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书裳》定星光

12、 浪里蛟（下）

　　顺风号在运河上航行了三天。

　　云瓷躲在闷热的货舱里，用老船工给的褐色膏体每日涂抹脸颈手脚。膏体带着刺鼻的草药味，但效果惊人——三天后，她看起来完全是个皮肤黝黑、营养不良的穷小子。

　　她练习压低嗓音说话，学习男性走路的姿态，甚至用布条紧紧裹住发育中的胸部。

　　《百工图》被她用油纸层层包裹，藏在一摞准备贩卖的粗陶碗中间。每当夜深人静，她才会偷偷取出研究。

　　在经历了浣花溪的生死时刻后，卷轴上的血渍已蔓延至三分之一的面积，那些土黄色的纹路越发清晰，甚至能在她集中精神时微微发热，传递出一种模糊的"情绪"——像是某种古老的生物正从长眠中逐渐苏醒。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她的身体里。

　　第四天清晨，货舱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有水匪！所有人抄家伙！"

　　云瓷透过货舱缝隙看到，五条轻快的小船正从芦苇荡中窜出，船上人影手持明晃晃的刀斧。

　　顺风号的船员们慌乱地举起鱼叉和木棍，但谁都看得出——这群常年跑商的普通水手，根本不是专业水匪的对手！

　　"低头！"老船工突然撞进货舱，将一个包袱塞给云瓷，"要是船被劫，把这个扔河里！"

　　包袱里竟是一套精致的青瓷茶具，底部赫然烙着云家的"天锦"徽记！

　　云瓷瞬间明白——这艘船运的根本不是普通瓷器，而是云家秘密销往海外的走私货！难怪老船工认得《百工图》……

　　甲板上已传来打斗声和惨叫。云瓷攥紧包袱，心跳如雷。

　　突然，货舱木板"咔嚓"裂开，一个满脸刀疤的彪形大汉持斧闯入！

　　"小崽子！把东……"

　　大汉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本该惊慌失措的瘦弱少年，此刻正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眼神盯着他。

　　更可怕的是，少年脚下的影子——在晨光中竟然诡异地扭曲着，如同有生命的泥沼！

　　"滚出去。"云瓷（云石）开口，声音低沉得不似人类。

　　水匪大汉却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脸色涨红，踉跄后退。

　　他脚下的甲板突然变得如同流沙，每一步都陷得更深。

　　当他的膝盖完全没入"木质沼泽"时，终于发出非人的惨叫："妖…妖怪啊！"

　　叫声引来了更多水匪。

　　云瓷知道不能再隐藏了——她猛地将手中包袱掷向货舱深处，同时全力释放赑屃之力！

　　"轰！"

　　整艘船剧烈震颤，所有未固定的货物哗啦倾倒。

　　水匪们站立不稳，而云瓷却如履平地般冲向甲板。

　　她所过之处，木板诡异地起伏波动，仿佛活过来的巨兽脊背。

　　"是纹灵使！"老船工在混乱中惊呼，"跑！快跑！"

　　这个陌生的称谓让云瓷一怔，但情势已容不得多想。

　　她跃上船舷，在众目睽睽之下纵身跳入运河！

　　入水瞬间，她感到河水不再是阻力，而是变成了赑屃之力的延伸——她在水中呼吸自如，游速如箭！

　　当惊魂未定的水手们将"云石"从河里捞起时，水匪船队早已溃散。而所有人都看到——少年湿透的衣襟下，隐约有土黄色的光纹一闪而逝。

　　老船工在无人处跪了下来："小姐…不，大人！老奴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您竟是觉醒的纹灵使！"

　　云瓷眯起眼睛——这个身份，似乎比想象中更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