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一只猫》尘小土也

4、四 春至

　　暗昧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粉开桃面，翠点青枝，暖风熏人人欲醉。
　　灵风倒在水潭中，一动也不想动了。
　　左旋珠红得发紫，云纹上金芒流动愈急。
　　热得烦躁。
　　这已经是泡在水里的笫五天了。
　　不知怎么回事，最近特别难受，夜间尤甚。灵风本是不喜水的，也不得不镇日泡在水中。山水虽寒，硬被他蒸成了温泉。
　　灵风侧了侧身，这个石潭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周围树木掩映，几株桃花正在灼灼开放。潭中有几块巨石，迎水的一面已被冲刷得光洁圆润，另一面却尤带棱角，长满青苔。贴在上面，沁凉。闻着青苔的淡淡香味，枕在石头的凹处，用手轻捻碎石，心中觉得好过一些。
　　回去该怎么说呢？头疼！
　　鸟儿“瞿”的一声长鸣，余音袅袅，在山谷中愈显清脆。只听得扑楞楞一声，已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有人走来，足音是熟悉的，象是漫不经心在溜达。
　　谁也不想见。
　　灵风向下猛扎，发丝从脸旁拂过，痒痒的。
　　“嗵”地一声，有什么撵上来了。
　　灵风也不回头，也不吭声，抱住潭底一块大石，心中莫名的烦躁。
　　“灵风，你怎么不理人？”沉蔼好不容易找到人，如何肯轻易放过，他干脆伸手要把灵风拉过去。
　　灵风微一侧身，让开那只手，只觉一股股热气从身上蒸腾。
　　“咦？”沉蔼早就习惯了灵风的态度，不以为午，只是这水怎么变温泉了？沉蔼想起灵风化形时的情景，大惊，手上加力，一把扣在灵风手臂，竟连人带石拖了过来。
　　“灵风，别拗了。”
　　灵风知道挣不过，只低声说了一个字：“热！”沉蔼见他贴在石上，心中焦急，忙一把搂在怀里，两人一贴，更觉是抱了个火炉。细细一看，见灵风双颊带赤，眼睛似开似闭，里面的光红得瘆人，仿佛流动的是火，怒焰腾腾。
　　灵风觉得一片清凉贴过来，忙把脸也贴上去，满意的哼了一声。他这几日极其煎熬，如今就有些委屈。早知道你这么凉快，我还来泡什么水，压根没想到是自己先躲出来让别人找不到。
　　沉蔼见他神色，不象有什么大事。就是灵力流动迅捷，甚至是平时的好几倍，不由奇怪：“你又吃什么了？”
　　灵风只觉得一股气息拂到面上，禁不住一抖，这一抖就不可抑制，连牙齿都磕得格格做响起来，哪里还答得出一个字。
　　沉蔼大急，把他扣紧就要冲出水面。
　　灵风只觉四肢百骸象有火焰流动，烫得他发狂。牙齿在舌上划出伤口，血腥的气息激得他脑中轰的一声，一口咬在沉蔼肩头，牙齿陷在肉里。
　　这一口忽如其来，把沉蔼定在水中。他把嘴贴到灵风耳边，问“宝宝？”怀中人又是一抖，贴得更紧，四肢都缠上来，牙齿也越发用力，一边还发出委屈的声音。
　　沉蔼忽然就想起他小时候。山中毕竟是寒冷的。有时魈要离开，便把他丢出来。母亲事多，大哥不耐烦，多半是扭着自己。灵风畏寒，身体又差，扎在怀里就扯不出去，随便什么姿势都睡得很香。那时就常常把他搂在怀中。实在是太小了，翻身都怕压着，只有搂着才放心。小小的，软软的，躺在肚子上，蜷成一团，还打着呼噜。脾气又倔，没有睡醒绝不挪窝。害得自己天天揣在怀里，越惯越娇纵了。
　　魈离开后，灵风沉闷了好多，几天就瘦了一大圈，然后更黏糊了。天天溜来跟着自己，夜夜缩到怀里，左推右推都推不出去，不知坏了多少“佳期如梦”，挡了多少“大好姻缘”。有多少次，气得自己把他拎起来往外丢，小小的他也是这样，爪子拼命钩着，嘴咬着自己肩头，喉咙中发出委屈的咕噜声。那时只觉无可奈何，可是现在，他很心疼。
　　他把灵风环紧，热度越升越高，象一团火，沉默的燃烧。灵风牙齿咬久了，舌头酸软，透明的银丝慢慢溢出，他发出含糊的呻吟。
　　水面波纹动荡，有一层花瓣浮在面上，绮丽之极。
　　沉蔼忽然明白了，他的宝宝长大了。
　　他轻轻抚摸着灵风的头发，金色的发好像也在燃烧，炙热的灵力在发梢流动，灵风又是一颤。
　　傻宝宝，真是个傻宝宝！这种事靠泡水怎么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