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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铁腕家主与他的恶毒兄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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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主宅的医疗室弥漫着消毒水与昂贵檀香混合的冰冷气息。顶级医疗设备无声运转，维持着病床上那个苍白躯壳的生命体征。
沈厌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脆弱的阴影。他的呼吸微弱而平稳，左肋下包裹着厚厚的无菌敷料，露在被子外的手背上扎着留置针，透明的药液一滴滴注入他冰冷的血管。失血过多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紧紧包裹，意识在深沉的黑暗中沉浮。
床边，顾沉舟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他换下了染上夜风与尘埃的外套，穿着质地精良的深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至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线条。
他并没有坐着，只是背脊挺直地站着，目光沉沉地落在沈厌脸上。
那目光复杂得如同风暴前夕的海面，冰层之下是汹涌的暗流——审视、探究、被录音揭示的真相带来的强烈冲击，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对眼前这具濒临破碎躯体的……烦躁？
林默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将一份加急整理出来的报告递上，声音压得极低：“家主，录音来源及内容初步验证完毕。声纹比对结果指向星海集团安全部前主管张枭，三年前因‘意外事故’死亡。录音中提及的‘启明’项目关键数据销毁指令，与当年实验室爆炸后缺失的核心数据链完全吻合。‘烟花引信’技术特征也与爆炸残留物中检测到的、非我方使用的特殊催化剂的来源追溯指向一致。技术组判定，录音真实性极高。”
顾沉舟接过报告，指尖在冰冷的纸张上划过，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专业术语和指向明确的结论。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顾沉舟的神经上。
愚蠢的棋子？被设计的烟花引信？泼向这个废物的脏水？顾家的耻辱，家族的弃子，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顾家核心利益的谋杀嫁祸！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暴怒在他胸腔里无声地炸开！不是对沈厌，而是对那隐藏在幕后、将他顾家玩弄于股掌、甚至利用他顾沉舟之手去“清理门户”的黑手！
这愤怒如此纯粹，如此凛冽，几乎要冲破他的自制力。
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报告，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人呢？”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冰碴。
“还在深度昏迷。失血过多，脏器轻微受损，加上……长期神经毒素侵蚀导致的体质极度虚弱，恢复需要时间，且存在一定风险。”
林默如实汇报，目光扫过病床上沈厌毫无血色的脸。
顾沉舟的目光再次落回沈厌脸上。那紧闭的眼睑，微蹙的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似乎也承受着某种无形的痛苦。
长期神经毒素……顾沉舟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地下室那晚，沈厌踩碎照片和船模时眼中混杂着绝望与暴戾的疯狂，闪过他扑向玻璃碎片时那决绝的姿态，闪过他在废墟血泊中，即使濒死也要死死护住录音笔、对他恶意满满地说“求我啊”的样子……
愚蠢吗？或许。
但这份愚蠢，阴差阳错地保住了顾家翻身的筹码，甚至以这种自毁般的方式，撕开了敌人最阴险的伪装，将血淋淋的真相送到了他面前。
一个荒谬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第一次清晰地缠绕上顾沉舟的理智——
如果……如果不是愚蠢呢？
如果这看似无脑的贪婪、暴躁、每一次看似巧合的破坏……背后都藏着更深的东西？比如，一种以自污为代价、刻意将自己塑造成毫无威胁的弃子形象，只为麻痹敌人，在关键时刻给予致命一击的……伪装？
这念头太过惊世骇俗，太过挑战他对顾珩长达二十年的认知。
顾沉舟强行将其压下，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疯狂汲取着养分。
他盯着沈厌昏迷的脸，眼神中的探究欲从未如此强烈，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
“看好他。”
顾沉舟最终只吐出这三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分量，“用最好的资源，我要他活着。在真相彻底揭开之前，他不能死。”
他转身离开医疗室，背影决绝而冰冷，仿佛要将身后那病床上孱弱的生命与心头翻腾的复杂情绪一同隔绝。
***
三天后。顾氏宗祠议事厅。
