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时节》minili

3、相亲

　　啊，我的眼睛都眨不动。
　　母亲那笑颜如花的模样，好像是又一春了，挽着她手的是个浓眉耷拉眼的中年男的。
　　“我靠。这是给她相亲来啦？”
　　这场景简直剌住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有点痛，赶紧低下头抹抹。
　　“宝妮，快来，我看看你。”
　　这个声音是有点陌生，但是又有点耳熟。
　　我抬头，母亲撇开左右的手，已经走过来，眼角的细粉遮不住皱纹，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有神和尖锐，但是她站在我面前，却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两年前见到过的夫人不是这个模样的。
　　是更年轻的面目来着，但是现在这位，为何脸上带着满满的风霜痕迹。
　　明明极尽奢侈。
　　我眨眨眼，但是懵逼，面前这位妇人短衫长裙，暗红的外套，她看着我，带着一些慈祥。
　　“你瘦了，也黑了。”她开口。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我.......”
　　她说：“船上风大，我们进去说。”
　　母亲身边的人又呼啦啦围上来，众人进入船舱去了。
　　我在这里像是罚站似的，实在是有口也不敢认了。
　　小蒋早就围在夫人身边去，没有人关注我。
　　我迎着慢慢起势的大风，吹吹凉凉的脑子，精致的擦了油的脑子都被吹乱了，想：如果那位是我的真母亲，那还真是被我连累的有点惨。
　　啊，船下来了车队，我准备的那些东西，小厮已经送来，“小姐这些东西要送进去吗？”
　　昨天跟我搭话的小厮问我，我点头，丢给他一个银鱼，“拿进去吧。”
　　那些东西是为母亲准备的。
　　这大船还要在这里停泊半天，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我站在这里，假装指挥大家搬东西，迟迟不进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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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时，大家坐在一张卓，除了我和母亲，还有那位中年男人，另外空了两张椅子。
　　桌子上山珍海味都聚齐，夫人不动筷子，我也不敢上手，端端坐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因为我的作用是做个安安静静的小姐，大概是要向老男人显一下母慈子孝吧。
　　我看离我最近的烧鹅，精致的摆盘，里面根本没几片鹅肉。
　　“宝民和霍将军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先动筷。”男人看着母亲，口气倒是慈和，又看看我，“明珠可饿了？”
　　明珠是......我差点反应不过来，哦，shit,这个身体叫佟明珠。
　　叫我呢。
　　好陌生。
　　“小女还不饿。”我尽量面目和气，显得平静。可是烧鹅一定很好吃。麻蛋。
　　男人和夫人都看向我，夫人道：“明珠，可要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看来她要等那些人，我摇摇头，她接着看男人，说：“宝民和小霍都是初来江南，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不等他们一起有失礼仪，在等等。”
　　她强势决定了，男人顺便服从，不在说这个。
　　我低着头等着，尽量减少存在。
　　我的母亲和男人说着话，像个平常的妇人，和相公说家常一样，两人就差窃窃私语。
　　我是不敢动，但不代表我不想。心烦意乱。那该死的两个人到底上哪去了？
　　等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进来。
　　“爹。母亲，我回来了。”
　　高大的身影进来，红衣艳丽。称的人鲜妍年轻，“今天吃这么好？”他看桌子的眼神放着光。
　　他实在高大，像一座小山，样子又像一只高兴的狮子。
　　被叫爹的男人站起来，被叫娘的人也应，“宝民总算回来，来来，快来坐。”
　　“哎，宝民，带小霍将军回来了吗？”夫人关心问。
　　“他在后面呢。”
　　我跟着站起来，他转头就看见我，“这位就是我的妹妹。”
　　他看我，我看他，我默默对比了一下他和中年男的长相，实在只有一两分像。他爹有点耸眉耷拉眼，他倒是长得精精神神，眉飞眼扬，他嘴角实在带着友好的笑，特意走我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妹妹见礼，我叫程宝民。你叫我宝民哥哥就好。妹妹叫什么？”
　　他居高临下，我使劲仰着脖子，笑：“小妹名明珠。”
　　我姓什么来着，妈的。都想不起啊。
　　“佟明珠。实在是好名字。不好意思，来的匆忙，没带见面礼。”他甚是抱歉，吊梢眼带歉意。
　　我甚是明白，之前她们是一点也没提起我啊。
　　“没事没事。”实在是好笑，我也没给你准备礼物。
　　他坐我旁边，实在很有存在感，个头太大了。大家都坐了，却没动筷，在等那位小霍将军。
　　“妹妹，妹妹，你在这里过的怎样？扬州城是不是很好玩？”
　　你以为我是在扬州住的吗？
　　“我也了解不多，不常来扬州城，哥哥也是第一次来吗？”
　　我看他，他也看我，他眉头一皱。近看倒是眉眼立体，生了一副好颜色，爹长那样，儿子怎么还挺好看？
　　“倒不是第一次，但是第一次来玩，哦，今晚我带你去买好玩的吧。”
　　他实在很是热情，我笑笑，“这.......”
