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盛夏》金三七不管21

2、你在学校要乖乖的啊

　　茶餐厅里的时钟指向下午两点，终于在温肃的翘首以盼中，孟家母女俩的身影出现在了茶餐厅门口。桌上布满的是程文淑早早为一行人点好的下午茶。
　　程文淑看着一旁儿子眼里的灵动，冲孟家母女俩打起了玩笑。
　　“哟！来啦~”
　　文婷恩走到座位的桌前替女儿摘下碍事的围巾和帽子，落座在沙发上的文婷恩再将女儿的身体用力一扳，替她梳了梳有些杂乱的头发，嘴边调侃着：“你都这么约我了。我能不来吗？”
　　程文淑捧着咖啡杯，好笑的看了眼一旁的儿子，调侃道：“再不约你。温肃得把我家拆喽！”
　　文婷恩忙活着手里孟知晓的头发，没说话，冲温肃淡淡一笑。
　　“晓晓！以后给阿肃做新娘好不好？”程文淑趁机揶揄。
　　孟知晓感受着妈妈的照顾，眨巴着大眼睛，小小的脑袋接受着自己理解不了的信息，最后她奶声奶气的问：“什么是新娘？”
　　文婷恩将收拾完整的她抱到沙发上，拿了一块巧克力饼干递给她。
　　“上次在酒店兰兰阿姨结婚你还记得吗？”
　　孟知晓扬起笑脸：“记得！”
　　文婷恩搅了搅自己手里的咖啡，解释道：“兰兰阿姨那天就是做了新娘才能穿得这么漂亮。”
　　程文淑接着问：“你要不要长大后做阿肃的新娘？也穿漂漂亮亮的裙子呀？”
　　孟知晓嘴里嚼巴着饼干，转头盯着眼前的温肃一脸期待的模样，果断脱口而出。
　　“不要！”
　　程文淑一听，来了兴趣，笑问道：“为什么呀？”
　　孟知晓喝了一口桌前的热牛奶，眼睛转一毂辘，像个小人精似的淡淡说道：“我不用成为阿肃哥哥的新娘，也会有漂亮裙子穿的。”
　　程文淑一挑眉，笑着“哦？”了一声。
　　两个大人纷纷注视着孟知晓，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只见孟知晓一仰头，又咔哒咬了口饼干，嘴里嘟囔道：“现在爸爸会给我买，妈妈也会。等我长大了，我就像爸爸一样有工作了，那我自己就有了钱，我也能自己买。”
　　一番话惹得大人们哈笑不止。
　　程文淑拍了拍身旁温肃的肩膀：“儿啊！你还得努力呀。”
　　孟知晓不知道阿姨为什么会这么说，只是心里本能的有些排斥。
　　明明自己家里有的东西，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稀罕别人给的呢？况且自己也没有多想要哇……
　　她闷闷的再次将头埋进眼前大大的牛奶杯里。
　　这时，温肃突然转过身去，一阵鼓捣，发出了塑料袋子的刺啦声。
　　孟知晓餍食后满足得有感而发一声“哈～”，等她将头从牛奶杯里再次抬起时，才看清一个巨大的塑料袋放置在自己眼前，同时也挡住了对面温肃的脸。
　　孟知晓偏了偏头，越过塑料袋盯着他，疑惑问道：“温肃哥哥你在干嘛呢？”
　　温肃嘿嘿一笑：“给你带的零食，你吃吧。都给你！”
　　孟知晓一听，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变得明亮了些。
　　两个家长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前两个小人儿的热闹。但孟知晓迟疑一会儿，又小心翼翼的转头看了看妈妈。
　　文婷恩微笑着轻轻的点了点头：“吃吧，少吃点。糖就别吃了！”
　　孟知晓这才喜滋滋的在塑料袋子里翻找着自己爱吃的零嘴。她也不贪心，犹豫思索了好一会儿，只从里面拿出一包葡萄味的吸吸冻，喜滋滋的吃了起来。
　　程文淑看着孟知晓的乖巧，心里也喜欢的紧。她提起手边的咖啡，随口一问。
　　“晓晓这次钢琴比赛第几名呀？”
　　文婷恩用小叉子戳了一块小蛋糕往嘴里送，面上云淡风轻，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一，然后嘴里含糊的说：“第一名。”