沉重的红木大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肃穆压抑的气氛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与会者的心头。
巨大的椭圆形紫檀木桌旁，坐满了顾家核心元老、各房掌权者以及集团核心高管。
空气里弥漫着上等雪茄的辛辣和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顾沉舟端坐主位。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墨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面容冷峻如冰雕，深邃的眼眸扫过全场，不带一丝温度。那股无形的威压让原本有些嘈杂的私语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顾沉舟没有开场白，直接对林默微一颔首。
林默上前一步，将一支经过技术处理、确保音源清晰却无法追溯的播放器放在桌面上，按下了开关。
那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带着金属摩擦般诡异质感的声音，再次在肃穆的议事厅中响起：
【……顾珩那个蠢货只是颗好用的棋子……他以为偷的是‘深空’算法？呵，给他的是特制的‘烟花引信’……实验室炸了，数据和样本一起灰飞烟灭，脏水还能全泼在这废物身上……完美……记住，东西到手后，处理干净……】
录音不长，却字字如惊雷，炸得在场所有人脸色剧变！
震惊、愤怒、难以置信、被愚弄的耻辱……种种情绪在元老们脸上交替闪过。
当年那场震动家族、导致顾珩被彻底除名、令顾家颜面扫地的“实验室爆炸未遂案”，其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歹毒、针对顾家核心命脉的阴谋！
而被他们唾弃了三年、视为家族耻辱的顾珩，竟然只是个被利用、被牺牲的……棋子？！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议事厅。落针可闻。
顾沉舟缓缓站起身。
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千钧之力。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缓缓扫过在座每一张或震惊、或羞愤、或依旧带着疑虑的脸。
“都听清楚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淬了寒冰的质问，“这就是你们三年来口口声声的‘顾家之耻’？这就是你们眼中那个愚蠢贪婪、该被千刀万剐的叛徒顾珩？”
他停顿了一下，让那无声的质问在每个人心头炸开。
“真相是，” 顾沉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宣告，“顾珩，从未背叛顾家！他是被精心设计的阴谋选中的替罪羊！是幕后黑手用来转移视线、摧毁顾家‘启明’项目的牺牲品！”
他猛地一拍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看似愚蠢的行为——试图盗窃‘深空’算法——恰恰阴差阳错地激活了防御系统，反向锁死了真正的间谍！他看似巧合的破坏——在启明科技引发混乱——恰恰意外连通了被遗忘的防御模块，拦截了针对‘万家乐’数据的致命攻击！他在黑诊所的‘勒索’和‘逃亡’，更是直接撞破了敌人销毁关键证据的现场，用命换回了这支录音笔！”
顾沉舟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将顾珩所有愚蠢的行为，强行扭转解读为指向最终胜利的、不可或缺的“巧合”与“牺牲”！
“他不是废物！不是叛徒！”
顾沉舟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为顾珩彻底定性的力量，“他是被阴谋利用的受害者！更是阴差阳错、以自身为饵，最终保全了顾家核心利益和声誉的……功臣！”
“功臣”二字出口，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激起轩然大波！
元老们面面相觑，震惊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和强烈的质疑！
“沉舟！”
一位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旁支叔公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颤抖和不解，“就算他是被利用，是受害者……可‘功臣’？这……未免太过！他那些行为，哪一件不是愚蠢透顶？哪一件不是给顾家抹黑？阴差阳错……这如何服众？”
“是啊家主！”
另一位掌管海外业务的元老皱眉附和，“就算有这录音，证明他是被利用的棋子。可他自身的贪婪、愚蠢、暴躁易怒，招致祸端也是事实！若非他自身有隙可乘，敌人又怎会选中他？将他除名，并不算冤枉！如今平反其受害者的身份已是顾家仁至义尽，‘功臣’之说，实在难以认同！这会让家族规矩形同虚设！”
质疑声如同潮水，瞬间涌向主位。
就在这时！
“砰——！”
议事厅那两扇沉重的红木大门，被人从外面用蛮力狠狠撞开！巨大的声响打断了所有的争论！
刺眼的光线从门外涌入，勾勒出一个摇摇晃晃、却带着一身孤绝戾气的身影！
沈厌！
他身上还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色苍白如鬼，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左肋下的伤口显然并未愈合，行动间牵扯的剧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跳，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
