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〇七十章】回忆成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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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海燕阵亡的消息，卯之花队长带领四番队队员迅速赶到，将已经咯血倒地浮竹队长和惊魂未定的露琪亚带回综合救护所。虽然三席和副官同时阵亡，但是由于此次任务依旧属于普通级别，因此瀞灵庭方面并没有组织人员展开调查，全当是一次伤亡较大的灭虚行动。
四番队病房中，浮竹队长还在大口大口咯着鲜血，面色如纸，憔悴不堪。而躺在另外一间屋子里的露琪亚虽然脸上飞溅的鲜血已被擦净，然而大大的眼睛中仍旧是一片死寂。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般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木讷无言。楼道中，清音和仙太郎跪守在停放海燕尸体的房间外失声痛哭。
纷乱的脚步声，仪器的警报声，撕心裂肺的咳声，痛彻心扉的哭声，在这个暴雨过后的夏夜恣意起伏。
可是，几乎所有人似乎都遗忘了，在喧闹嘈杂的尽头，在幽暗寂静的林间，还有个遍体鳞伤的女孩正走在湿漉漉的草丛中等待救赎。
纱夜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只知道不停地向前迈着双脚，企图走到这个世界的尽头。
她的世界在坍塌，无数破碎的瓦砾砸在身旁，激起团团尘雾，眯了眼睛，看不到任何光亮，轰隆隆的倒塌声此起彼伏，震裂耳膜，听不到任何声音。
明明伤口在流血，但是她感觉不到疼痛；明明雨水湿透衣衫，但是她感觉不到冰冷。绝望无助地缓缓闭上双眼，黑暗中狠狠摔进积水的洼地。
蒙蒙微光如初升的朝阳，依稀照亮了纱夜的世界。这是哪里？
缓缓睁开双眼，朦胧中看到竟是真央学院的道场。我怎么会在这里？
“接招吧！”嚣张却显稚嫩的大吼回荡在耳畔。
倏地睁大眼睛，纱夜看见自己正手握竹剑躺在道场的地板上，头顶上空，海燕已经举起竹刀迎面砍来。
不好！纱夜连忙顺势向旁边滚去，只听得“咚”地一声闷响，海燕的竹刀死死嵌进地板。
得手了！心中大喜，纱夜打了个滚儿，麻利地从地板上弹起，双手握刀向还未回神的海燕横扫袭来。
“咣当！”躲闪不及，海燕结结实实被竹刀砍向道场一边，拍在破旧的木墙上。
“胜利！”白色三角旗高高举起，在明媚的米色阳光中随风飘扬。
我想起了——这是海燕那家伙刚刚入学那年学校开展的剑道比赛。当时，自己还不认识他，直到后来这家伙升到六回生，才知道他就是当年败在自己手下的那个男孩。不过，话说回来，毕业时海燕的斩术成绩居然是全校第一。
海燕那家伙，真是厉害啊。
“纱夜，快来看看我的斩魂刀！”神采飞扬的海燕挑着大拇指用力戳了戳前胸，“怎么样，厉害吧？”
伸出手，不住摩挲着捩花的蓝色缨穗，纱夜轻点着头说道：“嗯，还不错，挺好看的。”
“喂，它可不光好看。”立起捩花，使劲地杵在地板上，海燕得意地炫耀到，“要不要给你表演一下。”
“好啊，不过你要怎么表演？”眨巴着眼睛，纱夜歪了歪头，“这里又没有虚。”
神秘兮兮地挤了挤眼，海燕俯在纱夜耳边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一个地方……”
“诶？真的？”
“嘘，小点儿声。”
我想起了——这是海燕那家伙刚刚当上六回生没多久后忽然悟出了斩魂刀。当时为了看他展示，竟然私自溜出学校，偷偷跑到流魂街杀虚，结果当场被老师抓住，一起被拎到校长室挨骂。呵呵，后来还是海燕替自己写的检讨书呢。
海燕那家伙，真是爱胡来。
“这是什么？”大大咧咧地打开精致的食盒，海燕抓起盒子里的小食品左看右看。
“桂花糕。”一字一顿地回答着，纱夜的脸上布满了甜蜜的笑，随后捏过海燕手里的桂花糕使劲咬了一口，“你也尝尝呗。”
先是像小狗似的耸动鼻子闻了闻，而后海燕拿起一块随手往嘴里一甩，鼓着腮帮子认真地嚼着。
“唔……太甜了。”嘬了嘬手指，海燕皱起眉摇了摇头，“一点儿也不好吃。”
“喂！”纱夜一把抢过盒子，紧紧地搂在怀中，“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山本总队长那里要来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给你吃了。”
“哈哈哈哈！”海燕憨憨地挠挠后脑勺，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我想起了——这是为了庆祝毕业，和海燕一起跑到鲤伏山上去赏月。虽然当时海燕那家伙说桂花糕不好吃，可是后来他几乎每次都利用去现世执行任务的机会偷偷捎回来送给自己。听说因为日本的桂花糕很少，所以他总是要跑到很远的专卖店才能买到。
海燕那家伙，真是温柔啊。
“呐~海燕，我在一番队真的合适么？”坐在屋顶上，纱夜忧郁地望着天空。夜风拂面，她紧了紧环在膝前的双臂，“我在那里一点价值都没有。”
“我说你啊，就爱乱想。”海燕伸手为纱夜披上厚厚的外衣，“总队长亲点的你，必然有他的用意。”
“可是你也知道，我每天就是处理文件。”纱夜扯了扯身上的外衣，“还有那么多的闲言碎语……”
