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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扬州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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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舟车劳顿的到了。
我刚扑腾到床上,小蒋竟然风姿绰约的推门,外面的阳光一下子刺到脸上,“小姐,我们打算去铺子里转转,您不一起吗?”
她看起来高兴极了,看见我竟然还有笑。不知道啥时候画上了妆容,满身的绫罗,粉的上衣紫紫的下裙。身上那一丝不苟的志气都丢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不去。”
她转身就走,像是一阵风。
门一关,阳光没了。昏暗几分,好睡。
不知道为啥赶了一晚上,大家都没睡,怎么就她们能气色好的像谈恋爱了。
我披头散发,睡衣没换,穿的里衣,盖上被子三秒内睡着。
我们住在一个宅子里,是一户人家专门出租的院子,是个摆的起小桥流水的大户人家。
毕竟我也是大户人家,小蒋是不可能租宾馆客栈。这就是她的体面。
小蒋就是办事效率快,这样的房子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就一天时间而已。
实在厉害。
我睡到晚上,起来看,空无一人。下人们都出去看花灯,逛夜市,我这一脸憔悴,衣衫皱皱还睡意朦胧,实在是像....
我两年前刚打完架的样子。
哈哈。
我自己收拾完,给自己编了个麻花辫,脑后盘成一坨,发簪一插,看起来利索。
衣服随便换一件窄袖的方便,鞋子轻巧就好。颜色是一个色调的就行。
舒适嘞。
我出门去,门口挂着几盏花灯,往外走,一转就来到一条宽阔的街,眼前瞬间打开。
是夜市啊。
这是真正的古代夜市啊。
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但是好多人。
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满大街的吆喝,满大街的花灯,全是商铺和游人。
这是烟火气息。我猛吸一口,在吸一口,啊,舒服。
小蒋和丫头们全然不知道在哪里,我也不指望能遇见她们了。
不知道哪里飘来炒栗子香味,自己逛就是更爽一点,因为我有钱。还不是一般的有钱,所见即所得。
左手提袋,瓜子花生核桃仁,还有上好的香番瓜,右手花灯,面具,和小人糖。头上插一朵竹编的虫,脚下是新买的鞋。
“啊,是火龙卷来了!”街上有人喊,呼啦啦的人群往那边挤,花灯扑烁,人流来往,我也跟着往前挤,就看见吞云吐雾的人物,牛鬼蛇神排列而来,摇头摆尾,呼号纷纷的被人群簇拥而去。
前头的戏院门前,一大片空地。就是他们约定好的场子。
“今天来的是庆家班的余香来,金坛肯定就是今天开了。”
“要是能有贵人买下银坛,那今天就能看见两坛双飞。岂不是奇景。”
我左听一耳朵,右听一耳朵,始终没听明白。
簇拥到场地,大神小神们纷纷进院,戏院前灯火通明,高拱飞扬,声音不小,只引得楼上客纷纷开窗观看。
只剩一位神仙中间站,其呼号:“今天小仙来到宝地,献上一坛奇物,请大人们观看。”
忽的引起一片回应,“呦!开坛!”
被其夹在中间的我是边吃边看,看见那位宽大高的出奇的身体往后一挪,地上变出一陶土坛子。
“哇!!!!!!!!!”
人头攒动,兴趣高昂,“今天从这坛子开始,各位想看什么神仙降世?”
大家十分热情,纷纷喊着,乱糟糟的,成一片杂音,听不清楚。
我十分懵逼了,来回看。皱着眉头想,这还能大变活人不成,喊什么喊?
塞一嘴核桃仁解解耳朵疼。
“好。请看。”忽一声镇地,大家销声匿迹了。
不知什么装置启了,那坛子砰的一声炸了一圈烟雾,迷迷茫茫中,染了全场都看不清楚。惊得大家交头接耳时,头顶一暗,天上竟慢腾腾真飘下个人。
“啊!!!!!”人头攒动,“是大圣真人!!!!”
一白发苍苍老头扮相的高大人形落地,其水仙袖飘飘其然,裙摆无风而动。一身白,胡子也白,鞋也白,白晃晃的,惹眼。
作揖,笑面,“老儿初来到宝地,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敢问这里可是扬州地界?”
声音洪亮,好像嘴里塞了个麦克风,声压压过在场的所有动静。
人群一阵哗然,好多人头激动的喊:“大圣真人!”
“扬州真是人杰地灵,万千风华。这可是条鱼?”