　　母亲不发话，我不敢擅自答应，我看母亲。
　　程宝民也跟着看母亲，“母亲，可以吗？”
　　他的语气还带点撒娇，我佩服的看他，这么大的人呢。
　　母亲倒是很受用，笑容和缓，像是被逗开心了，“可以 ，不过明天吧。今晚船进了城，可以停靠码头，你们在出去好好玩。”
　　“好嘞。”
　　我看他，他得到答应了，笑着看我，刚才没觉得现在坐着看我怎么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妈的，这个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鄙视我呢。
　　我笑着回应了，在不看他。
　　这个小霍将军总算来了。
　　一身黑衣，高高大大，实在跟个巨人似的一个人。
　　我跟着站起来迎接，程宝民上去勾肩搭背，俩人亲近的你一拳我一拳，小霍将军个头竟比程宝民还高半个头，有两米了吧？我吐槽，没想着关注他长啥样，看着也还行。
　　“霍将军快来落座，这些都是扬州的招牌，来尝尝。”母亲招呼。
　　“霍将军实实在在第一次来扬州，今天这顿可得开开眼界。”
　　“你怎么这么晚，我都饿了。”
　　“惭愧，来得晚了。”
　　大家落座，我拿起筷子，快速炫进烧鹅，烧花鸭，烧雏鸡.......
　　但两位大神比我还快，无底洞的胃配勤快的嘴可谓风卷残云，我没吃过他们，转眼就空盘的实力，我目瞪口呆。
　　“十几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母亲笑开了花，看着两个小子能吃下一头猪的胃口，带上慈祥的打量。
　　老爹也是看了看，笑了。
　　我就不看了。妈的，真能吃。我都没吃几口就没了。靠。
　　我默默低头，防止我的表情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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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大家落座船舱外，我请的表演班子正在唱戏，这个班子还带了烟花。这大船甚至有空地可以放烟花。
　　我坐在椅子上，默默无闻吃完一串葡萄，一盘糕点，一个苹果。
　　披上披风，天色渐晚，总算熬过了戏，到了可以放烟花的时候。
　　我看了看，尿急。赶紧进去上茅房。
　　我一脚踏进舱门，程宝民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拽到门外，“妹妹，你怎么不看烟花？”
　　“哦，我有点急事，马上回来。”
　　“妹妹，妹妹，今晚的烟花是你准备的吧，我们一起看，是不是更好？”
　　“是是是，我先进去穿件衣服，马山就来。”我一甩他的手，笑的看他，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没在说话。我转身快步疾走时，翻了个白眼。
　　妈的。尿急啊。干嘛呀他这是！？
　　我解决时，烟花乍响的声音震的茅房都抖，哈，劲真大。
　　我赶紧穿好衣服，急匆匆出了门，这烟花肯定很大。
　　我跑出门，烟花砰的在眼前炸开，一瞬照亮天，实在太大，真是太合我意。
　　又大又圆，还响。得给戏班老板赏钱。
　　我笑着捂着耳朵跑回座位，刚坐下，听见旁边传来叽叽喳喳声音。
　　一团人站在一起。
　　我看见，这片椅子都空了。
　　小蒋围着母亲胳膊，程家两男人围着母亲，像是在说着什么，逗笑母亲，嘻嘻哈哈的笑着，和乐融融的，原来母亲没有防备笑着是那样的。
　　小霍将军被程宝民拉着。
　　那片下人们也个个挤挤挨挨一起，好像都被烟花吓着了。
　　我从他们后面绕进来的，离他们远些距离。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支着桌子，头放手上，仰头看满脸的大烟花。
　　震的胸腔里的心脏一跳一跳，实在刺激。
　　晚上只有一点微风，倒是很应景，不冷不热。
