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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纨绔局 ...

  •   周国都城,盛京。
      夜幕下的盛京,是另一番天地。白日里庄严肃穆的宫阙楼阁被灯火通明的市井喧嚣取代。长街两侧,勾栏瓦舍林立,丝竹管弦之声混杂着猜拳行令的喧哗,脂粉香、酒肉气、汗味在暖烘烘的空气里发酵、蒸腾,织成一张令人迷醉又沉沦的网。
      “千金坊”是这张网中最耀眼的明珠之一。巨大的鎏金招牌下,门庭若市,衣着光鲜的富商巨贾、面色红润的官员、眼神迷离的浪荡子进进出出,空气里弥漫着骰子清脆的碰撞声、银钱叮当的脆响、赢家的狂笑与输家的咒骂,还有浓烈得几乎凝成实质的欲望气息。
      二楼最里间的雅阁“逍遥居”,气氛更是灼热到顶点。
      巨大的紫檀木赌桌旁围满了人,目光都死死盯着桌面上那几只滴溜溜旋转的骰盅。气氛紧绷,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焦点中心,是一个歪在宽大锦缎圈椅里的年轻男子。
      周承弈。
      他今日穿了身张扬的绛紫色云锦常服,衣襟微敞,露出一段线条流畅的锁骨,领口袖口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在满室辉煌的灯火下流光溢彩。长发并未束冠,只用一根同色的发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额前,半遮着他那双此刻正懒洋洋半眯着的眼睛。
      那是一双形状极好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风流多情的桃花源,此刻却盛满了醉意朦胧的水光,看人时带着三分迷离、三分戏谑,还有四分漫不经心的痞气。鼻梁高挺,薄唇此刻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唇色在酒意熏染下显得格外红润。他一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把玩着一个空了的白玉酒杯,指节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整个人像一头慵懒的豹子,看似无害地晒着太阳,但偶尔从醉眼缝隙中泄露出的、一闪而过的锐利精光,却足以让最敏锐的猎手脊背发凉。
      “开!开!开!”周围的催促声浪几乎掀翻屋顶。
      周承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一点生理性的泪花,他伸出那只把玩酒杯的手,随意地朝桌上一指,带着浓重的鼻音,含混不清地嚷道:“开…开开开!磨叽什么…小爷我…等着翻本呢!”语调拖沓,带着醉鬼特有的含混和蛮横。
      “开!!!”荷官猛地揭开骰盅。
      “三、四、六,十三点大!”唱报声响起。
      “嚯!!!”周围一片哗然和叹息。
      “妈的!又是大!”周承弈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杯都跳了起来,脸上那点慵懒的痞气瞬间被一种夸张的、气急败坏的懊恼取代,活像个输红了眼的市井泼皮。“邪了门了!小爷我今儿出门是不是踩了狗屎?!连着七把押小!七把都开大!这骰子长了眼睛专门跟小爷作对是吧?!”
      他骂骂咧咧,一把抄起旁边伺候的小厮刚斟满的酒壶,也不用杯子,直接仰头就灌。清冽的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溢出,滑过线条利落的下颌,浸湿了衣襟,留下深色的水痕。他喝得又急又猛,喉结快速滚动,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颊边,更添几分颓靡的放浪形骸。
      “六殿下,您看…还继续吗?”旁边一个穿着绸缎、油头粉面的胖子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赔着笑,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精光,正是这千金坊明面上的管事之一,孙胖子。他巴不得这位“散财童子”多输点。
      “继续!当然继续!”周承弈把空酒壶往桌上一掼,发出“哐当”一声脆响,醉眼朦胧地瞪向荷官,舌头都大了几分,
      “爷…爷不信这个邪!这把…这把押豹子!三个六!爷…爷把剩下这点家底,全押上!”他摇摇晃晃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看也不看,胡乱拍在写着“豹子”的区域。动作笨拙,手都在抖。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押豹子?这几乎是把银子往水里扔!这位六殿下,真是输疯了!
