命令看守队员打开地下室大门，解除了对望月纱夜的禁闭。
走出一番队，看着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弓亲，纱夜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当满怀疲惫迈出大门的那一刻，迎接自己的总是那个洋溢着暖暖笑容的男子。
弓亲轻柔地搀过纱夜，体贴地为她披上外衣。细细打量着女孩晦暗的面色，凌乱的发丝，弓亲的眼中满是怜爱。拥了拥她愈发瘦削的肩头，弓亲扶着纱夜一步步走向五番队。
刚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弓亲忽然停下了脚步，低头凝视着纱夜，紫色的双眸中流淌着款款深情。
“怎么了，弓亲？”紧了紧外衣，纱夜不解地看着他。
什么话也没有说，弓亲只是伸出光洁的手指缓缓滑入纱夜散乱的长发，一丝一丝细细地梳理着。
看着沉默不言的弓亲，纱夜觉得有些奇怪。往常他不是这个样子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极尽温柔地轻抚着那柔滑的发丝，弓亲如同中了魔一般一遍遍念着女孩的名字：“纱夜…纱夜……”
站在男子身前，纱夜试探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诧异地小声问道：“弓亲，你怎么了？”
指尖的冰凉让弓亲全身一抖，深深看了眼纱夜憔悴的小脸，缠在她腰间的手臂忽然用力收紧。
始料未及地一头栽进弓亲的怀抱，纱夜本能想要推开，却发现自己已经虚弱得没有了半分气力。
秋色的绯红浸透了弓亲娇嫩的双颊，迷乱的呼吸萦绕在缠绵凌乱的发丝之间，带着体温熏红了怀中人儿苍白的肌肤。埋在长发中的柔唇熨帖在娇小的耳廓上，传递出滚烫的火热。紧紧扣在腰间的手臂缓缓攀上肩胛，摩挲着那诱人的骨感轮廓。
闭着眼睛，双唇反复摩挲着纱夜的脖颈，许久过后弓亲才微微吐出潮热的气流：“纱夜……”
感觉到弓亲渐渐平静下来，纱夜小心翼翼地推开他，扬起头轻声问道：“弓亲，你到底怎么了？”
微微呼了口气，弓亲再次拨弄着纱夜的长发，慢慢俯首，在她的额头落下细碎的吻。
然而不等纱夜明白过味儿来，凝重的灵压突然从天而降。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纱夜一把推开弓亲，扭头朝着灵压的方向瞬步移去。
错愕注视着已经空空的怀抱，弓亲懊恼地收起还保持着拥抱姿势的双臂，抬头面对纱夜离开的方向转身离去。
明明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彼此，但是熟悉的容颜就这样猝不及防却无比清晰地倒映在对方的瞳孔里。
双臂紧抱在胸前，企图掩盖那不停叫嚣疼痛的伤口。固执地吊起嘴角，轻松的笑颜下面是不住轻颤的肌肉，翕动双唇，吐出生涩的寒暄：“哦呀，这不是纱夜嘛。”
尽管面对那张笑脸还无法做到若无其事，然而纱夜还是极尽全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是呀，好巧啊。”
但是，不管纱夜怎样故作镇定，市丸银还是一眼看穿了她起伏的心绪。缓步走近纱夜，市丸银松开抱在胸前的双臂，静静地垂在身体两侧。
无论市丸银怎样保持微笑的弧度，纱夜都能立刻看穿那笑容背后的真实表情。平静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纱夜咽了咽口水，竟然鬼使神差地叫了一声：“银。”
听到这声轻唤，市丸银只觉得胸前的伤口被温暖的大手轻轻抚过，瞬间平复了所有痛楚。
徐徐抬起右手，将刚刚被弓亲打理好的发丝彻底揉乱，市丸银重新眯起双眼，吊起暖如骄阳的微笑。
虽然市丸银不曾奢望纱夜会原谅自己，他只是希望这样的温馨能够再长久一些，但是纱夜冰冷刺骨的话语还是将他的美梦活生生碾碎：“银，告诉我，海燕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头顶上的手掌微微一僵，纱夜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眼中凌厉的目光好似利剑直刺市丸银。
再度将双臂横抱胸前，市丸银脸上的笑容渐渐僵冷，溢出唇齿的嗓音带着隐约的锈色：“我不知道呀。”
“是么。”机械的音调中听不出丝毫的情感，纱夜蓦然抓住市丸银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瞬步移到三番队。
刚刚驻足在庭院的外墙上，纱夜便扬起左手直指庭院中已经结满累累硕果的柿子树，而右手则死死攥着市丸银的手腕——“我再问一遍，海燕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顺着纱夜所指，市丸银看到已经压弯枝头的青柿。他知道，那几棵柿子树是当年纱夜特意委托海燕从现世带回来送给自己的。现如今这些柿子无论是对于纱夜，还是对于自己，都已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娇宠地揉着纱夜的小脑袋，凝望着她冷若冰霜的眼神，市丸银对着即将熟透的柿子吊起酸涩的笑意。轻启贝齿，轻挑的声线中满是哽咽——“我自己来。”话音未落，紫红色的火焰如饿狼般凶残地扑向那几棵柿树，转眼之间便化成滚滚浓烟。
感觉到攥住自己手腕的那只小爪子在微微颤抖，市丸银转过头，看着火光中那女孩眼角闪动的泪花，嘴角扬起柔软的笑意。果然，你还是不忍心。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火烧青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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