　　对于练琴中间母女俩发生的一系列哭天抢地，她只字未提。那也是只有孟知晓和文婷恩自己知道的各有各的煎熬。
　　程文淑闻言猛地一抬眸，惊叹道：“这么厉害呢！？”
　　文婷恩轻轻嗤了一声，摆摆手。
　　“这个比赛没什么含金量。只是让晓晓提前熟悉一下比赛的氛围。”
　　程文淑听着文婷恩的平淡语气有些不高兴的将咖啡杯一置，替孟知晓鸣不平。
　　“那也厉害！也值得高兴！”
　　文婷恩看着程文淑的反应，有些好笑的望着她，打趣道：“我女儿，你怎么还比我上心呢？”
　　程文淑头一仰，势在必得模样，开心说道：“那是！这可是我未来儿媳妇呢！”
　　文婷恩偏头看了看玩闹正欢的两个小孩，心里也生出期许来。
　　临走时，温肃将装零食的大袋子往孟知晓手里一塞。
　　“都是你的！”说完，他便转头跑回不远处的程文淑身边，顺势牵上妈妈的手，又立马欣喜的转身，笑脸洋溢的与她挥手道别。
　　孟知晓回望着他的身影也温柔的笑了笑，挥挥手。
　　文婷恩看着眼前的两小无猜，面上是微笑着但内心总归是不冷不淡的，看着温家母子渐行渐远，她也伸手示意回家：“走吧。”
　　眨眼间，孟知晓也在钢琴前熬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第一天上学的孟知晓，在汽车后座生无可恋的望向窗外的道路旁，栾树就在眼前一棵棵划过……
　　秋天就快到了，葱葱茏茏的树上夹带着夏末独有的泛泛金黄，其他树种的部分绿叶也逐渐生出焦黄，不再那么的绿意盎然。栾树的枝干上挂着一簇簇的果实，颗颗饱满犹如红粉色小灯笼。四面而来的不知名树种枝叶与栾树在人行道的高空中挥舞交织着…… 放眼望去一条道路上尽是色彩缤纷，甚是好看。
　　文婷恩兴致勃勃的开着车，穿过一路上的五光十色，对着车后座怏怏不乐的孟知晓说道：“我们晓晓从今天起就不是小朋友了！你现在是小学生啦！”
　　孟知晓依旧那副面如死灰的模样依靠在车窗上，看着眼前荡漾的初秋景象飞驰而过，心里止不住的想：有什么不同吗？幼儿园换个地方上……
　　校门口的家长们将代步工具停的歪七扭八的，导致道路不畅通，文婷恩只能将车停到较远的道路旁。她延颈举踵的将女儿送到教室里，观望着教室四周……责怪自己来的有些晚，靠近讲台的好位置都让人占走了。眼尖的她瞅见第一排靠门窗的角落里位置还空着。她立马将自己女儿拽过去，安顿了下来。
　　“晓晓！你就坐这里吧。离老师近，上课也看的清楚些！”
　　孟知晓穿着一件雅致的白色伊顿领衬衫裙，领口下面压着细细的黑色丝带系成的蝴蝶结，黑色掐腰的马甲罩在外面，白色的长袜恰到好处，露出纤长的小腿搭配一双精致昂贵的小黑皮鞋。她长顺的头发被妈妈用精巧的卡子盘于脑后，露出白皙清纯的脸蛋。一套经典的法式穿搭，往那个位置顺从的一坐，像极了一个玲珑的洋娃娃。惹得路过的同学以及家长们频频回望。
　　妈妈出教室门前，替她将手里空荡的书包理了理，又递给了孟知晓，对她叮嘱道：“儿啊！你可得好好学习！给妈妈争口气昂～”
　　“嗯……”孟知晓一听，有些郁闷，面上还是乖巧的点点头，但也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文婷恩出了门，还是有些不放心，时不时假装踱步路过教室，瞟一眼自己家女儿，回回都被孟知晓撞个正着。文婷恩对着被女儿抓包的视线，只能悻悻的朝女儿嘿嘿一笑。
　　孟知晓只是瞪大眼睛眨巴着。理解不了妈妈这是在干嘛？要走又不走的……
　　她就和在家里练钢琴时没两样……呆呆的坐在位置上，面无表情。意兴阑珊的摆弄着妈妈为自己早早准备好的文具盒。
　　这时，门口来了一个女孩。她穿着连体的蓝色牛仔背带裤，里头搭配着一件嫩粉色的T恤。圆圆的大眼睛、圆圆的鼻子、圆圆的脑袋盘着圆圆的丸子头，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她那儿那儿都是圆圆的…… 像极了一个肉乎乎的奶丸子。
　　她是在她父母的带领下来学校报到。孟知晓只见她仰起头，春风得意的冲自己父母小手一摆，活脱脱像个小大人似的招呼道：“爸爸妈妈你们走吧！我有事会找亮亮哥哥的。”
