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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执手看斜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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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三年。
霍启从西域回来了,他在西域历练得很好,不仅平定了几次小规模的叛乱,还带回了西域各国的风土人情,写成了一本《西域记》,深受汉武帝的赞赏,被擢升为中郎将。
云溪的丈夫也官至御史中丞,夫妻和睦,又添了一个儿子,取名霍承宇,意为继承家业,宇宙安宁。
霍去病的鬓发又白了些,却依旧精神矍铄,他渐渐将一些军务交给霍启,自己则多了些时间在家陪伴沈绾,两人常常一起去逛长安的集市,去城外的庄园小住,像普通夫妻一样,享受着平淡的幸福。
这日,他们去城外的庄园散心。
庄园是霍去病几年前买下的,有山有水,还有一片很大的梅林,此时正值深秋,枫叶红透,层林尽染,美得像一幅画。
沈绾坐在湖边的亭子里,看着霍去病在不远处钓鱼,他穿着一身素色常服,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少了朝堂上的威严,多了几分闲适。
“钓着了吗?”沈绾笑着喊道。
霍去病回过头,举起鱼竿,一条银白色的鱼在阳光下闪着光:“刚上钩,晚上给你做鱼汤。”
沈绾笑着点头,拿起带来的针线,继续绣一幅梅林图,这幅图她绣了很久,上面的每一朵梅花,都像极了他们初遇时府里的那株红梅。
“绾绾,你看那是什么。”霍去病忽然喊道。
沈绾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中,一群大雁排着“人”字形飞过,往南飞去。
“是大雁。”她笑着说,“秋天了,它们要去南方过冬了。”
“是啊,大雁南飞,总有归期。”霍去病放下鱼竿,走到她身边坐下,“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沈绾想了想:“快二十年了吧。”
“二十年了啊。”霍去病感慨道,“真是弹指一挥间。”
“是啊,二十年了。”沈绾放下针线,靠在他肩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穿着铠甲,眼神冷冷的,吓了我一跳。”
“你当时也没好到哪里去,鬼鬼祟祟的,像个小贼。”霍去病笑着打趣,眼里却满是温柔。
两人相视一笑,往事像潮水般涌来----第一次在书房的拘谨,第一次冒险进言的忐忑,第一次分离的牵挂,第一次抱着孩子的喜悦,点点滴滴,都成了岁月里最珍贵的宝藏。
“还记得那支箭吗?”沈绾忽然问,“你从祁连山给我带回来的那支。”
“怎么不记得。”霍去病说,“我还收着呢,在书房的木盒里,跟你那个笔记本放在一起。”
沈绾的心里暖暖的,那支箭和那个笔记本,是他们跨越时空的见证,是他们爱情的起点。
“等我们老了,就把它们交给启儿,告诉他我们的故事。”沈绾轻声说。
“好。”霍去病握住她的手,“让他知道,他的父母,曾这样深爱过。”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远处的大雁渐渐消失在天际,近处的枫叶红得像火,沈绾靠在霍去病的肩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这样的一生,真好。
又过了十年。
汉武帝驾崩,汉昭帝即位,霍去病因功高盖世,被尊为“辅政大臣”,但他推辞了大部分职务,只保留了大司马的头衔,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培养霍启上。
霍启已成为朝中重臣,深受新帝信任,继承了父亲的衣钵,镇守边关,保家卫国。
云溪的孩子们也长大了,霍念绾出落得亭亭玉立,嫁给了一位太傅的儿子,霍承宇则像舅舅一样,投身军旅,成为了一名年轻的军官。
霍去病和沈绾搬到了城外的庄园定居,远离了朝堂的纷争,他们的头发都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却依旧形影不离。
每日清晨,他们会一起在庭院里散步,看日出,听鸟鸣;午后,他们会坐在廊下晒太阳,霍去病读兵书,沈绾做针线,偶尔相视一笑,便是千言万语;傍晚,他们会一起看夕阳,回忆往事,说着孩子们的趣事。
这日,沈绾有些咳嗽,霍去病连忙让下人去请大夫,大夫诊脉后,说是年老体衰,气血不足,开了些补药,嘱咐好生静养。
“都怪我,让你跟着我受了一辈子苦。”霍去病坐在床边,看着沈绾苍白的脸色,心疼地说。
“傻瓜,我不苦。”沈绾笑着摇摇头,握住他的手,“能跟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她看着他满头的白发,想起他年轻时的模样,眼眶微微发热:“霍去病,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你。”
“我也是。”霍去病的声音带着哽咽,“绾绾,你不许先走,要陪我一起。”
“好,我陪你。”沈绾笑着说,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满满的温情。
接下来的日子,霍去病寸步不离地守着沈绾,他亲自给她熬药,喂她吃饭,给她讲他们年轻时的故事,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她。
霍启和云溪也常来探望,看着父母相濡以沫的样子,心里既温暖又酸涩。
这年冬天,长安下了一场大雪。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覆盖了庄园的每一个角落,像是给这个世界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沈绾的精神好了些,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景。
霍去病坐在她身边,给她裹紧了毯子:“冷不冷?”
“不冷。”沈绾摇摇头,指着窗外的梅林,“你看,梅花开了。”
只见雪中的梅林,红梅绽放,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美得惊心动魄。
“真美。”霍去病感慨道,“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府里的那株红梅。”
“是啊,像极了。”沈绾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笑意,“霍去病,我想出去看看。”
霍去病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好,我带你去。”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沈绾,像年轻时一样,步履虽有些蹒跚,却异常坚定,下人们早已在梅林里铺好了毡子,燃起了炭火盆。
霍去病将沈绾放在毡子上,紧紧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红梅的香气混着雪气,沁人心脾。
“还记得吗?我第一次给你沏的菊花茶。”沈绾轻声说,声音越来越低。
“记得,很苦,但我喜欢。”霍去病的声音带着哽咽。
“你送我的那支梅花簪,我还收着...”
“我知道...”
“霍去病,我爱你...”
“绾绾,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沈绾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靠在霍去病的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仿佛只是睡着了。
“绾绾?绾绾!”霍去病紧紧抱着她,声音嘶哑,泪水汹涌而出,却再也换不回她的回应。
红梅在雪中绽放,雪花落在他们的发间、肩头,像是为这对相守了一生的爱人,盖上了一层圣洁的白纱。
三个月后,霍去病也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临终前,他握着霍启的手,轻声说:“把我和你母亲葬在一起,墓碑上就写...汉大司马霍去病与妻沈绾之墓...”
霍启泣不成声,用力点头。
他们的墓就建在那片梅林里,并排而立,墓碑上的字迹苍劲有力,诉说着一段跨越时空的爱恋。
许多年后,霍启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常常带着子孙来到墓前,讲述着父母的故事--一个来自未来的女子,一个名垂青史的将军,如何相遇、相爱,如何相守一生,如何用爱改写了命运。
风吹过梅林,红梅簌簌落下,像是在回应着这段不朽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