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城再无雪》漠然愿

38、深藏不露的大厨

　　周六下午的自强号列车平稳地行驶在轨道上，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在车厢内形成一道道光柱。陆御然靠在窗边的座位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耳边是妹妹陆御晴叽叽喳喳的声音，从上车开始就没停过。

　　"所以你们第一次单独去吃饭是去哪里？"陆御晴双手托腮，手肘撑在小桌板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哥哥，睫毛在阳光下像是镀了一层金粉，"是不是你带她去那家超贵的法式餐厅？就是上次我生日想去的那家。"

　　陆御然转过头，阳光在他的侧脸投下细小的光斑。他看着妹妹兴奋的表情，无奈地笑了笑，眼角挤出几道细纹，"不是约会，就是有一天凌晨我跟她一起去吃了那个很有名的神之鸡汤而已。"声音因为回忆而变得柔和。

　　"啊？"陆御晴夸张地捂住胸口，指甲上的粉色指甲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做出心痛的样子，"哥，你这样会注孤生的！第一次约会怎么能这么随便！"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引得前排乘客回头看了一眼。

　　"都说了不是约会..."陆御然揉了揉太阳穴，手指感受到脉搏的跳动。自从妹妹知道他谈恋爱后，就像打开了八卦的开关，恨不得把他和崔雪的每一件事都挖出来。列车轻微摇晃，他的肩膀撞上了窗框，发出一声闷响。

　　"那她喜欢什么颜色？爱吃什么？生日是什么时候？"陆御晴继续追问，手指在手机备忘录上快速敲打着，指甲与屏幕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做采访记录，"你们第一次牵手是什么时候？谁先主动的？"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哥哥，像是要看穿他的心思。

　　"蓝色，喜欢吃辣但肠胃不好，11月01日，"陆御然一一回答，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背诵课文，然后在最后一个问题上顿了顿，耳尖微微发红，像是被阳光晒伤了，"第一次牵手是...呃..."

　　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实验室，日光灯苍白的光线下，崔雪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微凉，然后被他一把抓住。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仿佛还在胸口回荡，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柔软、细腻，像是上好的丝绸。

　　"哦～"陆御晴露出促狭的笑容，嘴角上扬到一个夸张的弧度，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看来是有故事啊！快说快说！"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变调。

　　陆御然轻咳一声，喉结上下滚动，转移话题："下一站就到了，收拾东西吧。"他站起身，从行李架上取下背包，帆布材质因为阳光的照射而微微发烫。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熟悉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像是无形的拥抱。玄关处摆着他们兄妹的拖鞋——他的蓝色，妹妹的粉色——还是原来的位置，像是等待着远行的主人归来。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他们爱吃的菜，金黄酥脆的葱烧鲑鱼表皮泛着油光、奶香四溢的奶油虾蜷缩成完美的弧形、酱色诱人的红烧排骨整齐地码放在青花瓷盘中...每一道都冒着热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老爸陆强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茶杯里的热气袅袅上升。听到开门声头也不回地说，"回来啦？"声音因为年岁而略显沙哑。

　　厨房里传来老妈叶文洁中气十足的声音，伴随着锅铲碰撞的"锵锵"声，"先去洗手！最后一道香菇鸡汤马上就好！"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木质地板发出熟悉的"吱呀"声。

　　陆御然放下背包，尼龙材质与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发现老妈从厨房探出头来，围裙上沾着些许油渍，脸上带着罕见的笑容。

　　"老妈你笑啥呢？"陆御然心虚地问，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背包带子，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我以为是媳妇要回家吃饭，所以特别弄了一桌好菜，"老妈擦了擦手，棉质抹布在指间翻飞，打趣道，"早知道只有你们俩，就不用煮这么多了。"她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妈！"陆御晴立刻抗议，把包往沙发上一扔，皮革与布艺沙发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我也是很重要的好吗！我可是妳亲爱的女儿呢！"她的腮帮子鼓起来，像是塞了两颗核桃。

