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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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温先生长得很秀气，白皙面孔，淡褐眼眸，随他那个女演员母亲的风貌。
在贝尔小姐看来，比起她那总是板着脸的哥哥，实在是名漂亮的年轻人。
而他也深知自己的魅力。令人愉快，轻松的表情下，暗含着一种评估。
这群人自然不会注意到对面不起眼的一名女仆。他们只会对同阶层的人多投以目光。
露西盯着自己黑色皮革的脚尖，等人进了餐厅后，才抬起头。
到晚餐的时间了。
主菜汤品放在小推车上，到餐厅门口，再由戴着白手套的男仆送进去侍餐。
这次算是临时的宴请，只上一道菜即可，听说一般来客都要第一轮吃完后撤掉再上一轮。
仆人的晚餐要在主人家之后，今天贝尔家要比过去一周吃饭晚上一小时。露西下午时吃了下午茶剩的茶点，但已觉得饥肠辘辘。
她站在门边，等着随时的吩咐。
谈话声细微地传了过来，似乎是埃德温先生开了头，他声音文雅悦耳。
用的词汇书面，仆人一般听不太懂，可进入脑海时，露西瞬间就能领会。
“听说那位罗素勋爵和亨利勋爵在怀特俱乐部起了冲突。”
埃德温先生刀叉切割着，不经意地道出。
贝尔夫妇对视了一眼。
他们家收入虽不差，可这些贵族，才是英国真正最顶尖掌权的阶层。只能在报纸上看到，两边生活宛如平行，根本不会有交集。
“罗素勋爵嘲讽亨利勋爵，是个伪君子，无可救药的保守分子，两个人闹得差点决斗。”
埃德温先生娓娓道来，这样的消息，对他这个报社老板的儿子来说，知道轻而易举。
他说出的口气，就像这是件微不足道的琐事。贝尔夫妇却是惊到停了动作。
贝尔少爷沉默地听着。
埃德温先生尝了口酒，游刃有余，
“想是因为死刑法案的事，罗素勋爵的提案被打回了三次。”
“那位英格兰大法官，德文郡公爵的继承人，罗素勋爵？”贝尔先生恍然，问道。
“还有谁呢。”一行人呼了口气，天啊，全国最顶级的权贵了，卡文迪许家族。
“那亨利勋爵……”
埃德温先生扬起唇角，“亨利·佩勒姆-克林顿少将。”
贝尔小姐亮了眼睛，“那个滑铁卢英雄！”当年率领骑兵突围，一己之力扭转战场局势，自己却身负重伤。
“他在欧陆当了六年的大使，今年刚回国，听说将要出任财政大臣。卡文迪许勋爵则和他父兄积怨已久。”
“亨利勋爵是小儿子，靠自己建立了功勋。”埃德温代入自己，满是神往，
如今才28岁就成了内阁大臣，大权在握。
其实他战后留在国内前景会更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去当了大使，这可是进不了政府的辉格才会选择的路。
“亨利勋爵是未来最有可能的首相人选。而且，未婚。”
“天啊。”这样的人物，不知道会娶谁呢，因为是小儿子没什么钱吗？
埃德温先生摇摇头，“他当年靠军功的奖金和封赏，就有10万镑。”
“去年亨利勋爵的外祖父，银行家库茨先生过世，因只有他母亲一个女儿，把所有财产留给了外孙。”
埃德温先生说出了一个惊天的数字，“180万镑。”
在座的人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贝尔小姐的嘴张成了“O”型。
“亨利勋爵大概是全国最富有的人之一，另一位罗素勋爵更是。”
埃德温先生说出了这上流社会都知道的往事。
“罗素勋爵的妻子七年前难产过世，留下个男孩，他一直没有结婚，把那孩子视为唯一的继承人。”
亨利勋爵、罗素？180万镑？天文数字！露西正想着时一句惊雷的话传来——
“最近伦敦里有个流言，罗素勋爵唯一的儿子，看相貌像极了亨利勋爵。”
杯盏被打翻，一阵动静。
“不过也只是流言罢了，两边祖辈都有过相同的亲缘，这些贵族们习惯互相联姻，长得像不足为怪。”
但旁人听起来总觉得……
埃德温先生轻笑着，话锋一转，
“我兄长，是亨利勋爵的私人秘书。”这句一出，引得满桌皆惊。
他叉着碟子上淋醋栗酱的牛肉，“我父亲的骄傲呢。”
这项职位，可是贵族乡绅子弟想要都求不来的。谁不愿意和个有前途的政治人物交好呢。