只见其从下面的人群中拿起一盏鱼形花灯,一用力,撕扯掉上面的把手和线。
这鱼就牵不起来。
其在一抛,这鱼竟没有落地,竟围绕着老头飘浮在半空,真像鱼一般,自由畅游起来,一刻也不停。
人群叫好声不绝于耳,一声强过一声。
老儿笑颜如花,“哎呦,真是献丑了。今天是在扬州,便在给大家助助兴。”
话音落,一盏花灯不知从哪里来,从戏楼上自己飘了下来,在老头头顶来回浮动,噗的一声爆出一大把花瓣,洒的满头是。
“是在京城没见过的。花灯在京城那场没有,扬州这场现加的,我在京城没见过!”耳边有人大叫,我倒是听得真真。
这是扬州专场。我明白的。
扬州就是有魅力。
静静看了几场仙人下凡,时间过了半个时辰。花生核桃瓜子都被我吃完,现场声嘶力竭还气氛热烈,这一位不认识的神仙脚下一挪,袍子下终于是变出了银坛。
人声吵吵嚷嚷,现场一片火光忽降,大家伙呼啦的惊得往后躲,空气中突然一片炙热。
银坛火光中静静立在地上,灼得我赶紧拿袖子遮脸,银坛闪着光。
老者仙人不惧灼热,施施然镇静从中走出,抬手指天,脚下银坛闪闪发光,问:“今晚能不能让银坛仙人出现,只看大家了。”
现场立马有人喊:“我出 50 钱。”
“100 钱。”
“110 钱!”
.........
报价不可谓不快,很快来到了两。
“120 两银!”
我报价。
可能是我声音洪亮的原因,现场原本吵闹的,突然静了一下。
我站在前头,一下子更突出了。怎么还都看我?
“有什么问题?”我懵逼问。
再回首,眼前冒出一个白毛脑袋,“是位姑娘啊?”语气奇妙,隐隐疑惑。
“姑娘,为何要请仙人?”仙人看我,我看他。
他的眼妆真重啊。离得近,连脸上皱纹都看得清楚了。画的是烟熏嘛这是?
黑乎乎的,只能看见一点眼神高光,近距离看,有点渗人了。
“不行啊?我钱多烧的慌。”我实在是强装镇定。
“好!”仙人一声吼,转身离开,现场又是一片哗然,“大仙开始吧!”
“我想看银仙姑娘!”
“那是仙子,什么姑娘?”
我左看右看,左听右听,转眼看前方,地上的银坛砰的炸一声响,老者又忽然消失,眼前一片烟雾笼罩。
我挥手,烟雾四散,突然一双手捉住我的手,眼前雾气接着有灵性了一般一下子缩回去,眼前这银装素裹,描眉涂脂,绑金闪闪的朝天发髻的女仙猛然出现在我眼中,像一团金,闪亮又色彩妍妍。
眉眼传情的看我,伸手用力将我拽上前,我踉跄几步,女仙突松手,欲拒还迎,旋转着衣袂飘飘离我远去。
我追着她看,女仙忽而飘起来,又像是飞了起来。
飞到众人头顶,衣带和裙角一一扫过在场的头顶,许多人伸手去拽,都被这等美景镇的说不出话,安静了几分。
“仙人抚顶,快些许愿。”
老头的声音在众人头顶炸开,向楼上看去,老头果然在楼上窗台,低着脑袋看底下。
我接着看仙人姐姐飘来飘去,身姿轻盈,清风抚过般的满场抚人顶。
我想,这可真刺激。这不必灯红酒绿一条街,酒吧啥的好玩多了。
我向戏楼上看,每一层都有窗台,里面都是灯火通明,每个窗口都拂着几个脑袋。
黑乎乎的看不清脸。
这栋楼也是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十分精致,经典木质结构,红柱彩廊,戏楼里亮堂,全是灯笼和花灯。
廊下站满来看戏的男男女女。
我细细打量,在灯火下欣赏,更有几分特别的意象,好像戴上一层神秘面纱。
女仙落下,走到我面前,在我面前起了舞。
身姿曼妙,穿着包裹的紧实,把凹凸的线条都勒了出来。
绕着我贴贴,那澎湃的胸脯贴我的手臂,牵起我的手贴她的脸蛋。
我看她,她实在美丽,舞起来也分外有魅力,在场的人都大呼小叫,希望吸引美女。
我看她也觉得风情万种,她飘飘然去了别处互动,她扯着我跳了舞,被扯着站在了戏院们前。
没了遮挡,一眼直直看见戏院里,大堂里有个的大台子。
哦,台上台下都没有人,估计都出来看神奇了。
我看了看,左右没有人注意,那女仙也没看我,这院里一切吸引了我,这是脱离人群的机会。我快步跑进戏院。
眼前瞬间一亮,一楼比外面的火光还要明亮。
晃我眼了。
这楼内竟是镂空的,几楼都可以凭栏往下,都可以见戏台子。
想来上面是包间 VIP,下面是散客坐席。
凳子,椅子,桌子都乱七八糟的横着,都没瞅见一个人影。
我还是第一次见古香古色的正宗的古代建筑啊。
啊,我笑。
这戏楼真好看。圆柱画龙,悬梯绕楼。
楼梯上砰砰砰传来脚步声,一个老头扮相的提着裙摆下来,原来是那位白白仙人。
竟冲着我就来了。
“小姐,您点的舞还没看完呢,您这是去哪里?”他满脸堆笑,语气急匆匆。
看来是怕我跑了。
“给你小银鱼。”我抓一把给他,随意的看那他走下来的楼梯。
“哎呦,谢谢您,贵客,可是这舞不喜欢,银仙还有别的舞,您可以随意点。”
他绕着我,比刚才殷勤多了。
“您是想上楼就坐?小儿给您带路。”
他颇有眼力见的上几步楼梯,我看他,他摆摆手示意我跟上。
“上面有什么?”我问。
“皆是包间,看台,吃喝玩乐之类。您是第一次来戏楼?”
