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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腐烂中永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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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日,孟长青被外面的鸟叫声吵醒,茫然地看着窗外微微泛着光的天空,现在才早上五点钟。
他睡不着,直接穿衣起身。即使是夏季,清晨这个时候还是带着凉意,他走到门口,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他看着不远处一片片绿油油的水稻田,思绪渐远。
“起这么早?”
大伯咬着牙刷口齿不清道,满嘴泡沫。孟长青“嗯”了一声,说醒了就睡不着了。他不自觉看向奶奶房间的那扇窗。昨日睡得并不踏实,脑中不停地回荡着老人也许马上要离开的噩耗,他想要让自己尽量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但依旧徒劳。
“……辛苦你了,小子。总是一个人,这些年路总是不好走吧?”
厚实的手结结实实地落在他的肩头,声音从后面传来,孟长青闻言顿住了,半晌才摇了摇头。
“不是一个人。”
男人在意他成长路上没有父母的陪伴,明明双亲也许都健在,但却从来没有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长大,如今还要面对至亲的离别,多少有些残忍。
可是孟长青却回答不是一个人,男人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孟长青轻轻地笑了下,看向渐渐亮起来的天空。
也许他拥有的很少,但身边总是一群良善之人,他得到过许多来自血亲之外的人的善意。
如男人所说,奶奶三天后就去世了,没有什么病痛的折磨,在睡梦中永远离开了他们,她的面庞显得那么祥和,就好像只是睡着了般。
老人没剩下什么亲人,主要还是男人和孟长青主持的葬礼。一切从简。
孟长青看着棺材慢慢下地,纸钱满天空飘,连带着灰烬。周围并没有太多人,大多都是老人生前的好友,街上理发店的老人也来了,他们的双眼都红红的,但都没有哭出来。
她走得安详啊。
他们都是这样说着,像他们这样岁数的人对死亡普遍看得很淡,这是早晚的事,对于他们来说。
乌黑的蝴蝶翩翩飞到孟长青上空,然后缓慢地下落停在他的肩头,忽闪着翅膀。
孟长青的目光落在它身上,眼底带着些许乌青。
他注视着它再次起飞然后慢慢飞远。
再见,奶奶,谢谢你,在我最弱小的时候收留了我,我会想你的。
他望着那只蝴蝶。
接下来几天,大伯帮孟长青整理老人的遗物,但大多都没怎么改变位置,依旧保留着。
“就这样放着吧,万一她想回来看看呢?我也不动她的东西,你以后有机会回来还能住着这,留作念想吧,这儿暑假住着还是很不错的。”
大伯说等他二儿子再大些的时候就带他来这里玩,乡下总是比县里面住着舒服。
“嗯。”
孟长青看着上了年纪的男人,他的头发白了好些,眼底的疲惫和释然矛盾却又自然地交杂着,望着年轻的他。
“飞吧,小子,飞远点,带着咱们的份,只是别忘了,这里总留着你的位置。”
他指了指屋里的孟长青的房间,爽朗地笑道。孟长青眼里闪过一丝泪光,转瞬即逝,他也笑着点头。
另一天,他带着录取通知书回A市,他坐在班车的最后一排,再一次望向那个他生活了几年的村子,一种感觉莫名地占据心头。
这一走,就不知什么时候再回来了。
但没关系,它永远是他的故乡。
他转过头,释然地想到。
重新回到A市,楼雀声打电话过来问对方是否想要继续来他们公司实习,孟长青思考了下,还是拒绝了,他打算去一趟草原。
“什么?为什么突然想去那?”
“去见朋友。”
楼雀声欲言又止,他似乎想要挽留对方留在A市,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孟长青感到十分困惑,楼雀声平日里并不会这样遮遮掩掩的。
“发生了什么吗?”
“出了些事,等一下,我来找你,给你看这几天的报纸,你就知道了。”
孟长青感到疑惑,但直觉告诉他,此事应该是和被检举的虞家有关。
两个小时后,孟长青的门被敲响,他以为是楼雀声,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陌生的人站在门口,一身黑色,鸭舌帽挡着眼睛看不清楚。
“你是?”