      荷官面无表情地再次摇动骰盅。哗啦啦的声响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周承弈似乎醉得更厉害了,身体软绵绵地往下滑,半趴在冰冷的紫檀桌面上,脸颊贴着桌面,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他那双半眯着的醉眼,却借着衣袖和身体的遮掩,不动声色地扫过桌旁几张面孔。
      户部主事赵钱,手在袖子里紧张地搓着,额角有细汗。兵部库司李有财,眼神闪烁,时不时瞟向门口。工部营造司的郑工,看似镇定,但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官员,此刻在赌桌上,在输赢的刺激和酒精的催化下,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和秘密,如同剥开了皮的鸡蛋,清晰地暴露在他醉眼朦胧的视野里。
      赵钱袖口滑落的一点金箔残渣,是前日才从宫中库房流出的贡品。李有财腰间那块成色极新的羊脂玉佩,价值不菲,远非他那点俸禄能负担。郑工脚边掉落的半张图纸一角,隐约可见“城防”字样……周承弈的脑子清醒得如同冰水洗过,将这些碎片信息瞬间串联、归档。醉醺醺的外表下,是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每一个眼神的游离,每一次紧张的小动作,都是他需要的把柄碎片。
      “买定离手!”荷官的声音再次响起。
      骰盅即将揭开。
      就在这时,周承弈像是醉得实在支撑不住,胳膊肘一软,整个人又往下一滑,同时“不小心”碰翻了手边刚倒满的一杯酒!
      “哗啦!!!”
      晶莹的酒液瞬间泼洒开来,在光滑如镜的紫檀桌面上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一小片不规则的水渍。酒香四溢。
      “哎哟!我的酒!”周承弈怪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撑起身体,脸上满是懊恼和醉鬼特有的笨拙,嘴里还骂着,“哪个王八蛋…绊了小爷一下?”他胡乱地抓起自己宽大的衣袖,就往那片酒渍上擦去,动作粗鲁又毫无章法。
      “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小的来!小的来!”旁边伺候的小厮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递上干净的布巾。
      “滚开!碍手碍脚的!”周承弈醉醺醺地一把推开小厮,依旧固执地用自己那价值不菲的云锦袖子在桌面上胡乱抹着。他的手掌宽大,借着擦拭的动作,食指却如同最灵巧的画笔笔尖,悄然无声地蘸着酒液,在那片湿漉漉的桌面上飞快地勾勒!
      指尖游走,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精准。一条蜿蜒曲折的线条代表沧澜江,一个微小的三角形凸起是扼守周魏边境的咽喉要塞,虎牢关,几处看似随意的酒点,精准地标注着周国在边境几处隐秘的屯兵点和粮仓位置!一张微缩的、关乎周国北境命脉的布防图,就在这醉鬼“笨拙”的擦拭动作下,在众目睽睽却又无人察觉的瞬间,清晰地呈现在了紫檀桌面上!酒液挥发极快,只需片刻,这些痕迹便会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这是最快、最隐蔽、也最安全的传递方式。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当小厮终于抢过布巾,手忙脚乱地擦干桌面时,那幅“酒水地图”早已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点淡淡的水痕和酒气。
      “开!!!二、三、五,十点小!”荷官的唱报响起。
      “豹子呢?我的豹子呢?!”周承弈猛地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输急眼了的震惊和狂怒,他捶胸顿足,“我的钱!我最后那五千两啊!没了!全没了!!”他痛苦地嚎叫着,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那点先前泄露的精光早已被更深的醉意和颓丧覆盖得严严实实。
      周围的看客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摇头叹息,有的则暗自庆幸自己没跟着疯押。没人注意到,就在刚才那场“意外”发生时,雅阁通往内室的珠帘后,一道冰冷审视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短暂地扫过周承弈趴在桌上“擦拭”的背影,最终落在他那看似因输钱而痛苦扭曲的侧脸上。
