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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速写本与糖纸的双向轨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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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宜市的秋晨总带着点黏腻的凉,林在意背着画板出门时,特意把昨天徐嘉树给的薄荷糖纸塞进了速写本夹层——那糖纸被她叠了三次,边角压得平平整整,浅绿底色上的薄荷叶图案,在晨光里透着点软乎乎的亮。
走到小区拐角的梧桐树旁,就看见徐嘉树站在便利店门口。他穿的校服领口别着枚银色校徽,手里拎着两个透明袋,一袋装着瓶薄荷牛奶,另一袋里是两盒裹着浅绿糖衣的硬糖,糖盒上印着小小的薄荷叶。听见脚步声,他转头看过来,指尖下意识把糖袋往身后藏了藏,又很快松开,语气故作自然:“早,刚想喊你。”
“你怎么知道我走这边?”林在意攥紧画板背带,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她昨天跟王望桐吐槽过“绕路走梧桐道能多看两眼老树叶”,难道他听见了?
徐嘉树没直接答,把薄荷牛奶递过来:“老板说今天的牛奶冰得刚好,比昨天的甜一点。”又把糖盒塞她手里,“昨天看你吃糖时眯眼睛,猜你喜欢这种硬糖,酸劲儿足。”
林在意接过糖盒,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心口窜。她低头看糖盒,发现盒盖内侧贴着张极小的便利贴,上面用铅笔描了片薄荷叶,旁边写着“每天两颗,别多吃”,字迹比草稿本上的工整,却依旧带着点笨拙的认真。“你还特意贴这个?”她忍不住笑出声,耳尖却悄悄红了。
“怕你忘了,”徐嘉树挠了挠头,目光落在她的画板上,“今天要去写生?”
“嗯,美术课要画校园角落,打算早去学校踩点。”林在意把糖盒放进画板侧袋,刚要往前走,就被他叫住。
“我陪你去,”徐嘉树拎起脚边的书包,“早上没课,刚好帮你拎画板。”不等她拒绝,已经伸手接过了画板背带,指尖不小心蹭过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移开——他的耳朵尖红得像被薄荷糖的酸蛰了,她则赶紧低头看地面,假装研究梧桐叶的脉络。
往学校走的路上,风把梧桐叶吹得“哗啦”响。徐嘉树走在她左边,画板被他拎得稳稳的,偶尔有落叶飘到画板上,他会伸手轻轻拂掉,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她的画。“你昨天说物理题不懂,”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把受力分析的步骤写在草稿本上了,等下给你,用不同颜色标了重点,像你画速写勾轮廓似的。”
林在意抬头看他,发现他正望着前方,阳光落在他的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像她速写本里没画完的线条。“你还特意用彩色笔?”
“嗯,”徐嘉树的声音轻了点,“沈望说,女生都喜欢清楚的标注,不然看了头疼。”他没说的是,昨晚回家翻遍了书包,才找出三支彩色铅笔,红的标支点,蓝的标力的方向,绿的……绿的标了个小小的薄荷叶在页脚,怕她找不到重点时,能先看见那片叶子。
到了学校后门的紫藤架下,林在意停下脚步:“就画这里吧,藤蔓垂下来好看。”她接过画板,刚要打开,就看见徐嘉树从书包里掏出个折叠小凳子,递到她面前:“昨天在便利店看见的,想着你写生站着累。”凳子是浅灰色的,凳面内侧贴着张薄荷叶贴纸,和糖盒上的一模一样。
“你怎么买这个?”林在意坐下时,心跳又乱了——他好像把所有和薄荷有关的东西,都悄悄和她的事绑在了一起。
“顺手,”徐嘉树蹲在她旁边,帮她扶着画板,“你画吧,我在旁边看书,不打扰你。”他从书包里拿出物理书,却没翻开,目光总忍不住往她的速写本上飘——她握笔的姿势很轻,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像风吹薄荷叶,画藤蔓时会微微皱眉,画到垂下来的花穗时,嘴角又会悄悄翘起来,像含着颗没化完的糖。
画到一半,林在意突然停笔:“你帮我当个参照物吧,就站在紫藤架下面,稍微侧点身。”