孟长青还没说完,头上就落下猛的一击。他不可置信地翻过身,原来旁边还躲着一个人,对方正拿着棒球棍,上面还沾着血。
孟长青眼前发白,不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晕前只剩下一个念头,
该装猫眼的,真是小兔子乖乖的故事在自己身上上演了。
高大的那人在小个子人的命令下把躺在地上的孟长青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隐蔽地把人带上了车。
不知过了多久,孟长青被一盆水泼醒了。
“醒了?”
面前的青年点着烟,眼底乌青,仿佛看死鱼一般看了一眼被死死绑在铁床上的孟长青。
孟长青本能地想开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嘴巴都被一团布塞住,堵的他呼吸困难。
“唔……!”
他用力挣扎一下,铁链带起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在这个空旷的地下室带起了阵阵回响。
孟长青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贴着墙壁。他等着对方说话。
那人等了一会儿,门外终于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又走进了一个人。
那人看着十分眼熟,和虞衡长得像极了。孟长青想起来了,他曾经在楼山语的公司看到过这个男孩。
”醒了?”
男孩同样没什么情绪,仿佛在看一件商品,估计他的价值。孟长青皱着眉头看着他,脸庞因为轻微窒息泛着异样的潮红。
”要怪就怪我那好哥哥吧……谁让他把我们往死里逼呢?”
男孩莫名其妙地说道,孟长青疑惑地看着他慢慢走近,一把撕开他的衣服。
!
孟长青惊恐地看着他,背后一层薄薄的冷汗浮在皮肤上。
一片黑暗。
孟长青不知道那种状态持续了多久,对方一直掐着他的脖子,在他快要窒息地晕过去的时候又松开,他猛得咳嗽缓了会,另一个人又开始折磨他。
生不如死。
腥臭的□□溅到他的眼睛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侮辱感,气得直发抖,但是依旧说不出话,嘴里依旧塞着异物。
他挣扎着往外爬,逃离束缚,最后也是徒劳地被抓住铁链把他往回扯。他的背后被留下各种痕迹,划痕居多。
眼泪和□□混在一起,孟长青呜呜喊叫。
不知道晕过去了多少次,后来再醒来他也流不出眼泪了,干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陌生人影,喉咙涩的不行,嘴唇也仿佛裂开了。
想喝水。
他的思绪刚要开始飘远时,马上又被疼痛唤回。
期间几次闪光灯打在他身上,他意识到时,忍不住浑身颤栗。
好累……
他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们。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一切平息之后,他被人扔了一条毛毯,他抓着毛毯隆在自己身上,仿佛有了救命稻草,紧紧抓住。
其他人都被请出去了,男孩再一次走进来,依旧是长得和虞衡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如今看来如同鬼魅般。
他提着灯,光打在孟长青失神的脸上,他的脸面如死灰。
玩坏了的玩具般。
男孩“啧”了一声,放下那盏灯,嘴里嘟囔着那厮依旧使如此恶劣的手段。
他把玩着手机,哼着歌。没过多久,孟长青终于回过了神,歪着头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唔……虞司?”
虞司闷声笑了笑道,丢给孟长青一条毛巾,抬手示意他擦一擦,挑衅意味十足。
孟长青眼神暗了暗,捡起毛巾擦脸,动作慢条斯理,细细地擦着,他的眼神带着隐隐杀气。
虞司当然没错过他这个表情,要不是链子够短,而且对方已经遍体鳞伤,他还真不确定能压制得住他。
地下室里很闷,还有股怪味,孟长青打量着周围,寻找有用的东西。
“为什么要绑架我?”