      那目光的主人,穿着低调的深灰色锦袍,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正是吕氏心腹之一、掌管吕家部分灰色产业的管事,吕良。他奉继后之命,一直暗中留意这位“废物”六皇子的动向。
      吕良看着周承弈捶胸顿足、骂骂咧咧的狼狈样子,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冷笑。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烂泥,除了挥霍无度和无能狂怒,还会什么?他目光扫过周承弈输得精光的赌桌,又掠过那几个同样输了不少、面如土色的官员,确认没什么异常,这才悄无声息地放下珠帘,身影消失在通往内室的暗影里。
      确认那令人不适的窥探感消失,周承弈嚎叫的声音顿了一瞬,随即又拔高了几分,演得更加卖力。他胡乱地推开想要搀扶他的小厮,脚步虚浮踉跄,骂骂咧咧地挤出人群,嘴里嚷着要去茅厕放水,摇摇晃晃地朝雅阁外走廊尽头走去。
      走廊尽头,光线昏暗,喧嚣被厚重的门板隔绝了大半。一个穿着粗布短打、头戴毡帽、挑着水桶的杂役,正佝偻着背,拿着块破布慢吞吞地擦拭着角落的花瓶,仿佛只是这赌场里最不起眼的一个背景。
      周承弈踉跄着走到杂役身边,身体一歪,似乎醉得站不稳,猛地扶住了墙壁。就在他扶墙的瞬间,借着身体的遮挡,他那双修长的手指快如鬼魅地探出,指尖不知何时夹着一小块薄如蝉翼、浸过特殊药水的炭条,在墙壁一道不起眼的、仿佛虫蛀的裂缝深处,飞快地勾勒出几个极其微小的符号,那是代表“虎牢关”、“粮仓位置”、“赵钱、李有财、郑工”的密语!
      信息传递完毕,炭条在他指尖化为细碎的粉末。整个过程不到两息。
      做完这一切,他猛地直起身,捂着嘴,对着墙角干呕了几声,含混不清地骂道:“这…这破酒…劲儿真大!”随即,他看也没看那个仿佛被吓呆了的杂役,脚步更加虚浮地朝着茅厕的方向晃去,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淫词艳曲,活脱脱一个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
      那杂役在他走后,依旧慢吞吞地擦拭着花瓶,只是握着破布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在刚才周承弈扶过的墙缝位置,按了一下,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湿痕印记。随即,他挑起水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走廊另一端的阴影里。
      茅厕内,周承弈掬起冰冷的凉水,狠狠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眼中的醉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清醒。
      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他看着铜盆里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双凤眼再无半分迷离戏谑,只剩下幽深的寒潭,倒映着摇曳的烛火,也倒映着深埋心底的滔天恨意与蛰伏的锋芒。
      母后惨死的模样,父皇那看似冷漠实则暗藏痛苦的眼神,吕氏一族得意洋洋的嘴脸……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这十年装疯卖傻,沉沦于市井污秽,像阴沟里的老鼠般活着,忍受着世人的唾弃和白眼,只为积蓄力量,只为等待一个能将仇敌撕碎的时机!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指尖冰凉,眼神却炽热如火。
      快了。就快了。
      他整理了一下微敞的衣襟,对着铜镜,再次扯出一个玩世不恭、带着七分醉意的笑容。那笑容挂在嘴角,却未达眼底。他推开门,重新汇入外面那令人作呕的喧嚣与浮华之中,步伐再次变得虚浮踉跄,嘴里哼着的小曲儿更加荒腔走板。
      回到喧嚣的赌场大厅,还没等他找到新的“乐子”,一个穿着宫中内侍服饰、面色焦急的小太监便气喘吁吁地穿过人群,径直跑到他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尖细地喊道:“六殿下!六殿下!可找着您了!圣旨…圣旨到府上了!宣您即刻回府接旨!”
      “圣旨?”周承弈醉眼朦胧地打了个酒嗝,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什么圣…圣旨?没看小爷我…我正忙着翻本呢吗?滚滚滚…别…别扫爷的兴!”
      “哎哟我的好殿下!”小太监急得快哭出来,声音都带了哭腔,“是…是魏国!魏国送来了和亲国书!陛下…陛下已经应允了!圣旨是赐婚的!您…您快回去吧!宣旨的公公还在府上等着呢!”