他扶着门框，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射向主位上的顾沉舟，以及满座震惊的顾家元老！
“放屁！”
一声嘶哑却充满暴戾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哀鸣，瞬间撕裂了议事厅压抑的空气！
沈厌踉跄着冲进来，无视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无视林默立刻上前试图阻拦的动作，目标直指主位！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理智的困兽，眼中燃烧着毁天灭地的疯狂恨意！
“顾沉舟！谁他妈要你假惺惺的平反？！谁他妈稀罕当你们顾家的功臣？！”
他嘶吼着，声音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变形，每一个字都淬着最深的毒液，“老子就是看顾家不顺眼！老子就是恨！恨你们所有人！恨不得顾家明天就垮台！”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沈厌冲到巨大的紫檀木会议桌前，看也不看，一把抓起顾沉舟面前那只价值连城的、传承数代的青花瓷茶杯！
“什么狗屁功臣！老子不认！”
他脸上是混合着极致痛苦与疯狂嘲弄的扭曲表情，手臂高高扬起，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那凝聚着顾家历史与尊荣的茶杯，狠狠朝着顾沉舟脚下光洁如镜的黑曜石地面摔去！
“啪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在死寂的议事厅中轰然炸响！
名贵的青花瓷化作无数锋利的碎片，四散飞溅！滚烫的茶水混合着茶叶，泼溅在昂贵的地毯和顾沉舟锃亮的皮鞋上！
“老子就是顾家的灾星！就是来讨债的！怎么样？！满意了吗？！”
沈厌站在一地狼藉的碎片中央，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败的风箱。
他指着顾沉舟，也指着满座脸色铁青的元老，发出最后一声充满绝望意味的嘶吼：
“谁要你假好心！滚！都给我滚——！！！”
吼声未落，他身体猛地一晃，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林默一把扶住。
整个议事厅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只有瓷器碎片在地毯上微微震颤的余音，和沈厌昏迷后粗重痛苦的喘息声。
顾沉舟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裤脚，几片细小的碎瓷甚至擦过他的西裤留下细微的痕迹。
他低垂着眼睑，看着脚边那一片狼藉的碎片和泼洒的茶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与他无关。
然而，就在沈厌摔碎茶杯、嘶吼着“老子就是灾星”、彻底昏迷倒下的瞬间——
【0068：颠覆性信息确认！家族权威公开定性！关键人物激烈否认引发强烈反向认知冲击！综合判定：原主顾珩核心恶名值清除！当前恶名值：0%！主线任务完成！72小时强制脱离倒计时……启动！】
冰冷的电子音在沈厌的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突然响起。
顾沉舟缓缓抬起头。
他的目光越过昏迷的沈厌，扫过满座惊魂未定、表情各异的元老，最后定格在沈厌苍白如纸、布满冷汗的脸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风暴——震惊于沈厌这玉石俱焚般的疯狂否认，愤怒于这对他精心布局的彻底践踏，但更多的，是一种看穿一切的、冰冷刺骨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笃定！
他无视了脚边的狼藉和众人的目光，迈开长腿，一步踏过那碎裂的茶杯残骸和泼洒的茶水，径直走到被林默扶住的沈厌面前。
顾沉舟伸出手，无视沈厌身上的冷汗和病号服的脆弱，一把抓住了沈厌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腕骨！昏迷中的沈厌似乎感受到剧痛，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细微的抽气。
顾沉舟俯下身，凑到沈厌耳边。灼热的呼吸喷在沈厌冰冷的耳廓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不容置疑的冰冷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沈厌混沌的意识深处：
“哥，” 他第一次用这个称呼，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和掌控一切的强势，“你的戏……该落幕了。”
沈厌昏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顾沉舟直起身，无视手腕上因他大力紧握而泛起的青紫痕迹，对着满堂死寂的众人，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顾珩由我亲自监管。散会。”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手臂用力，近乎粗暴地将昏迷的沈厌半抱半拖起来，架在自己肩上，转身，踩着那一地象征着顾家过往荣辱的碎片和泼洒的茶水，在所有人惊骇、复杂、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象征着顾家最高权力的议事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