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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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掌柜万万没想到，才刚还是温柔和善的姑娘家，如今宝钗的眼神却锋利如刀。他顶着这样的眼神，头垂得更低了，除了说不知道，什么也说不出来。
“姑娘，小的真不知道……”他讷讷，“咱们布庄生意大不如前，老伙计都被人给挖走了，小的只能请新的，这难道不对吗？”
裘妈妈在一旁听着，也觉得大姑娘似乎没有道理。
她是知道家里生意越发差了的，但依她来看，这都是大爷的事儿。若果然有内贼，姑娘来查也罢，可如今看起来这掌柜并不像什么奸人，一味审问他有什么用呢？
她便开口劝道：“姑娘，生意上的事一时急不得，一切等大爷回来料理也就是了。您还是赶紧跟我回去吧，姨太太等着您呢。”
宝钗看了她一眼，见她确实着急了，也很清楚，这件事不是裘妈妈要催她，是家里两位太太给的命令。裘妈妈没有正当理由，不可能容她在外头继续逗留。
“裘妈妈，你再等一下。”
她安抚了一下裘妈妈，再看向方掌柜，决定速战速决。
若她有自由、有时间，自然可以用手段来套话，检查库房也好，审问伙计也罢。然而她没有，今天这半日也是她争取来的，仗的是妈妈性格柔弱少断，一旦妈妈想清楚了，她便也没有了机会。
今日空手回去，被妈与姨妈不喜也就罢了，以后再没有出门的机会，她就只能认命。
然而她不是没有机会的。
她有游戏系统。
此刻她的眼前，有一道别人都看不见的光屏，画面停留在商城页面。她的10积分只能买三样东西，其中正好有一样她用得上的。
【真话符（一次性）——5积分】
【确认购买？】
宝钗在心里回答系统：“确认。”
这是她第一次试图利用这个系统来解决问题，她并不是百分之百信任这突然出现的东西，但是事到如今，若不能立刻做出成绩给妈看，她就白出来一趟了。
一道白光划过半空，飞入方掌柜的脑门。这道光与光屏一样，只有宝钗能看见，那是一道符咒。
方掌柜眼神浑浊了一瞬，随后恢复清明。
宝钗问：“今日我没空与你说废话，我只问你一句话，原来的伙计去了哪里？”
方掌柜咬紧下唇，似乎在与什么抗战。他脸涨红，眼睛更是充血，这下连最不知道发生了的什么的裘妈妈也瞧出了这位掌柜不大对劲。
他的模样，很明显是符咒起了作用，宝钗却不能问得太直接。若是方掌柜直接把背后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岂不是惹人怀疑？方才他还守口如瓶，一字不言，她问了一句话，方掌柜就把什么都招了，别人只怕不信。
所以她又问：“你若是不说，也好办。原来的老伙计又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我自然寻得到他们，有什么事也只管问他们就是。到时候若让我查出什么，你不仅不用干了，我还送你去顺天府，依法处置。”
一句顺天府的威胁出口，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彻底击溃了方掌柜抗争的心。
他松开牙齿，张嘴回答，声音有气无力：“姑娘……姑娘我说，那些人是我辞退的。”
“你为何辞退。”
既然开了头，方掌柜就没什么隐瞒了，自然一股脑都说了。
其实毓秀坊的生意虽然受了些影响，却没有账目上写的那般吓人，最多比起三年前少了一成。之所以他们这里查不出猫腻，只是因为方掌柜有两笔账。
其中一笔，自然是金陵薛家织染坊的账。
另一笔，是薛蝴私下与他商议的。
薛蝴偷盗了薛家的秘方，另立织染之所，制出的布料与本家织染坊内一样的。他把这批料子混同本家货物一起送到各地，再收买掌柜，混着一起卖。伙计们大部分都只以为是一家的货，却不知道这些货物有一半是薛蝴自己的。从账目上看，金陵的原料、成品与京城铺子进的货、卖出去的货都对得上，查账的人自然看不出问题。
薛蝴以低价卖给各地掌柜，掌柜的再以本家同等价格卖给客人。因着有薛家的原料渠道外加成熟的技术，薛蝴大赚一笔，掌柜们大赚一笔，只有本家的人一无所知，还以为客人变少了。其实不过是薛蝴在其中拐了一手，“偷”走了他们的客人。
原本薛蝴也好，掌柜们也好，都只是领薪水的人，如今货物除成本外的利润他们平分，皆大欢喜。
至于毓秀坊的老伙计，是方掌柜的账被他们发现了，方掌柜为堵他们的嘴，一人送了些钱辞退罢了。
方掌柜拿出了自己的私账，又带他们去库房看了货。哪些是本家的，哪些是薛蝴的，分成两间都放得很清楚。