      “和…和亲?赐婚?”周承弈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那小太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哈哈哈…赐婚?给…给我?哈哈哈…哪个不长眼的公主…要嫁…嫁给我这废物?哈哈哈…魏国?魏国是没人了吗?哈哈哈…”
      他笑得放肆张狂,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怜悯。
      小太监被他笑得手足无措,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周承弈笑够了,才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依旧是一副浑不在意的痞子样,摇摇晃晃地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小太监拍趴下:“行…行啦!知道了!小爷我…这就回去…接旨!娶…娶公主?嘿嘿…有意思…”
      他一步三晃地往外走,嘴里又开始哼起那不成调的曲子,只是那调子,在嘈杂的人声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和讥诮。
      六皇子府邸。相较于千金坊的喧嚣浮华,这里显得过分冷清,甚至有些破败。门楣上的漆色剥落,石阶缝隙里长着野草,庭院里几株老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透着一种被遗忘的萧索。
      宣旨太监早已等得不耐烦,见周承弈终于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脚步踉跄地回来,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之色,草草地展开明黄色的圣旨,用毫无感情的平板声调宣读起来。
      “……咨尔六皇子承弈,品性敦厚……今有魏国嫡长公主明璃,淑慎性成,柔嘉维则……特赐婚配,永结秦晋之好……着礼部择吉日完婚……钦此!”
      “品性敦厚?哈哈哈…”周承弈跪在地上,听着这冠冕堂皇的溢美之词,忍不住嗤笑出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刺耳。
      宣旨太监眉头紧皱,强忍着不悦:“六殿下,接旨谢恩吧!”
      周承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醉醺醺地伸出手,似乎要去接那明黄的卷轴。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圣旨的刹那,他眼中醉意陡然一空,掠过一丝冰冷的厉色!但他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故意让自己的手抖得更加厉害,指尖“不小心”猛地扫过太监手中托着的、盛放圣旨的紫檀木托盘边缘!
      “哐当!!!”
      托盘连同圣旨,被他这“醉醺醺”的一碰,瞬间脱手,重重地摔落在地!明黄的卷轴滚落出来,沾上了尘土。
      “哎哟!殿下!”宣旨太监和旁边的仆从都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去捡。
      周承弈却像是被这声响彻底激怒了,或者说,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脸上的醉意瞬间被一种扭曲的、狂怒的戾气取代,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
      “和亲?!拿我当什么?废物利用吗?!吕氏那个毒妇!”他猛地一脚踹翻旁边一个半人高的青瓷花瓶!巨大的碎裂声在庭院中炸响,瓷片四溅!
      “魏国公主?一个战败国送来的贡品!也配塞给小爷?!”他又狠狠一脚踹在廊柱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想拿捏小爷?做梦!都给我滚!滚出去!”
      他抓起手边能抓到的一切东西,茶盏、果盘、香炉,疯狂地朝着宣旨太监和仆从们砸去!一时间,庭院里鸡飞狗跳,惊叫连连。
      “疯了!六殿下疯了!”宣旨太监抱着头,在漫天飞舞的碎片和杂物中狼狈躲闪,连滚带爬地朝着府门逃去,“快走!快走!”
      仆从们也吓得魂不附体,跟着太监仓惶逃窜。
      转眼间,宣旨的人跑得干干净净。庭院里一片狼藉,只剩下满地碎片和惊魂未定的零星几个王府下人,远远地躲在廊柱后面,瑟瑟发抖地看着那个在庭院中央,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却空洞得可怕的年轻皇子。
      周承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几步,颓然跌坐在冰冷的石阶上。他低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紧绷的下颌线条。肩膀微微耸动着,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然而,在无人可见的阴影里,在散落一地的青瓷碎片中,有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碎片,被周承弈的靴底看似无意地踩住,又借着身体颓然坐下的动作,巧妙地碾入了石阶缝隙的尘土之中。那碎片的断口上,一个用极细笔触描画的、小小的“魏”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冷光。
      他蜷缩在冰冷的石阶上,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可怜虫。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沉寂了十年的心脏,正因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屈辱与算计的“赐婚”,而剧烈地搏动着,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如同战鼓般的回响。
      魏国公主,魏明璃?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唇角缓缓勾起,那弧度冰冷、锋利,带着一丝残忍的兴味,如同猛兽终于锁定了猎物。
      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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