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〇十五章】一场暴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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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独有的潮腻像蛇一般顺着宽大的袖管钻进来，贴在皮肤上，粘腻得让人烦闷不安。扑面而来的潮气吸进肺中，堵在气管里，阻塞着每一口呼吸。
阴云翻滚，雷声隆隆，大气中充斥着浓浓的土腥味。
纱夜抱着肩膀，孤单地坐在队舍的屋顶，无泪的眼中溢满了悲伤。
越积越厚的浓云缓缓向瀞灵庭压来，缩减着与大地之间的距离。
“喀拉”一道炫白的闪电，将浓黑的天空生生撕裂，震耳欲聋的雷声，将窒息般的沉闷活活碾碎。
随着一颗豆大如雹的雨滴砸在砖红色的瓦片上，不计其数的雨点如千军万马，呼啸着从天而落。
声声炸雷，穿不透薄薄胸膛，叫不醒那浸在悲痛中的哀思。
倾盆大雨，冲不掉斑斑泪痕，洗不去那陷入自责中的悔恨。
任暴雨捶打脸颊，任狂风卷绕发丝，纱夜坐在雨中，如石像般一动不动。
她的眼前，不是浓黑的雨幕，而是刺眼的腥红——
纱夜明知自己一杯就醉，但是看在海燕大婚的面子上，不顾鸠尾的劝阻坚持要喝。结果，还没等海燕回敬过来，纱夜就觉得头晕目眩，顿时栽倒在鸠尾怀里。
抱着再次醉倒的纱夜，鸠尾看着坐在另一桌上的市丸银，紧了紧怀抱。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市丸银再从自己面前抢走纱夜了。
鸠尾一手抱着纱夜，一手拿起酒杯和海燕对饮对酌起来。海燕的酒量明显不如鸠尾，三五杯下肚后，他就开始面红耳赤，扯着脖子和一角，射场几个人高谈阔论。
听着海燕几人的大声喧闹，又看看怀中熟睡不醒的纱夜，鸠尾甜甜地笑了笑。这个丫头，也就是喝醉的时候最安静。
乱乱哄哄的婚礼持续了大半天，将近傍晚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落下了帷幕。
海燕被人灌得早已混沌不清，被都小姐和几个队员抬进了洞房。而一角等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个个脸红脖子粗，走着蛇形曲线，步履蹒跚地回到自己番队。唯独还算清醒的几名队长，也都三两结伴，一边聊着天一边往回走去。鸠尾看着还在和浮竹队长谈笑风生的京乐春水，又低头看着纱夜。
尽管明知自己会迷路，但鸠尾还是抱起纱夜，大踏步地向一番队走去。
市丸银本就没喝多少，更提不上醉了。他看着鸠尾抱着纱夜转身离开，嘴角慢慢化开一道意蕴悠长的浅笑。轻轻放下手中的竹筷，市丸银看似无意地瞥了蓝染一眼，随后默默起身，也跟着离开了渐渐冷清的会场。
经过一路无数的打探与找寻，鸠尾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把纱夜送回到队舍。轻轻把纱夜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又烧了一壶热水放在床头，鸠尾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一番队。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那些原先在庭中闲逛或是巡逻的队员不是吃饭，就是换岗去了。偌大的瀞灵庭在紫黑色的夜幕下显得格外空旷。
鸠尾走了半天也找不见一个人影，正在发愁怎么回去的时候就听见有人从背后走来。
“哒、哒、哒……”的脚步声不轻不重，不紧不缓，然而却如同附有魔力一般吸引着鸠尾全部的神经。
朦胧夜色之下，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然而那唇边的冷笑却分外醒目。
“是你？”
鸠尾甚至连那人的名字都还未来得及讲出，就见一道雪亮的寒光划过眼前，喉管一凉，一股腥甜喷出口鼻。
眼睁睁看着那把刀从自己喉咙中抽出，汩汩鲜血顺着劈开的气管流进肺叶，呛咳出浓稠的血腥泡沫。
捂着喉咙，鸠尾沉沉倒地。渐渐黯淡的双眸，怒目而视，似乎要将那人的身影永远刻在瞳孔里。
本已收回的刀刃再度无声无息地刺向鸠尾，刀尖没入心脏，直至它不再跳动。
月挂柳梢，照亮了那把滴血的刀刃，照亮了那人嘴角的一抹寒意。
这个夜晚，似乎比往日更为寂静，也更为漫长。
翌日清晨，一声凄厉的惨叫撕破了尚未清醒的瀞灵庭，惊醒了还在沉睡的各位死神。
慌乱的脚步声从远及近地跑来，“啪啪啪”急促的拍门声如催命一般吵醒了睡梦中的纱夜。
“谁啊？”纱夜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走到屋门前，一边埋怨一边极不情愿地拉开了门闩，“还差半个小时……”
“不，不好了！”敲门队员的手掌险些拍在纱夜脸上，“出事了，鸠尾副队长……他，他被人杀了！”
“你说什么？”纱夜就觉得心里“咔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今天早上，八番队鸠尾副队长被人发现死在北六区的……”未等队员说完，纱夜抓起外衣，一头冲出房间。
来到北六区，那里已经被二番队严格控制起来，数不清的黑衣刑军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尽管离得还有远，然而纱夜一眼就看见了地上那一大滩干涸的血迹。
“鸠尾。”轻声呢喃着那个名字，纱夜觉得头有些晕，很多东西绞在一起，在大脑中不停地飞速旋转。