他上的不快,这楼梯也不陡,我还有闲心跟在身后四处看看。
“嗯。”
“小老儿不才,是这戏楼老板的一个合伙人,对这布局,讲究,历史都一清二楚。这里啊,始于 100 年前,建这楼的是安庆王。前朝覆灭,便落入江氏手中。10 年前,被现任老板买下,改成了戏楼,现在多了许多吃喝玩意。”
说着,二楼到了。
看台是冲着里的依着栏杆,身后窗户外也有看台。
“这戏院是白天唱戏,晚上表演。有时候也有人晚上点戏,总之,这夜市和表演是每晚都有的,戏院也靠这个赚钱。”
老头引着我来到外面看台,底下正开金坛。
砰砰砰,半空竟炸开了烟花。
“哎呦,这金坛开始总有烟火表演,这也是乐趣之一。”
他笑呵呵看我吓一跳。
“快看,金坛要开了。”
这看台上不只我俩,还有不少人。
我顺着他的指引往下看。
底下金坛砰的炸开烟雾,这我头顶噗的跳下一人,我震惊看,那人不知是男是女,一身彩服,既化妆又梳髻,偏袒胸露乳。
“这位便是金坛仙人。”老头笑呵呵的看仙人跳下楼,仙人是沿着看台一层一层借力,最终从二楼跳到地上。
我看呆了,直直看从我身边划下去的男人。
虽然一秒都没有,但是我看见了,他生的极好看。
我挪不开眼神,那真是身姿也柔软,舞姿也有力,辗转腾挪,飘飘欲仙。
“真是好厉害啊。”人家不仅靠脸还靠实力吃饭。
老者看我,“要是小姐想看,叫金仙单独给您跳。”
我吓了,“我不嫖。”连连摆手。
老者像是被我笑到,哈哈大笑,“他们也不买身。”
我尴尬。
这金仙获得满堂彩。我也是大饱眼福。
不亏是王牌,能叫金仙。“喏,你帮我给他。”我又掏出一把银鱼塞给老头,转身下楼去。
老头真是没见过场面,这叫他震惊的。
我又溜之大吉了。
下了楼,挤出人群去看别的。
扬州的河岸边,有彩船和小曲。
风景也是独独一份的好。
微风吹着我的散发,裙角扬的欢快,我看河上都是大船,灯笼和彩灯照的亮,下面还有晚上垂钓的。
我想租船游河,又没看见河边有船。倒是有放花灯的,荷华灯慢悠悠的飘走,很多人在这里,我看离我远的地方有孔明灯升天。
那就找找,走着走着,我闻到了烧烤的味道。脚步猛的一停,洒了重重洒的孜然,猛猛放了辣椒。激发激烈的香味,那道边店铺,有卖烤羊肉串的。
我口舌生津,食指大动,虽然满肚子坚果,但是我还能吃。
撸完串,我走在回院子的路上,好巧遇上小蒋和几个丫头,她们大包小包的提着大堆东西,我两手空空,对视了。
“小姐安康。”
额,第一次听见小蒋给我请安哎。
额,我转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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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小蒋跟我上街买礼物,金银首饰她是一律看不上,奇珍异宝是看也不看,脂粉簪花那是不屑一顾。
眼高于顶。
我翻着白眼跟她身后,我身后跟着几个小厮,他们是出来提东西的,逛了大半天,是两眼空空,两手空空。
我走累了。
“所以,你到底是看得上什么东西?你直说。叫下人去采买就好了呀,这么麻烦的逛街是干嘛?什么都不买。”
“你在说什么?夫人的用物都是顶顶好的,咱们只有一天时间,是怎么也不够的,您别再抱怨了。”
“我不抱怨,你就能买到东西了吗?”