　　“念念……你在学校要乖乖的啊！”她爸爸面露愁容，有些不放心的蹲下同她耐心的强调道。
　　她没心没肺的大声喊叫着：“知、道、啦！”
　　她爸爸又操心的替她理了理肩上滑落的背带，接着说：“别瞎惹事，别欺负同学。听见没？”
　　那个念念回复道：“听——见——啦！”
　　她爸爸看她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有些无奈，他看着自家女儿嗔怪的扁了扁嘴。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说明自己究竟多么白费口舌。她妈妈在一旁见状，也无奈叹了口气。
　　一旁的孟知晓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她瞅了瞅那念念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直觉这人那大大咧咧的模样有些不顺眼。
　　“……”得！这是个爱欺负人的主。我得离她远点……
　　孟知晓还没来得及更仔细的打量眼前人，教室后方又传来一阵小孩的痛哭。
　　“哇——我不要上学！！”
　　“好啦好啦～你已经不是幼儿园啦～男子汉还哭鼻子羞不羞呀～”那男孩的妈妈柔声安慰道。
　　随之而来是那男孩更加崩溃的哭声……他妈妈瞬间没了哄的耐心，暴躁的吼了出来：“你再哭！我数到三！”
　　世界安静一瞬。那男孩旁边的另一个小孩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噎着直喊妈妈，连带着附近其他没适应新环境的小朋友又哭成一片。
　　“对……对不起！阿姨不是要凶你、你、你……们的。”暴躁的母亲气焰瞬间消散，手足无措的哄着别家的孩子们，挨个道歉。
　　小孩们眨巴了几下眼睛，安静一瞬，瞅了一眼刚才那凶巴巴的阿姨，“啊！”的一声哭的更凶了。
　　“阿姨……阿姨错了。”她温柔的揩了揩孩子们哭泣的眼角，又转头看了看自己儿子，尝试发出求救信号。那男孩正憋着眼泪，愣愣地站在原地抽噎着，眼里满是委屈不甘，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妈妈。
　　他妈妈看着眼前的一片崩溃，心力交瘁的瘪着嘴，无声的叹了口气。
　　见完热闹的孟知晓，收回目光，坐在座位上生无可恋撑着脑袋，聒噪的氛围让她听得有些烦闷。
　　这还不如在家练钢琴呢……
　　时间一到，班主任走了进来，家长们这才稀稀拉拉的退出教室……
　　明明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但孟知晓那优越的斯文外貌仿佛开了追光灯一般，让班主任一进门便注意到了她的存在，这就是在告诉老师——这斯文的模样简直就是天生的语文课代表。于是开学第一天，孟知晓不出意外的成为了语文小组长。
　　开学后，孟知晓不仅要上学学习，放学还要在妈妈的监督下写完作业，短暂的休息后就得练习钢琴到晚上九点。九点半她要准时上床睡觉。
　　叮叮乓乓的生活，孟知晓坚持到自己10月份的生日。
　　说来也奇怪，国庆十一假期明明刚过。孟知晓却感觉自己乏累的很……
　　别人的假期游山玩水，自己的假期除了上课还是上课……得空还得在妈妈的监督下练习钢琴指法，练完又得背琴谱，为来年初的钢琴比赛做准备。这比待在学校还累……
　　生日这天，她一动不动的躺在自己房间落地窗前的地毯上，透过窗户发呆。小花园里的那棵桂花树枝头暗绿犹如深海，上面长满了成片的桂花。他们在秋风中肆意舞蹈，连带着香气洒向人间。
　　眼前的景象让她闷闷不乐的自言自语道：“我要是能当棵树就好了……什么都不用做，还能开花结果。”
　　这天孟知晓难得的清闲，只是因为她过生日。文婷恩在家里搞了一个小派对，借机邀请了各个合作伙伴以及在各个政府工作的亲戚朋友的小孩以此热闹熟络一番，其中也包括了温肃。其实更是为了联络成年人之间那点单薄的情谊。