　　老爸这才从新闻中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等最后一道香菇鸡汤上桌，乳白色的汤面上漂浮着金色的油珠和翠绿的葱花，一家人终于围坐在餐桌旁。木质椅子在地板上拖动发出刺耳的声响。还没等动筷子，老妈就开启了八卦模式，筷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里是做什么的？"老妈一边给儿子夹菜，筷子与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一边连珠炮似的发问，语速快得像是在赶时间。

　　陆御然接过老妈递来的碗，瓷器的冰凉触感透过掌心传来，老老实实回答："崔雪，比我大几个月，家里住在台南,爸爸妈妈都是小学老师。"他的声音平静，但指尖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怎么认识的？"老妈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点燃了两盏小灯。

　　"实验室陈教授的行政助理，"陆御然夹了块鱼肉，筷子尖轻轻挑开雪白的鱼肉，露出里面粉嫩的纹理，如实相告，"她做事很认真，陈教授特别喜欢她。我跟她一起负责同一个项目，我做研究，她负责行政上次项目汇报还是她帮我做的PPT。"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骄傲。

　　听到儿子这么夸女朋友，老妈满意地点点头，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又往他碗里夹了只虾，虾壳泛着诱人的橙红色，"听起来是个好姑娘。长得怎么样？"问题直白得让人措手不及。

　　"妈！"陆御然差点被饭呛到，米粒卡在喉咙里引起一阵咳嗽，"您问这个干嘛？"他的脸因为呛咳而涨得通红。

　　"问问怎么了？"老妈理直气壮，筷子重重地敲在碗沿上， "我儿子很久没有谈恋爱了，当妈的还不能关心一下？想当年你上次恋爱还是高中早恋呢！"老妈还不忘损了陆御然一句，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

　　"挺...挺好看的，"陆御然耳根发红，低头扒饭，筷子与碗碰撞发出急促的声响，"眼睛很大，笑起来有酒窝..."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

　　老爸在一旁自顾自地吃着饭，突然老神在在地插了一句，胡子上还沾着饭粒，"我儿子这么优秀，追女生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语气里满是自豪。

　　话刚说完就被老妈瞪了一眼，老爸立刻识相地埋头喝汤，瓷勺与碗碰撞发出"叮当"声响，假装刚才什么都没说过。电视里的广告音乐适时地响起，填补了短暂的沉默。

　　"你要对人家好一点，"老妈开始语重心长地叮嘱，声音柔和下来，像是潺潺的溪水，"要体贴，不能太大男子主义。女孩子都喜欢被关心，记得她生理期的时候..."话题突然转向一个尴尬的方向。

　　"妈！"陆御然和陆御晴同时喊出声，妹妹更是夸张地捂住耳朵，手指紧紧压在耳廓上，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说的是实话嘛，"老妈不以为然，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咀嚼时脸颊微微鼓起，"你爸年轻时就什么都不会跟一根木头似的。"她的目光斜睨向丈夫，带着几分嗔怪。

　　"老婆！"老爸急忙打断，差点被汤呛到，咳嗽了几声，"孩子们都在呢！"他的耳尖因为尴尬而微微发红。

　　一顿饭在这样热闹的氛围中吃完。碗筷碰撞声、谈笑声、电视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独特的家庭交响曲。收拾碗筷时，陆御然主动站起来帮忙，椅子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哟，知道帮忙做家务了？谈恋爱果然不一样。"老妈惊讶地挑了挑眉，手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我一直都会好吗，"陆御然无奈道，水流冲刷着碗碟，溅起细小的水花，"而且我可是会做饭的男人，只是自己在外面懒得做而已。"他的声音因为弯腰而有些闷。

　　"那明天午餐你负责！"老妈立刻接话，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

　　"没问题！"陆御然自信满满地应下，关掉水龙头，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下，在地面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窗外还笼罩着一层薄雾，陆御然就拉着睡眼惺忪的妹妹去了菜市场。清晨的市场人声鼎沸，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合着各种食材的气息——鲜鱼的腥咸、活禽的骚味、蔬菜的清香...形成独特的市井气息。

