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渺渺》诸越

3、第 3 章 行踪暴露

　　御剑飞于空中时，秦瑶无心欣赏迷醉的漫天星河，心乱如麻。

　　不知过了多久，星光隐去，天边渐白。

　　秦瑶稍感乏累，便就近寻了处有人烟的地方。不知名的山脚下摆了处茶摊，专供行人小憩，秦瑶本想要杯茶水坐下歇息，结果发现自己身无分文，霎时间有些尴尬，只得在路旁席地而坐。

　　摊主见秦瑶虽然衣着简朴，但相貌不凡，身上的宝剑和玉笛看起来也贵不可言，便问她道：“这位姑娘，你从何而来呀？”

　　“我……从北方肃慎地来的。”秦瑶答了自己记忆中的家乡，尽管六岁那年逃难离开后，几乎没有再回去过。

　　摊主诧异道：“你是从那么远的地方逃过来的？我最近听闻东瀛教已经不满足侵占肃慎地，开始往南打了。”

　　秦瑶一愣，道：“往南打？他们已经不顾十……二十二年前结下的幽州之盟了么？”

　　“哪里还管这个，我们燕朝国困民穷，他们想打随时就打了。不过，姑娘既然从肃慎地过来，不清楚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么？”摊主本来最近也是听闻战火向南方蔓延，想着是不是要举家再往南迁了。比起这个凶名在外的东瀛教，魔教都显得做人了。

　　“我……逃得匆忙，没有注意打听。”秦瑶不太愿意向旁人诉说陈年旧事，于是糊弄道。

　　摊主叹息：“也是个可怜人。看你连我这茶水都买不起，恐怕也是山穷水尽了。”说着便去倒了碗茶水，递与秦瑶，“这碗茶你先喝了吧，不用给钱，过来坐会。”

　　秦瑶虽说喝不喝都无妨，但也不愿拂了摊主好意，遂从善如流，连连道谢。

　　摊主常年在这边山脚摆摊，江湖上的传闻都或多或少听说过。秦瑶借着机会，同摊主攀谈许久，先问了当今华胜神洲的大致情况，再提到十年前昆仑神兽麒麟被杀一事，几个时辰就这么过去。

　　关于东瀛教的事，还得追溯到二十二年前，东瀛贼寇从海上侵入肃慎地。彼时肃慎地名义上是燕朝的领土，实际由正道五大派之一的五仙教统治，然而五仙教全然不是其敌手，肃慎地全境除却幽州城外，皆于一年内沦陷。昆仑，蓬莱，蜀山，太阴，甚至还有魔教逍遥城城主，同燕朝皇帝齐聚幽州，与东瀛教教主结下盟约，答应每年向东瀛教进贡金银无数，而东瀛教也许诺不再南下。由此，幽州往南这些年得以太平。直至她的记忆断裂处，这纸盟约也尚在生效，只是偶尔会听说，有三三两两的东瀛人潜入中原，不知有何阴谋。

　　又听得这位摊主说，自十三年前昆仑派掌门洛连海渡劫失败仙去后，正道各大派和朝廷接连出事，无法继续团结起来抵御贼寇，老皇帝驾崩，新皇帝是个无知小儿。东瀛教休养生息多年，又见到中原有机可乘，直接撕碎盟约，挥刀南下了。

　　“江湖上都说，当年若非那个蓬莱弟子为了一己私欲，联合魔教奸细杀害昆仑神兽麒麟，致使正派陷入混乱，现在这仗也未必打得起来。”

　　“老伯，什么一己私欲？那个弟子杀害麒麟是为了什么？”

　　“听说是为了偷内丹得长生啊。”

　　“那……她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不知道她的下落了。有人说躲到魔教了，有人说是被蓬莱掌门秘密处死了，还有人说是得道飞升了。”

　　秦瑶闻言，默默不语。

　　不多时，北方林道中传来人声，一队人马风尘仆仆地赶来，为首的身形魁梧满脸横肉，见这山脚有处茶摊，便招呼手下人一起坐下歇息，又吆喝着让老板快点上酒上菜。他们那帮人人多，这里位置又不够，便要把秦瑶赶到一旁。

　　“大爷们我这后面还有几个凳子，我马上拿过来。”老板满脸堆笑，刚转身便被踢了一脚，跌倒在地。

　　“你这老头儿耳朵聋是不是？我让你上酒上菜，你拿什么凳子？”

　　“哎哟……大爷，我这就是个清水茶摊，又不是什么饭店酒馆，哪来的酒菜伺候各位……”

　　那贼头听这话更冒火，又想一脚踢上去，哪料脚还没有伸出，便血溅当场。剧痛袭来，贼头惨叫不止，一看自己的脚掌已经被生生斩断，动手之人，正是提着血剑的秦瑶。

　　在场之人面对如此凌厉狠辣的招式皆噤若寒蝉

　　秦瑶又挥剑斩下那人的一片衣角，用以擦拭剑身，道：“赶在天黑前去找个大夫帮你止血，你还有的救，否则就等着失血过多而死吧。”