　　一屋子人忙前忙后的热络着……生日歌、吹蜡烛、切蛋糕、送礼物该有的流程一个不落，等一切都结束了，也就到了大家打道回府的时间。
　　文婷恩在自家门前招呼着离开的客人们。“慢走、下次见！……”类似的客气用语不绝于耳。直到墙上的时钟慢慢指向10点。
　　一众人离开后，只剩客厅里的混乱一片狼藉。温肃和他妈妈坐在沙发上，他饶有兴致的晃荡着腿，目不转睛的盯着孟知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孟知晓早熬过了睡觉的时间，眼神逐渐迷离起来。她默默挪到沙发边，自顾自的趴到了温肃对面的沙发上，小小的身躯缩作一团像极了一只乖顺的小猫一般，悄悄打起了盹。文婷恩走近一看，一把将女儿拽起抱在怀里，低声教训道：“客人还没走呢。你这样不像话！”
　　孟知晓可怜巴巴的挪动着身子作势落地，于是文婷恩将女儿放下。程文淑在一旁替孟知晓解围道：“已经很晚啦！我们晓晓该睡啦。”顺势将手往后一招。
　　“来阿肃！你不是有礼物要给妹妹吗？”
　　孟知晓掸了掸身上的小裙子，将褶皱的衣服拉直。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妈妈认为应有的淑女模样。她一抬头看见温肃一脸期待的表情朝她走来……
　　“给你！”
　　孟知晓低头一看，一个大大的透明塑料盒子外系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粉色蝴蝶结。乍一看这个礼盒很是精美绝伦。
　　程文淑在一旁乐滋滋的替温肃介绍着。
　　“上次阿肃跟他爸爸去国外，他特地让他爸托人高价收来的。他知道晓晓爱弹钢琴！”
　　孟知晓细细一看，盒子里压在最下面的好像是琴谱，上面整齐码放的是一系列珍藏版查理克德曼的绝版钢琴录音带，盖在最上面的还有一封类似于信件一般的东西，那是温肃自己画得一张贺卡。
　　她看着那礼物面无表情，心里却忍不住的叹气，最后扯了个微笑，礼貌地接过。
　　会弹琴，不代表喜欢……
　　这玩意还挺沉，孟知晓小小的身子差点没接住。文婷恩一看，顺势帮女儿扶了一把便将那礼盒放置在茶几上。
　　孟知晓望着温肃一脸等待夸奖的模样，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表情来应对，呆愣片刻后，还是扯出了一个官方的微笑。
　　“谢谢。”语气听不出欣喜也闻不出厌恶，淡漠的刚刚好。
　　温肃一下子心花怒放的跑到程文淑的身边，牵起妈妈的手，羞赧的说：“妈妈，我们回家吧。”
　　文婷恩面色高兴地扬了扬头，附和道：“我送你们！”
　　孟知晓站在原地没动弹，看着三人的身影渐渐走到门口，妈妈笑盈盈的挥了挥手同温家母子道了别。她这才悄无声息的爬回了之前沙发上的位置，趴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盯着茶几上的礼盒，无奈的小声念叨：“我的生日，为什么送礼物不送我喜欢的……而是送我妈喜欢的……”
　　送走温家母子后，文婷恩走了过来，她拉起孟知晓的手上了楼，台阶上，她边走边提醒道：“你今天没练琴，明天得加练。要弹得好就练一遍，弹不好就多练两遍。”
　　孟知晓蔫头耷脑的低下了头，没说话，一副很是心累的样子。
　　文婷恩没等到女儿的回应，于是她顿下脚步，居高临下，眼神犀利的盯着女儿，稍微用力扯了扯她的小手，强迫她回答。
　　孟知晓抬眸望去，那是妈妈生气的前兆，她只能稍振旗鼓，乏力的点点头。
　　“哦……”
　　文婷恩这才满意的带着女儿上了楼，开始晚间的洗漱。
　　时间有些晚，孟知晓一心只想草草收拾一番，赶紧上床。文婷恩却不依，连先洗脸还是先刷牙都管，甚至严格到连牙膏挤出来的大小都有要求。
　　生日的尾声，孟知晓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