张开双手，那里依稀还残留着那人握过的温度；轻触双唇，那里似乎还散发着那人吻过的甜蜜；捂住双耳，那里恍惚还萦绕着那人低柔的嗓音。
“鸠尾……”纱夜机械地念着那人的名字，然而却第一次感到这么生疏。
“鸠尾！”无法接受的事实摆在面前，大喜大悲的落差让纱夜感到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哀号着疼痛。
不顾一切地冲向人群，未等靠近那摊血迹，纱夜就被四五名刑军死死地按在地上。
“躲开！”一阵幽绿色的灵压从娇小的身躯里猛然爆发，直窜云霄。牵制纱夜的那几名刑军瞬间被崩飞到几米开外。
见纱夜已经有些失控，碎蜂瞬步闪到她面前，抬脚就踹。
“等等。”碎蜂纤细的脚腕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凌厉的目光直射来人，只见一袭粉红飘荡在眼前。
碎蜂见势收回了脚，抱着手臂冷冷打量着京乐春水，一语不发。
京乐春水的脸色比纱夜好不到哪儿去，他压了压帽檐，对碎蜂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扳住了纱夜的肩膀。
“小纱夜。”干涩的喉咙挤出沙哑的嗓音，“我们走吧。”
纱夜木呆呆地回转过头，望着京乐春水那一双深邃凝重的眼眸，颓然低下了头。
京乐队长轻轻推着纱夜离开了现场，二人一前一后走在瀞灵庭的街道上，沉默不语。
刚刚走到八番队门口，还未迈过门槛，就见一只地狱蝶翩翩飞来。
“紧急通知，现令护廷十三队全体队长火速前往一番队队长会议室。重复一遍……”
“走吧。”京乐队长无奈地扯出一丝微笑，然而却看得人格外心酸，“正好我送你回去。”
纱夜依旧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回到一番队时已经接近中午，京乐队长前脚走进会议室，纱夜后脚就来到了会议室外墙，蹲坐在墙角细细偷听着里面的会议。
经过反复检查与比照，卯之花队长已经确定了鸠尾的死亡为斩魂刀所害。虽然不能明确究竟是哪一把斩魂刀，但是至少说明这起案件的确为死神所为。
这个结论的产生，让各位队长都吃惊不小。毕竟能做到一刀斩杀副队长的死神，除了在座各位队长，也就不剩什么人了。
“能不能推测一下死亡的具体时间？”蓝染一边问着，一边有些怜悯地瞟了瞟从一进门就默不作声的京乐春水。
“可以，”卯之花队长微微点了点头，“大概是昨日晚间二十点到二十一点之间。”
“这个时间应该有巡逻的队员吧，”浮竹队长皱着眉，有些担忧的看着春水，“会不会有目击者。”
“不，没有。”一向沉默寡言的碎蜂突然开口，“我调查过北六区昨日值班的队员，他们都说没有看见。”
“从刀口来看，凶手杀人的方式有些残忍，”卯之花队长回想着鸠尾尸体上的两处刀口，“第一刀直接割断死者的喉管，大概是为了不让其发出声音。第二刀直刺心脏，看来是一定要至其于死地。所以，我想问问京乐队长，鸠尾副队长有没有和什么人结过冤，或是有什么仇人？”
“这个……”京乐春水努力回想着鸠尾生前的所作所为，“据我所知好像没有。鸠尾一直是宽厚待人，从未听说和谁有过冤仇。”
京乐队长说完，会议室随即陷入一片死寂。
没有人再敢轻易地提出什么问题，大家心里都清楚，能轻而易举一刀斩杀副队长级别的死神，除了各别优秀的副官以外，剩下的就是各位队长了。现在如果稍有不慎，一句话说的有失偏颇，那就会招致无穷无尽的猜忌。于是大家都闭口不语，等待着总队长的发话。
见各位队长也提供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山本总队长便安排了下一阶段的调查方向，而后结束了会议。
纱夜扶着会议室的外墙，一步一步挪动双脚，向前走去。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的卧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上了屋顶。
她就那么一直呆呆地坐着，看阴云密布，看大雨滂沱。
滚滚雷声由远及近“轰隆隆”地奔来，轧碎了厚重的铅云，碾平了微笑的眼角。
双手抱在胸前，市丸银站在空荡荡的庭院中，仰头望天。
微微睁开双眸，血红的瞳仁在这个灰暗的雨天显得格外刺眼。
倾泻而下的雨水落在腥红的眼底，顺着细长的眼角蜿蜒而下，划过耳鬓，落在脚下的泥土里。
不知下了多久，这场暴雨才慢慢停歇。
乌云散尽，一轮明月吊在夜幕之上，洒下清凉的白光，冷冷地俯瞰瀞灵庭。
腮边的发丝还在滴滴答答落着雨水，纱夜蓦然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出了一番队的大门。
闭上双眼，挤出溢满眼眸的雨水，市丸银垂手而去，如鬼影一般静静离开了五番队的庭院。
两只孤单的身影，从瀞灵庭的两个方向慢慢向一个地方靠拢。
纱夜来到鸠尾死的地方，那里早已被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指摩挲着那冰凉的石砖。细小的沙砾，刺入指尖。痛觉顺着神经蔓延至全身。纱夜的身体在轻轻发抖，不知是无法承受大雨洗刷过后的冰冷，还是无法忍耐那噬骨般疼痛。
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纱夜的面前站着一个正在微笑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〇十五章】一场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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