　　那贼头又痛又恨又惧，想他横行霸道欺凌弱小惯了，哪里遇到过这般厉害的人物，只敢偷偷地睨着秦瑶，双眼之中满是怨毒。

　　秦瑶对他的眼神不以为然，心里只想着这素心剑得用水好好洗洗。

　　然而距此不远的天空之上，有正道弟子御剑而过。李问雪怀里放着师父巫行道人交与他的亲笔信，让他亲自送给逍遥城城主和城主夫人。最近东瀛人率军南下，师父领着昆仑派大半的弟子前去支援，同时还想邀请各大门派前往昆仑共商抗瀛之事，这各大门派，便包含魔教逍遥城在内。此前逍遥城有意答允，但最近态度冷淡模模糊糊，李问雪此次领师父之命前去协商，也是带足了诚意。

　　他师父巫行道人此次十分看重与逍遥城的合作，一是为了逍遥城本身强大的实力。那些东瀛贼寇有百万之众，且不知用了什么秘法，每个人的实力都不在化气境之下。燕朝军队都是没有修道的肉体凡胎，如何抵挡得住？虽然有修道高手帮忙，这战线太长敌人太多，总归是分身乏术有心无力。他师父想集结天下所有修道之人的力量共同抗敌，魔教逍遥城就成了不可或缺的一方力量。二来，逍遥城近些年出了一个千机馆馆主，十分擅长机关术，不仅为逍遥城重构了精妙绝伦的城防机关，还为魔教教众配备了成批制的机关法器，致使逍遥城实力大涨，隐隐间出现了能压过正派的势头。而这个千机馆馆主，正是如今的城主夫人。

　　此次拜访，巫行道人千叮咛万嘱咐，无论要昆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算不能求得逍遥城的合作，一定要得到千机馆馆主的点头。那馆主的机关术，若是能用到战场之上，他们定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被动。

　　李问雪察觉到身下这座山的山脚似乎有什么异常，便让跟着自己来的师弟朱靖下去查看情况。最近世道变乱，流寇蜂起，他一路过来见到了好几起事故，本着修道之人锄强扶弱的原则能帮则帮。

　　然而朱靖去了半柱香的时间，也未曾见回。

　　李问雪心中疑惑，折返去找，却在那山脚茶摊处见到了被定身住的朱靖，和魂不守舍的茶摊老板。而地上，还躺着一具断脚尸身。

　　李问雪解除了朱靖身上的定身术，又安抚了茶摊老板，问起了缘由。

　　原来，死在茶摊的这个人是个从北边逃难过来的山贼头子，带着手下问老板要酒菜，没有就拳打脚踢。当时也在喝茶的一位姑娘看不惯，出手斩断了这人的一只脚，这人气不过，便命令手下打死那姑娘，结果手下的人不仅没听，还反而出手捅了这人，请姑娘放过他们。

　　正巧朱靖这时候赶到，还没来得及问个好歹便被那姑娘的相貌震住。

　　“师兄，我看得真真切切，那就是秦瑶，杀害麒麟盗取内丹的秦瑶！”秦瑶的容貌，尤其是她那双琥珀般的瞳眸，几乎被他们这一代昆仑弟子刻进了记忆里。正派追杀令颁布了十年之久，也未曾得到秦瑶的半点消息。如今，她本人却大剌剌地出现在这乡野之间，神采依旧，丝毫不见畏缩躲闪之意。

　　“我本想出手捉拿她，当时又来了一个人，也是修道的，实力深不可测，看不出是什么路数，一下定住了我，带着秦瑶离开了。”

　　李问雪听完，沉默不语。秦瑶重新现身，确实是十分重大的消息，绝不能让这个消息再断了。可……如今也感受不到其他的气息。问了问这位老伯，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师父近日说过，比起昆仑旧怨，抗瀛才是天下人的头等大事。据此，李问雪打算继续前往逍遥城，至于朱师弟遇到秦瑶的事情，他预备回到师父身边后再禀报。

　　叮嘱了茶摊老板最近山贼变多不太平的情况，李问雪便带着朱靖继续赶路了。

　　茶摊老板见所有人都离开了，好半响，才慢慢缓过神来，从怀里摸出来好几锭银元宝。这是他们说的那位秦瑶姑娘之前从那伙山贼手里抠出来的，说是耽误了他做生意，留些银子补偿他。茶摊老板不敢声张，只赶紧收拾好这些东西，心里已经决定好要带着家里人往更南边去了。

　　老板走之前看了眼那尸体，叹了口气，以后想安稳恐怕有些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