“笨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纱夜的小脑袋，海燕看着浓黑的夜空，烟青色的瞳仁中闪烁着激扬的神采，“做好自己的事，不断变强，然后找个机会，狠狠地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握紧拳头，用力地向前打去。
海燕的话语总是带着催人奋进的魔力，鼓舞低沉的心情，让纱夜的眼中慢慢恢复鲜活的光芒：“是啊……不断变强，超越对手，然后站在最高的位置上——守护瀞灵庭。”
“没错！！”朗朗夜空，回荡着激昂澎湃的宣言，点点繁星，见证着誓不言败的决心。
我想起了——这是入队刚满一年，因为琐碎繁杂的工作外加上队员的排挤而感到心灰意冷，最后被海燕拖到十三番队挨训的情景。海燕那家伙为了让自己重新振作，不断说着各种鼓励的话，一直到天亮。第二天清晨，当那家伙背着自己回到一番队的时候，嗓子早都哑了。
海燕那家伙，真是体贴啊。
海燕，那一年你张扬着烈火般的青春撞入我的世界，而此时此刻，你却淋着大雨悄然无声地走出了我的视野。
海燕，你说过绝不能孤零零死去，可是你为何就这样甩手离开？
海燕，你说过要把心托付给同伴，可是你让现在的我心寄何处？
海燕，你嚣张地吼过我六十五年，可是你离开时却未给我留下半个音节。
海燕，你带给我繁花似锦的回忆，可是你离开时却只给我留下蒙蒙灰暗。
海燕，除了镌刻在脑海中记忆，你竟然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东西，你这个混蛋！
艳阳，晴空，泥沼，乱草。这就是找到纱夜时天空与大地的样貌。
看着躺在山脚下草丛中的孱弱身影，那男子的眉间布满细纹。走到近前，蹲在纱夜旁边，看着她湿漉漉的衣衫，缠裹着愈发消瘦的身体；看着她脸上被树枝划破的血印，交混在一起的雨水和泪水斑驳了原本的清秀；看着她紧蹙的眼眉，微红的双颧，不住颤抖的睫毛，那人伸出枯瘦的手掌贴在她的额头。
烫。
缩回的手臂悬停在半空中，静谧腥咸的大气中飘荡着破碎的音节——
海燕。
看着倒在草丛中全身湿透发着高烧的纱夜，市丸银忽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知道，早在那个闷热的夜晚，挡住去路用白伏将这个女孩迷昏的刹那，自己就已经失去再抱她的权利。可是，如果没有阻拦，或许自己连再看她一眼的机会都不复存在。
明明知道这个心结可能永远都无法打开，然而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让纱夜痛苦地活在这仇恨的世界里。误解也好，愤恨也罢，对于市丸银来说，早已变得无所谓。
也许是感觉到有人在身边，也许只是单纯地结束了睡梦，无力瘫倒在草间的身体微微抖动着，哭肿的双眼费力地慢慢睁开。
落日余晖中，那男子微笑的脸庞清晰而残忍地倒映在布满血丝的眼底。
炎热的空气炙烤着雨后湿地，散发出腐烂的草香与浓烈的土腥味，萦绕在四目相对的空间里。
“市丸……银……”高热的体温熏烤着陷于悲痛的混乱思绪，此时纱夜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惨白月色下阴险的笑与粘腻潮气中弥散的淡淡花香。如果没有你，海燕……海燕，他就不会死！！
疲惫，伤痛，高烧，交混充斥在瘦小单薄的身体里，如炼狱中的熊熊业火折磨着摧残着脆弱纤细的神经。倔强地从草地上爬起，明明站着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气力，然而颤抖的左手还是毅然决然地紧紧握住刀柄，坚定而缓慢地拔出雪亮的刀刃。
精光闪过刀身，反射着炎炎烈日，反射着眯眯笑眼，反射着纱夜所有的恨意，愤怒与悲伤。
手在颤抖，刀在颤抖，就连垂在额前的发丝都在这炙热的大气中不住颤抖。此时的市丸银只想让纱夜先去四番队好好养病，然而凝视着那痛苦不堪的双眸，他才猛然发现，现在的自己居然连叫一声“纱夜”的力气都没有。
“是你…是你……”如梦呓般反复嗫嚅着仇恨的咒语，纱夜散乱的眼神中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在愈发殷红的夕阳中溢出眼角，滚落腮边，掉在脚下泥泞的土里。
压抑已久的哀思终于在一瞬间爆发，凄厉的哭喊如尖锐的利爪撕破炽热的大气冲向云霄。
“是你杀了海燕——！”话音未落，刀锋划过夕阳的血红，夹着焦灼的气流，砍向市丸银的左肩。
灵巧地向右避开，市丸银垂着双手，笑看着纱夜挥刀落空的侧影。
草叶被激荡的热浪冲得连根拔起，滚烫的气浪将枯黄的残叶卷向四面八方。
挥剑转身，纱夜用尽全力地再次高高跃起，头顶上空的利刃呼啸着再次斩落。
仰头直视那刺眼霞光中女孩流泪的双眼，血痕交错的脸颊，市丸银不急不慢地抽出斩魂刀，从容地站在原地，对着直冲而下的纱夜绽开一抹浅笑。
“啪！”清脆声响，市丸银左手接住女孩全力挥落的手腕，右手的神枪瞬间撕裂灼烫的空气，无声无息地砍向纱夜的左颈。
“咕咚”一声闷响，纱夜双眼紧闭死死跌入乱草泥水之中。
汩汩鲜血，渗进雨后湿滑的大地，混着残阳的霞光，浸染出漫漫腥红。
收回斩魂刀，看着草丛中那凌乱不堪的墨绿发丝，市丸银拂袖而去的背影在滚滚热浪中如梦似幻。
端着茶杯，欣赏着夕阳西沉，望尽天边最后一抹血红，蓝染的嘴边扬起新月的弧度。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〇七十章】回忆成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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