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合谋》宁盐盐

4、错位的偶遇与未置可否的距离

　　晚自习的荧光灯投下冷白的光斑，林在意把徐嘉树给的物理错题本塞进桌肚，指尖没再碰那片贴在封面的薄荷糖纸。王望桐趴在旁边，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刚课间我看见徐嘉树跟隔壁班苏晓在走廊说话，苏晓手里拿着瓶薄荷牛奶，跟你上次喝的一模一样。”

　　林在意笔尖顿了顿，速写本上的线条歪了一截。她抬眼往斜前方瞥了眼，徐嘉树正低头翻物理书，侧脸线条利落，耳尖没红，神情和平时没两样——冷淡得像隔着层薄冰。她收回目光，心里没什么波澜，只觉得是巧合：“可能碰巧买了同款。”

　　王望桐撇撇嘴：“巧合？他之前还特意给你留牛奶、贴糖纸呢。”

　　“就是同学间顺手而已。”林在意说着，合上速写本，拿出物理卷子。其实她也没多想，只是觉得徐嘉树那种疏离性子，按理说不会对谁格外上心，之前的举动或许真的只是碰巧。

　　徐嘉树这时从外面走进来，额前碎发沾着点夜风的凉意。他刚才在走廊被苏晓叫住，对方问薄荷牛奶的购买地址，他言简意赅指了路就想走，耐不住苏晓多问了两句，耽误了几分钟。回到座位时，他瞥见林在意面前摊着物理卷，眉头微蹙，手里的笔半天没动。

　　他犹豫了两秒，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草稿本，翻到受力分析的例题，想递过去，手指碰到本子封面又停住了。他记得林在意不算主动，自己这举动会不会显得太刻意？最终还是把本子放回桌肚，低头做自己的题，只是余光偶尔会扫过她的卷子。

　　晚自习过半，林在意卡在一道力学综合题上，草稿本画满了杂乱的图线。她咬着笔杆，犹豫要不要问问周围同学，目光无意识扫过徐嘉树的方向，见他正低头演算，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透着股专注。她想了想，还是收回了目光——总觉得跟他搭话会有点不自在，何况他们也没熟到能随意问问题的程度。

　　徐嘉树察觉到她的停顿，又看了眼她卷子上画圈的题目，心里大概猜到她卡壳了。他拿出一张便签纸，飞快写下解题的关键步骤，没加多余的话，也没标彩色重点，只按最简洁的逻辑列了三条。写完后，他没直接递过去，而是趁起身捡笔的间隙，把便签纸放在她桌角，没说话就坐了回去。

　　林在意瞥见桌角的便签，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眼徐嘉树，他已经重新低头做题，侧脸依旧冷淡，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她拿起便签纸，上面的字迹工整却透着疏离，没有之前错题本上的小图案，只有干巴巴的步骤。她按步骤演算，很快解开了题目，心里松了口气，却没打算跟他道谢——觉得没必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放学铃声响起，林在意收拾书包的动作很快，跟王望桐打了声招呼就先走出教室。她不想跟徐嘉树同行，倒不是讨厌，只是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微妙，不如各自走自在。

　　走到小区拐角的梧桐树旁，林在意停下脚步，想整理一下画板背带。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王望桐，没回头：“你怎么这么慢？”

　　“是我。”徐嘉树的声音传来，比平时更冷淡些。他手里拎着一瓶薄荷牛奶，是刚才绕路买的，本来想递给她，可看她刚才的态度，又有点犹豫。此刻见她回头，才把牛奶递过去：“便利店买的，多带了一瓶。”

　　林在意看着那瓶牛奶，瓶身凝着水珠，和上次的同款。她犹豫了两秒，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我不渴。”

　　徐嘉树的手顿在半空，没坚持，收回手塞进书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说了句：“哦。”他也没多问她为什么突然拒绝，更没解释之前和苏晓的偶遇——在他看来，没必要为这种小事费口舌，对方要不要、信不信，都无所谓。

　　林在意看着他把牛奶塞回书包的动作，心里没什么波动，只觉得这样正好，省得互相客套。“我先走了。”她说完，转身就往小区里走，没回头。

　　徐嘉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透着股冷清。他掏出刚才那张没送出去的便签纸，上面还有没写完的半行字，想了想，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其实他只是觉得林在意物理不算好，刚才的题目确实容易卡壳，顺手帮个忙而已，对方接不接受、谢不道谢，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林在意回到家，把速写本摊开在桌上，那张紫藤架下的画还在，糖纸叶子贴得平整。她看着画里的少年，又想起刚才徐嘉树冷淡的样子，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他果然是这样的性子——疏离、不爱多言，之前的那些举动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她合上速写本，拿出物理卷，想起那张便签纸，心里默默记了下步骤，却没再多想关于徐嘉树的事。

　　第二天早上，林在意背着画板出门时，没特意等谁，也没绕路走梧桐道，选择了更近的直路。走到小区门口，却碰巧看见徐嘉树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书包，没拿牛奶，也没带小凳子。他看见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没说话。

　　林在意也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径直往前走。徐嘉树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人一路没说话，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风声。走到学校后门，林在意停下脚步：“我去紫藤架那边。”

　　“嗯。”徐嘉树应了一声，没说要陪她，也没说要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进紫藤架下，才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林在意拿出画板，开始写生。阳光落在藤蔓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握着笔，笔尖划过纸的声音很轻。风卷着落叶飘过，偶尔会想起昨天那张干巴巴的便签纸，想起徐嘉树冷淡的侧脸，心里只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好奇——他顺手递来的步骤，到底是单纯的同学间举手之劳，还是恰好记得她物理薄弱？

　　不过这好奇也只是停在表面，她没想要回头去问，也没打算在写生时特意留意他是否会来。笔下的紫藤藤蔓慢慢舒展，糖纸叶子贴在速写本的夹层里，安静得像没发生过任何交集。

　　她只是专注地勾勒着光影，至于那个疏离的男生，此刻和校园里其他擦肩而过的同学一样，不过是个偶尔会产生浅浅交集的陌生人，没什么特别值得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