　　啊，月亮出来了，我看着，还是一轮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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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火放完了，戏班子开始表演杂技，各个场子都有人表演，下人们都在捧场。
　　这个班子真是厉害哎。
　　这个船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都笑意融融，在灯笼下，花灯旁，一个个笑脸和吆喝声实在热闹，没有人有时间悲伤。
　　我看着热闹，一边看，一边吃，这些小吃都是我买的，必是我爱吃的。
　　看了半天，都逛累了。
　　我回房去，推开窗，舱房在一楼。我翻窗出去，水浪的声音不绝于耳，船下黑乎乎的，看不清，我趴在船体往下望。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水浪声莫名好听，趴着听真的很平静。
　　有一些隐约呼喊的声音传进耳朵，但可以主动忽略。我的头发一定乱糟糟的了，因为我都吃到自己的头发了。
　　风有点大。我很想唱歌一首。
　　“佟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陌生的声音突然打断我的思绪。我转头去看，只见黑乎乎的一个人影。
　　要不是在灯笼下，都看不见人。
　　饭桌上那位小霍将军。
　　“霍将军安好。”
　　这个人饭桌上我没有注意，因他实在沉默寡言，我也只听他说过一句。
　　光影模糊了半张脸，是完全的陷入黑暗，光影明朗的另一边，有一双锐利的眼睛。高大但比程宝民厚实。倒是穿黑显瘦，宽肩窄腰，生的好身材。
　　“这里清静，来躲一躲。”我带上一点笑，应该不至于面无表情的。
　　“这里太偏，不适合自己一个人待。”
　　“哦，那我回去了。”我转身面对开着的窗，停顿住了，要是翻进去，大小姐形象焉在？
　　绕出去在回房，可是好大一圈。shit.把这个打发走就好啦，不麻烦。我立马在转身，面对江水，“我还想自己静静，您先回去就好。”
　　“可是今天不开心？”
　　他声音是悦耳的低，但冷冰冰的，听着语气不像是要关心我来的。
　　我稍微压下情绪，想费脑筋扒拉些说辞应付，但险些翻白眼，我靠船说：“我今天十分开心来着。您开心吗？”
　　他顿了，低声的“嗯”了，有够勉强的。
　　“那就好。”我也是敷衍一句，赶紧结束对话。
　　“霍某送小姐回去可好？”
　　“不用。”我立马接茬，“你回吧。”我笑着摆摆手，“我也马上回去了。哈哈。”
　　我实在笑的牵强了。
　　想他是听懂了，他默默看了我一会儿，脸色太黑我看不分明。然后他转身，默默走了。
　　灯笼下没有人了，我立马抱头窜进屋，“哈”一声扑在小塌上。
　　“啊，舒服。”
　　幸福的眯眼。摆脱了世俗的纷扰，关窗，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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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起床来，进来的丫头我都没见过，应该是母亲带来的人。
　　“少爷和霍将军今天带小姐玩，夫人带话，请您与霍将军多接触。”
　　“啊？”我本来昏昏欲睡来着，这话叫什么意思。
　　我转着脑袋恨不能直勾勾的。“这是母亲的意思？”
　　她年龄不太大，一副机灵劲，一边梳头，一边也直勾勾的俯视我，“您说呢。”
　　我坐好，看铜镜里给我梳头的丫头，“霍将军什么来头？”
　　“霍家军的少将军，在京城可是炙手可热。霍将军名叫霍卫国，其父是卫北侯，在朝中是大员。霍家军驻守西北，在京城的这位排行第三，婚事未定，但听说不久也要去西北，夫人希望您和霍家结合，对您和家族都有好处。”
　　她实在擅长游说，“霍将军英姿勃发，待人温和，京城贵女们都想方设法的见霍将军。听说，李侯家小姐甚至扮过一次舞姬，向霍将军献身，被霍将军绑着扔回了家。可见是个可笑的。”