徐嘉树愣了一下,赶紧站起身,走到藤蔓下。他不知道该摆什么姿势,只好学着她画里的样子,手轻轻搭在藤蔓上,目光望向远处的教学楼,耳朵却一直留意着她的动静——铅笔划过纸的声音停了,他就忍不住猜,是不是自己站得不好看?直到听见她轻声说“好了”,才敢转头看过去。
林在意把速写本递给他:“你看,这样藤蔓和人衬在一起,画面就不空了。”纸上除了紫藤架,还有个站在藤蔓下的少年,校服领口的校徽画得格外清晰,嘴角带着点浅淡的笑,而他搭在藤蔓上的手边,藏着片小小的薄荷叶——不是画上去的,是她用刚才徐嘉树给的糖盒里的糖纸,剪了片叶子贴在上面,刚好落在他的指尖旁。
“这是……”徐嘉树指尖碰了碰糖纸叶子,声音有点发哑。
“怕你觉得画面单调,”林在意别开脸,假装看藤蔓,“糖纸刚好有薄荷味,贴上去也好看。”她没说的是,剪这片叶子时,她练了三次,第一次剪坏了边角,第二次剪得太大,第三次才刚好合适,像藏在画里的小秘密,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徐嘉树把速写本抱在怀里,像抱着件稀世珍宝。他低头看着画里的自己,看着那片糖纸叶子,忽然觉得心里像被薄荷牛奶浸过,甜得清冽。“我把这个夹在物理书里,”他认真地说,“下次你看题时,就能先看见这幅画,就像……就像你画里有我,我书里也有你。”
林在意的脸瞬间红透,刚想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王望桐的声音:“在意!你果然在这里!”王望桐跑过来,手里拎着袋刚买的薄荷味饼干,看见徐嘉树手里的速写本,眼睛一下子亮了,“哇!这不是徐嘉树吗?你还给他贴了糖纸叶子!你们这是……”
“别胡说!”林在意赶紧把速写本抢回来,塞进画板里,却没发现徐嘉树正望着她,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我可没胡说,”王望桐把饼干递过去,“刚在小卖部看见沈望,他说徐嘉树今早特意让老板留了两盒薄荷糖,还买了小凳子,说要陪你写生——他对你有意思,这不是明摆着吗?”
徐嘉树没反驳,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剥开递给林在意:“别理她,吃糖。”糖刚放进她嘴里,酸劲儿就漫了上来,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像只被酸到的小猫。徐嘉树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指尖悄悄碰了碰她速写本的边角——那里还留着糖纸叶子的余温,像他们之间慢慢升温的心动。
上课铃响时,林在意把画板收起来。徐嘉树帮她拎着凳子,跟在她身后往教室走。路过操场时,看见沈望穿着红衣在踢球,方弦站在琴房窗户边,手里拿着瓶蜜桃乌龙,目光落在沈望身上。“你看他们,”林在意笑着指了指,“沈望踢球时总往琴房看,方弦明明在看他,还假装在擦琴。”
“就像你,”徐嘉树突然说,“画我的时候,总假装在画藤蔓;还有我,”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给你留牛奶时,总说老板特意留的。”
林在意猛地转头看他,撞进他清亮的目光里。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速写本上没画完的线条,又像糖纸里裹着的两颗薄荷糖,慢慢靠在一起。
到了教室门口,徐嘉树把凳子和画板递给她:“下午放学,一起去便利店买薄荷牛奶吧,老板说新到了带薄荷叶碎的那种。”
林在意点头,刚要进教室,就看见他从书包里掏出本草稿本,递给她:“物理题的步骤,在最后几页,你看看。”她翻开草稿本,最后几页果然画满了受力分析,红、蓝、绿三色铅笔标得清清楚楚,而每一页的页脚,都画着片小小的薄荷叶,最末一页的薄荷叶旁边,还写着一行字:“写生时的你,比紫藤花好看——徐嘉树。”
林在意攥着草稿本,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徐嘉树走进教室的背影。风从走廊吹过来,带着薄荷糖的清冽和紫藤花的甜,她咬了咬嘴唇,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原来心动不是单向的轨迹,她把糖纸贴在他的画里,他把薄荷叶画在她的题册上,就像两颗薄荷糖,在青春里,慢慢画出了双向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