　　"哥，你真的还会做饭？你多久没煮饭了?我以为你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陆御晴揉着眼睛，指甲上还残留着昨晚的指甲油，怀疑地看着他熟练地挑选着鸡肉，"该不会是在吹牛吧？"她的声音因为困倦而有些含糊。

　　"等着瞧吧，"陆御然拿起一块鸡腿肉，指尖感受着肉质的弹性，仔细检查着新鲜度，"待会儿别把舌头吞下去。"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弧度。

　　他带着妹妹穿梭在各个摊位间，挑选最新鲜的食材，活蹦乱跳的鲈鱼、嫩绿的空心菜、香气扑鼻的九层塔...每一样都精挑细选。

　　回到家时，老妈正在客厅看电视，见他们提着大包小包回来，惊讶地问，"买这么多？"

　　"今天让您尝尝我的手艺，"陆御然自信地系上围裙，"您就等着吃吧。"

　　厨房里很快响起锅碗瓢盆的交响曲。陆御然动作麻利地处理着食材：鱼肉去鳞剔骨，鸡肉切块腌制，蔬菜洗净沥干...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需要帮忙吗？"老妈不放心地探头进来问。

　　"不用，"陆御然头也不回地翻炒着锅里的三杯鸡，酱汁在高温下"滋滋"作响，香气瞬间充满整个厨房，"您今天就等着吃现成的。"他的额头因为灶火的热度而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个多小时后，餐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酱色油亮的三杯鸡、嫩滑多汁的豉汁排骨、外酥里嫩的红烧鱼、翠绿爽口的蒜蓉空心菜...每一道都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哇！"陆御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桌菜，"哥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也太厉害了吧！"

　　陆御然笑着回忆，"你忘了？升大学的暑假在家闲着没事学的。那时候天天看美食视频，然后拿你们当小白鼠。"

　　"别提了，"老爸一脸痛苦地摇头，"那盘焦黑的糖醋排骨我现在想起来都害怕，你妈差点把我送去医院。"

　　"还有那次盐放多的红烧肉，"陆御晴补充道，"我喝了一整天的水！"

　　全家人哈哈大笑。老妈看着一桌子的菜，眼中满是欣慰，"儿子真的长大了。"

　　开饭前，陆御然特意调整好光线，拍了一张丰盛午餐的照片发到朋友圈：

　　「简简单单就是一餐」

　　配图是摆盘精致的四菜一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到十分钟，点赞和评论就炸开了锅，手机提示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黄子文：「卧槽！这是你做的？@崔雪你男朋友深藏不露啊！」
　　冯凯铭：「求蹭饭！@崔雪好福气！」
　　张嘉俊：「？？？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你会做饭？」

　　最让陆御然得意的是崔雪的回复：

　　「看起来好好吃...下次可以做给我吃吗？」

　　后面跟着一个害羞的表情。

　　陆御然立刻回复，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随时为你下厨。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发送后，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像是被无形的线拉扯着。

　　放下手机，他看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饭菜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这一刻，他突然很想让崔雪也在这里，尝尝他做的菜，感受这份温暖。

　　"哥，你笑得好恶心。"陆御晴吐槽道，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随即眼睛一亮，"哇！真的好吃！"

　　陆御然这才发现自己嘴角一直上扬着。他给妹妹又夹了块鱼肉，"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窗外的北风呼啸声此起彼伏，时节已逼近隆冬，连屋内都可以感受到一丝寒冷。这个普通的周末，因为家人的笑容和远方那个人的期待，变得格外美好。陆御然想，等崔雪来家里的时候，他一定要做一桌比今天更丰盛的菜，看她惊讶又开心的样子。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崔雪发来的私信：「下周我去你家吃饭的话...你也会下厨吗？」

　　陆御然笑着回复：「当然，专属大厨为你服务。」

　　发完这条消息，他抬起头，发现全家人都在盯着他看，脸上带着了然的笑容。

　　"干嘛？"陆御然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没什么，"老妈意味深长地说，"就是觉得，谈恋爱真好。"

　　陆御晴做了个鬼脸，"肉麻！"

　　在一片笑声中，陆御然低头扒饭，却怎么也藏不住嘴角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