“你的问题好多。”
虞司嘲弄地笑了笑。孟长青刚才知道他姓虞,就有了一个猜想,但他不理解,他说他的哥哥把他们往死里逼。能把虞家往死里逼的,恐怕只能是虞衡了。
他们真是山穷水尽了……没办法到找到了他一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的人身上。
孟长青落魄地自嘲般笑了下,可眼底压根没有一丝笑意,只剩下一片混沌。
他失踪的消息大概马上就会被楼雀声知道了吧?毕竟他要来找他,如今却没有什么动静。
他被运到了很远的地方吗?应该不会,虽然中途他晕了过去,但车子行驶速度应该不能快到可以把他送出省,也许他们还在A市都说不定。
孟长青还在思考,虞司似乎是接到了什么消息,脸上有些虑色,他走出去叫了几个人进来。
因为之前经历了那种事,孟长青看见又有陌生的人进来忍不住整个人缩进角落里,脑子里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只剩下恶心的感觉。
他们要把他运走,解开锁拷的瞬间孟长青宛若脱困的猛兽,反手把那个人丢了出去,另一个人注意到赶紧来压制他,孟长青此刻求生欲达到了极点,反应力快的惊人。他躲过另一个守卫的攻击,冲到虞司面前掐住对方,威胁另外两个人道,
“开门。”
他指的是地下室的门,他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碰到他刚才观察四周找到的玻璃瓶,一把抓起往墙上猛得一敲,玻璃四溅。他拿着锋利的一头对着虞司的颈动脉,低声吼道,
“开门……!”
另一个还能行动的守卫举起手,两人僵持着。孟长青黑着脸踱步,步子几乎轻得听不见,鬼魅似的。
门开了,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带着虞司往上走。
“……呵呵,你要拿我当人质吓吓他们到可以,只是不要吓其他的虞家人,他们可不关心我的死活~”
虞司恶狠狠地笑道。孟长青冷着冰霜般的脸,并没有多说什么。
外面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里面的骚动。后知后觉的疼痛席卷整个神经,刚才过于紧张而忽视的所有痛觉如今潮水般地涌过来折磨着他。
“……别乱动。”
孟长青哑着嗓子道,他的嗓子早就在刚才的施暴中坏得彻底。
孟长青看到光的那一刻,心中一颤,人往前倾那一瞬,胸口却直直地中了一枪。
孟长青不可置信地看向子弹射出的方向,他缓慢地抬头,看清那人的脸庞。
楼雀声……
“不要让他死了,只要他还在,你们就还有机会制得住虞衡。”
孟长青死死地盯着那同样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仿佛要盯出一个窟窿般,胸口涌出的血越来越多,渐渐地他拿不动手里的碎酒瓶,虞司反压住了孟长青,孟长青的眼前出现一摊鲜红色。
不能就这样被拿捏了……
他抬起拿着酒瓶的手。楼雀声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朝虞司喊道,
“拦住他!”
那一瞬间,孟长青拿着锋利的酒瓶一端对着自己的颈动脉狠狠扎了下去。大量的鲜血从脖子上的伤口上涌出来,汩汩地根本止不住。孟长青的眼前瞬间失去形状,模糊不堪,他直直地瞪着眼睛看着明显受惊的虞司。
没到三分钟,孟长青就彻底咽了气。他的手脚变得冰凉,瞳孔涣散,放大,脸色苍白,大量的血液在他身上变得暗沉,溅在他脸上的血迹衬得他的肤色白纸一般惨淡。
“完了。”
楼雀声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寻死。
手里孟长青被强迫的照片完全失去了要挟虞衡的作用,如今反而成为了他们众人的催命符,握在手里几乎要灼烧人的皮肤。
——
“几乎一夜之间,虞家人死了个干净,还有那楼家的小少爷,啧啧——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掺和在其中的,死得最惨。”
后来再有人谈起这件惊骇世俗的灭门惨案,知情人几乎都是如此评价的。
“只是有些奇怪……那死去的人里,似乎没有那虞家原本下一位掌权人的影子,据说他也是死了的,但尸体却不见了,你说稀不稀奇?”
几十年后,那个在虞氏呆过的保洁员大爷谈起这件事,谈起道,
“虞家人,就那一个好孩子啊,出事那前一天,那孩子还和我打招呼来着。”
——
仿佛溺水一般,孟长青再一次醒来,好像曾坠入海底一般,整个人又冷又湿。
他想不起来在他睡着前发生了什么,他冷漠地观察着四周,好像是一个普通的高中教室,但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一个人。
“0342,你在吗?”
那人叫着自己的代号,他想起来了,他是这个人的系统,眼前的人是他的宿主。
“在的。”
机械的电子音响起,没有什么温度,但面前的人闻言整个人表情放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