听闻这些，侯掌柜不可置信。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事。
他颤抖着伏在地上，声音里带着悔恨：“都是我的疏忽……都是我不好，大姑娘，我没脸再干下去了！”
以前他多多少少仗着资历和能为，不大看得上薛大爷，更别提太太与姑娘。如今这事儿被姑娘查了出来，他多少年的老脸都丢光了不说，自己那点心气儿也没了。一时之间，竟然仿佛老了十岁，再也没有初见时候儒雅温和的模样。
宝钗叹了口气，趁时间没到，抓紧问方掌柜：“那霞光锦呢？”
方掌柜一脸茫然：“什么霞光锦？”
有【真话符】，他不会撒谎，霞光锦可能是真的根本就没有送到京城来过。
“好，你还有什么交代的没有？”宝钗站起身，准备离开了，“若是没话说，侯掌柜，你绑了他送去顺天府。后头的事，你办好了，我算你将功折罪。”
侯掌柜眼眶湿润：“姑娘……我……”
他其实是个有才干的人，宝钗一时也找不到能替代他的，只好安慰：“我知晓你忠心，今日这事儿……怪不得你。”
一般人来查这个，真的很难查出来。今日若没有【真话符】，她铩羽而归，方掌柜大概率是能逃过去的。
面对宝钗的宽容，侯掌柜也不能再推辞了，立刻就表示：“姑娘放心，我一定让这厮将吃下去的脏钱都吐出来！”
而方掌柜大概是因为符咒的原因，此时既不求饶，也不痛哭，呆呆木木地跪在原地。一直到宝钗走出了店门，才听见里面他的哭喊之声，求侯掌柜别送他去顺天府。
算算时间，半个时辰也到了。
只有宝钗自己知道，她现在的心跳有多快。
这神鬼之事如今竟然成真了，她欣喜之余，不免也心惊。一直到上了轿子，她的手都还冰冷的。莺儿察觉她情绪不对，赶紧塞一个手炉给她，恨声骂道：“为着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当！”
“是啊，他只是个小人……”宝钗握紧手炉，沉吟。
方掌柜不算什么，难对付的是金陵的薛蝴。没想到一个所有人眼里的不学无术的废物，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其中固然有薛蟠无能之故，却到底是他筹谋得当。
好在经此一事，侯掌柜她算是彻底收服了，以后他也能多生几分提防之心。
回到家，王夫人早走了，只剩薛太太在暖阁里绣花，心不在焉，几次扎了手指头。
王夫人没等到宝钗，回去的时候不大高兴。不过这气还不是冲着宝钗去的，薛太太多少好受些。
但她坐在家里细想，越想越觉得宝钗不对劲。
这孩子以往从不对外头的事情上心。在金陵那会儿，有时掌柜们寻不到薛蟠，上门来问太太，她连听都不听，直接回房做自己的事情。薛蟠偶尔在家里说些生意的事情，宝钗也兴致缺缺，不怎么在意。
怎么如今她这样上心？又是主动出门摆平黄内官，又是主动要账本来看，又给金陵老家写信，又要去查看铺子。
就是蟠儿在家的时候也没这么勤快过。
何况黄内官那件事她也想明白了，宝钗似乎是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在故意吓唬她。其实宝钗不去，掌柜们请不来黄内官，她也大可以托付亲戚。这荣国府里管外头来往之事的贾琏是她的侄女婿，请他去做这事儿正好合适。
她那时也是太急了，加之刚进京，还处于薛蟠坏事的惶恐之中，才被宝钗哄了去。
她不由得在想，宝钗到底在想什么呢？她自己的女儿，怎么越发看不透了？
才想着，同喜掀开帘子，笑道：“姑娘回来了。”
宝钗去了外头的毛斗篷，穿一件素色夹袄走进屋内，搓着手就直接坐在了薛太太身边：“妈怎么这样急着叫我回来，才查到件气人的事，好在那人是个胆小的，我略吓唬几句，就把他吓得什么都招了。妈，这事儿我说给你听，你必然也生气。”
薛太太本来想着要与女儿说一说心里话，却被宝钗给打了岔。听宝钗说完毓秀坊的事情，她更是气得想不起其他来了，一向温和的人都骂起来：“这些个掌柜的，素日里只把忠心二字挂嘴边，实则全是内里藏奸的腌臢东西！裘妈妈，你与张丰说，拿了大爷的帖子去拜会府尹大人，请他务必严惩这等刁奴！”
宝钗赶紧拉住薛太太，劝道：“妈，生这人的气也不必，他好处置，麻烦的是薛蝴。”
薛太太才反应过来。是啊，薛蝴是薛家自己人，若要处置他，自己母女二人或许还不够。
她紧紧握着宝钗的手，垂头哭泣：“都是你那不争气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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