“那你想怎么样?”
“扬州特色,挨个买上一点,给夫人尝个鲜,就算敬意了。”
“你,真是不用心......夫人岂会没吃过扬州的东西?便是扬州的小吃,在京城也是样样都有的卖,有什么特色?”
“那就不送了。”
“你不送,我还要送呢。”
“真是和你不对付。”
分道扬镳。
几个小厮也跟着分开走,我往后,她往前,是谁也看不上谁。
我坚持买点小吃,小玩意,小表演。到时候在船上是有的吃,有的玩,有的观赏。
也算是体体面面的招待过了。
我该预定的都付完钱,明天送来船上就好。这大船是小蒋预定的,当是扬州最大的一艘,看见这河上是琳琅满目的游船,我就想大船一过,趁的小船又小小,这是挺威风的。
我走进戏楼,预定一处戏班明天表演。随便是什么戏份,反正我都看不明白。
花了一大把钱,该找个地方歇歇。
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小厮,安静的跟影子似的。
“大家伙一起吃点,就这家。”
我待人一向宽和,带着几位吃了喝了,又什么都没让他们提,因为我没买。如此,几个小厮敢和我搭话了,“小姐,我知道一家扬州的花鸟店,便是各地的小宠都有的,您可以给夫人挑选做礼物。”
呦,这我爱看啊。
“走着。”
这店面尤其的气派,三层楼,大大方方的摆出各种花鸟鱼虫,大的像个花鸟市场。
我一走进去,就被置身树林中的感觉引了,树上的小虫,小鸟笼挂在树干,旁还有店员讲解,这稀奇的植物一盆盆的争奇斗艳,我都没见过,摆在中间的水台,里的游鱼也是红红火火。
各小厮我让他们各自去看,看见稀奇的报来,我都买。
便是现在逛上三楼的我是独身一人的。这层是个休息地方。
又是提供包间,又是提供茶水,还有好看的插花和布景,中间的展台边围着几个人,卓上是几盏插花,
一女子在教大家插花,这旁的地满满摆上各种花,都是供这里的小姐练习插花用。
我转头看别处,一伙计领我去包间,我要了壶茶水,倚在窗边。窗外可看河道,还有游船。脚下的街市也是来来往往。白天街上的人也是相当的多。
最后是逛累了,花鸟鱼虫都买下了。摆上船都好看。
小蒋在码头布置船,我带人搬着一大堆东西上来,她看我:“这些都是您定的?布置船仓倒是用得上,都搬进来吧。”没有别的问题表情,她忙的团团转,我只是悠闲的看大家忙碌,在自己的船舱里呼呼大睡。
今晚睡船上,明天与母亲相见。
第一次见母亲就是在那两年前,除了那一面竟在没有见过,不知道这个生身母亲会不会不认识我了。
毕竟我不是她女儿,是占了她女儿身子的陌生人。
我和她是不一样的吧。
可是,奇怪的是,小蒋为什么从没有怀疑过?说过我变了之类的话呢?
难道她没有疑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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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早的就被人叫醒,梳妆的时间拖的长,竟是一步步都精致的,像是要上朝。
难道我要见的不是母亲而是圣人?
梳妆完,我已经从女屌丝升为千金贵小姐。
一身青绿裙装,戴水荷簪,蹬绣鞋,唇上的胭脂不过粉但嫩,称的我皮肤白皙,牙齿洁白。
像妙龄少女。
额上的花钿只一点点,红的。
小蒋特意塞我一个手帕,“今天您务必端庄。您的颜面就是夫人的颜面。无论如何都不能丢。”
我是知道了小蒋就是我妈的超级粉头,唯夫人是瞻。
她郑重其事,我点头称是,我真的有点紧张来的。
“要是见到别的人,不要太惊讶,今天的相亲不是给你办的。你只要做一个小姐就好了。”
“嗯?”我瞪大了眼,那是给谁办的?
“早饭只用一点就可以了,还有今天的餐点都要仔细检查,不可有任何的灰尘。”
她转身走了,不给我一点开口的机会。
我不相亲,难道小蒋要相亲?
上午,大船停靠扬州城外的码头,迎上了一大队人,排场大的,我都看不清后面的马车队伍有多长。
第一个上船的,就是被簇拥着的我的美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