贝尔先生两眼放光，他可对长子抱着很大的期望，他这一代进不去上流社会的客厅，但塞里斯·贝尔，如果选择从政，步入下议院，贝尔家下一代可就改头换面了。
埃德温先生为自己赢得了相当的尊重和地位，贝尔少爷却轻皱着眉，神情冷淡。
这顿饭也用的差不多了，到女士们先出去到茶室喝茶，男士们喝喝酒，贝尔先生讨论起可以为儿子谋个什么样的职位，还有今年要把女儿介绍给社交界的首秀舞会。
等人出来和母女俩汇合后，那边上起了饭后的咖啡茶，露西也钻入了餐厅，收拾起了碗碟。
桌上的饭食还剩下一小半，能用于仆人今晚的加餐。那边还要做餐后的晚会，小姐弹琴唱歌展示下才艺，说说话。
忙忙碌碌后，仆人这边终于能用餐了。
女管家休斯太太跟着他们一块吃，说了两句话后开饭，吃的很匆忙，一刻钟内就要用完还要应对时刻的拉铃。
照旧是一些腌肉炖豌豆，芜菁炖菜还有肉汤，配白面包，仆人们也借此聊着天。
露西没把刚才听到的内容放在心上，亨利，罗素，她想着这两个名字。
埃德温先生能把这件事随意说出去，那么说明已经不是秘密，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
他用的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词汇和语法，还夹着法语词，倒没被侍餐的男仆听懂多少。
他们只说，伍豪斯先生是个有来头的人物。
每人分得了一点烤牛肉，还有牛奶冻，露西尝着那甜蜜冰凉的味道，入口即化。
她话依旧很少，专心地吃饭。到用好擦干净嘴，喝茶时，旁边的仆人总忍不住看向她。
她背挺得很直，吃饭不发出声响，举止都很有教养，一桌人最突出那个。
牙很好，洁白整齐，皮肤光滑没有瘢痕，手指只有些微的薄茧，头发又卷又密。
这样的人怎么跟他们一块做仆人了，有派头的样子总让人想到过去宅中不得不和他们一起用饭，总是端着的家庭教师。
她也不提来历，只说上段工作在一公寓。
露西自己都说不清她是从哪来的。明天就是发工钱了。她想。贝尔家在伦敦雇的仆人，只签了一季度的合同，所以工资按周发放，不像按年雇佣的通常每季度发一次。
仆人们除了宗教节日也没其他假期，每周日上午要去教堂做礼拜，难得地歇一下。她上段工作离职时，萨拉太太结了她四个先令。
露西拿来买了换洗的衬裙，一件二手的粗布长裙，胸衣，两双羊毛袜，一双便鞋，出门的软帽，一文不剩。
女仆刚入职主家会给一套制服，后面就要自己置办。
再到这周将发的4先令7便士薪资。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仆人用完餐后，又要上楼侍奉着了。贝尔一家和客人在二楼，露西站在门厅外听着钢琴的键音。
贝尔小姐断断续续的歌声传来——
这一朵，夏日的最后玫瑰，
独自绽放着，
露西在心里跟着哼唱。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熟悉的旋律，另一种歌声。
昨日可爱的同伴们，
今天都已凋落逝去。
她的绿眸里突然蓄出了一抹眼泪，静默着。露西讷讷地抬手擦拭，看着手背上的泪痕。
这场小聚皆大欢喜，埃德温先生从楼上下来，仆人们侍立在大门口送客。
露西和其他三个客厅女仆站在一起，垂着头。贝尔夫妇满面笑容，兄妹俩在一旁，埃德温戴着手套，穿上斗篷，拿起男仆递来的帽子。
这位先生一把扣在头上，盛情相邀，“太太，小姐，非常欢迎你们随时来做客。”
“是的，我们住在伯克利广场旁的哈利大街，41号。”门开后，他轻快地出去，提前叫好的马车候在了那里。
雨早停了。
一路送出去，车夫吆喝声下，人出发走远后，这一家人才回来。
露西听见贝尔太太跟丈夫嘀咕着，“可惜了，伍豪斯太太是位女演员，总不太体面，埃德温先生也没舅家。”
贝尔小姐挽着哥哥的手。
声音一点点飘远，“他兄长母亲那边和亨利勋爵外祖是姻亲呢，也难怪……”
塞里斯少爷经过时，侧脸鼻子挺直，长睫下映着蓝绿眼眸。
似有所感地瞥了露西一眼。
她在一排仆人中显得最高，和男仆都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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