　　她呲牙乐的样子，像在笑话对方蠢货。
　　“但您可放心，霍将军高洁，府中一位小妾也无，甚是一分绯闻也没有。这样的人更是难得。”她梳好头，抚着我的油光的脑袋，看铜镜。
　　我看她，不搭话，“您可别多想，奴婢的意思是虽然霍家几位连年征战，但是这位小将军可是能留在京城的，因为是霍主帅留在京城的话事人。您要是能嫁过去，夫人的生意就有了最好的靠山。而霍家嘛，打仗肯定也是需要银钱的。”
　　她拍拍我的肩，将外套套上我的胳膊，“您在山中反省了两年，还没想好吗？这可是您回京的唯一机会。您可得抓紧。”
　　她看起来像是为我好。
　　“知道了。”我懒的搭腔，也懒得回嘴，因为她要是告状，我可能以后日子不会好过。
　　虽然很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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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的好玩，还有很多是我没见识过的。就说那花楼，底下是泛舟湖上小桥流水的婉约，上面是屋舍林立，花娘美女，纷纷招手的靡靡。
　　“哈，这样的河道正适合小船出行，咱们今天真是来着了。”程宝民是看啥都稀奇，这泛小舟，游河道的风景是第一次体验。
　　就是他高高大大的，跟我挤一个小舟的样子，显的局促，何况他身边还有另一个比他还占空间的。
　　霍将军见怪不怪，像是对这风景不在意，默默看着托盘上的瓜子壳。
　　“哥哥，你要是喜欢，就去划船啊。”我嘴巴比较贱，一边嗑瓜子，一边吐槽。
　　他看我，眼一亮，“你说得对。”
　　他弯着腰出去了，我看他，那颤颤巍巍的样子，哪像会划船的。
　　我刚收回视线，看面对这位还在发呆，转开视线。
　　在刚下船时，我看着这位的背影就想过了。我就不给您清白的人生泼上墨点子了。
　　我家肯定是配不上。
　　我那改良稻种计划还刚开始呢，不能中道崩殂。
　　我在看程宝民，“哥哥，边上有卖瓜果的，我想吃。”
　　“好。”
　　窗户开着，里面一阿婆摆摊子，摆着各色瓜果，然后我一路吃，最后手上拿上了卤猪蹄。
　　我啃的咔嗤作响，程宝民也跟着我啃，霍将军却并不看我我们，只在嗑瓜子。
　　“妹妹，花街上的铺子很多，我带你去买珠钗。”
　　他穿红描绿，我穿粉搭金，霍将军穿黑搭白，我一看，那也行。
　　“哥哥，你带够钱了吗？”我担忧看他，因为我今天戴的金钗，买金钗才搭。
　　霍将军抬头看我一眼，我微微看他，又转开看程宝民。
　　“妹妹，我是想给你做见面礼。一定够。”他笑的天真，我点点头，“啊。”
　　花街里琳琅满目的女儿用品。
　　我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品种的花钗，程宝民也是目瞪口呆。
　　“这么多，我哪里知道那个好？”他在一铺子里麻爪。
　　我偏不帮忙，悄悄上楼，二楼是女儿服饰，刺绣的样式新颖极了，我也是大开眼界。
　　流连在衣裳里，真是看的惊奇。
　　突然眼前一黑，我正撞上黑乎乎的人影，他道：“佟妹妹，这是我的见面礼。”
　　我看，大手上一支玉钗，样式简单，但玉很透。
　　“好看，谢谢霍哥哥。”我看他。他既叫我妹妹，给我定好位，我便随着叫。
　　正好划清界限。
　　随后，我们便分开，我继续徜徉在好看的衣服里，被程宝民叫住了，“妹妹，妹妹，你想要什么嘛？”
　　看来是选不出来，我说：“我今天金钗满头，就要一只金钗，正好搭我的衣裳。”
　　他听过，仔细在我头顶上打量，“好看。很衬妹妹。”程宝民原来是很会说话的类型。“哥哥真好。”
　　我拿下一支金钗，程宝民给我插上，还点评道十分艳丽。
　　心满意足。
　　“哥哥们，你们看那边，那是一个武器铺子。”
　　我看见门口有箭袋，剑鞘之类的商品，赶紧指给他们看。
　　他俩果然被吸引了。
　　“快去看看。”我拉着程宝民走，他道：“妹妹，你还对刀剑感兴趣？”
　　“哈，是叫你们去选。我也要送你们见面礼。”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