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渺渺》诸越

4、第 4 章 扑空

　　秦瑶没料到在前往逍遥城途中会遇到昆仑派弟子，若非陆渊清及时出现解围，她或许已经被绑去昆仑伏诛了。自被正道人士认出后，秦瑶便深感自己这张脸，尤其是这双眼睛，日常不便露出来，否则将来真的招来杀身之祸也不一定。于是就近买了一顶帷帽戴上。

　　而陆渊清之所以找回来，是想陪秦瑶一起找回记忆。此前他一直认为秦瑶只是被卷进了寻常的江湖恩怨中，巧合落入细水河，恰好又被他和薛迎春所救。自矩州分别后他回到苗疆，经过万虫窟时停下来检查了一番，察觉到这里似乎近日有人来过。说起来，细水河原是高山雪水汇聚而成，十年前万虫窟发生地动，引得岩浆爆发后，便有这里的地下水汇入其间。如果说秦瑶是在这里与人争斗跌入了地下河，也不是不可能。而自己这十几年来，唯一一次见到仇人的身影，便是在万虫窟地底，又联想到她经历奇绝，背负着许多谜团与秘密。或许，她身上真的有自己想要的线索也不一定。

　　陆渊清想到这里，便打定主意要和秦瑶一起去逍遥城。

　　秦瑶欣然应允，毕竟她失去了人生一半的经历，总归有些无助，有这么一个心地善良又修为深厚的人陪着自己，自然是很好的。

　　赶路途中，秦瑶从袖口掏出来一只竹叶丝编成的小蛐蛐儿，随着捏了个诀，那蚂蚱便动了动，仿佛活了一般。

　　陆渊清觉得新奇，道：“这什么东西？”

　　“这个呀，我给它取的名字叫千里传音将军。”秦瑶颇为自得，这是她以前在蓬莱岛上鼓捣出来的东西，是专门用来打探情报，偷听长老们的闲谈八卦的，多年来也就失手了几次。“之前认出我来的那个昆仑派弟子，我觉得很奇怪，他们正道之人来这魔教附近干嘛，还行色匆匆的，所以捏了一对儿传音将军，另一只我放到那个人的衣领里去了，想听听他要做什么。”

　　陆渊清笑了笑，倒是不介意路上有这东西解闷儿。

　　秦瑶稍稍施法，便听得有阵阵风声从蛐蛐儿处传来，隐隐约约有些人声传来。

　　原来方才那个昆仑弟子还有个师兄相伴，此番也是要去逍遥城，倒是没说要做什么，只师弟一直在絮絮叨叨居然见着了他们昆仑的大罪人，后来念得多了被师兄让闭嘴。

　　秦瑶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断了施法，转头看了眼陆渊清，他已经端坐在剑上，闭目养神。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这个人眉眼间有些似曾相识之感，可是两个人明明才认识不久。

　　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也无心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秦瑶学着陆渊清闭目修养。

　　剩下的路途倒是不遥远，他们没一会儿就到了逍遥城，不过，那两个昆仑弟子到没到呢？

　　“他们已经进城了。”似乎一路上，陆渊清都对那两人的行踪了如指掌。

　　秦瑶感叹陆渊清实力确实强悍到恐怖，于是顺嘴问道：“陆道友，我一直想问，你的修为是何等境界呀？”

　　“还虚境，分神。”

　　果然，这个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秦瑶自幼见过不少惊才艳绝天赋异禀的修道之人，但如陆渊清这般年纪轻轻便已经达到分神境界，足以与修道门派长老匹敌的，还是第一个。

　　秦瑶和陆渊清进城后随意找了家客栈休息一晚，第二日便找人打探千机馆设在何处，想要拜见馆主。

　　然而来到千机馆附近，却见到前一日刚遇见的那个昆仑派弟子，还有一个清俊冷冽的男子，二人往千机馆里面去了。秦瑶定睛一看，那人瞧着……好像就是曾在天阙问道大会最终决战上，与她师姐不分输赢的李问雪，那个赤月宫宫主的得意大弟子。

　　他们也来找千机馆馆主？

　　不过有他们进去千机馆，她也不方便跟着进去自投罗网，于是同陆渊清往旁边的酒楼去了。

　　在包厢里要了两壶好酒后，秦瑶便施法催动了她的传音将军，听听这昆仑派的人要做什么。

　　李问雪和朱靖进城之后，首先便拜见了逍遥城城主，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当年这位城主化名萧凤岐混进蜀山做卧底的时候，还曾与他有过并肩作战之谊。可惜年轻的城主不顾旧日情分，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昆仑的请求。

　　说是，东瀛教祸乱中原与地处最南的逍遥城无关，当年老城主要结幽州之盟，全然是看前任昆仑掌门洛连海的面子，请李问雪回去转告现在的掌门，此番逍遥城绝不会参与抗瀛。

　　李问雪又同萧凤岐商议了许久，最终好歹拿到了一个承诺，逍遥城亦不会同东瀛教合作，只保持中立。

　　然而，对于千机馆馆主，也就是城主夫人，他们却无缘得见。萧凤岐说，逍遥城既然保持中立，便不会把机关术分享出去，何况机关术这些年已经成了逍遥城的最高机密之一。

　　李问雪不得已，只好往千机馆碰碰运气。哪知进去便被告知，馆主近来与城主不睦，外出云游散心去了。

　　李问雪想问馆主去了何处，然而却被里间来的一个人堵住了话头。

　　“李道长，我家城主已经许诺，逍遥城保持中立。”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不要再打机关术的主意。

　　“哼……将来天下生灵涂炭，你们也打算作壁上观吗？”朱靖首先沉不住气，却被李问雪拦住。

　　他向那人致歉道：“确实是我们唐突了。但我想，逍遥城中立只是短暂的结论，今后随着事态变化，我们会再找城主协商的。”

　　李问雪领着朱靖离开逍遥城时，面色凝重，却也别无他法。

　　这边酒楼厢房里，秦瑶和陆渊清也是默默无言。从矩州辗转到逍遥城，居然要无功而返，这酒喝得秦瑶头疼。难道说她要在这城里等那馆主回来么？同酒楼小二打听了下，才知道千机馆馆主已出游快一个多月了。

　　说到这个八卦，小二可来劲了，道：“我也只是听说，最近城主的旧情人找了过来，就把夫人给气走了，说是这个旧情人不走，夫人就不回来了。”

　　秦瑶不关心这些弯弯绕绕，只问道：“那城主夫人去往何处了呢？”

　　“这种事情，我一个添茶倒酒的，哪里知道？”那小二说是这么说，脸上却尽是欲言又止的腼腆笑意。

　　秦瑶掂量着兜里还剩的从山贼那要来的银子，给了一点出来，那小二貌似有些不满意，好在陆渊清及时出手了一锭银子，那小二满心欢喜地又讲了下去。这位千机馆馆主云游，别的地方不爱去，就爱去大燕王都金陵城的千金楼，那里又繁华又热闹。

　　“感觉没什么道理啊，一个魔教中人，怎么往中原正派的地方跑。你说的究竟是真是假？”秦瑶可不想再白跑一趟。

　　“嗨，我这都是从我们老板那听来的，我们老板和馆主私交甚笃，哪里做得了假？若是姑娘证实有假，大可以回来找我，我随姑娘处置。”

　　秦瑶无奈，挥手让小二出了包厢，问陆渊清道：“陆道友，咱们去金陵？花了这么多时间，还有银子，总该有个结果才是。”

　　“也无不可。”陆渊清见她有些丧气，便道：“若是最终无果，也不必泄气，或许是你正好有这个机缘。那些经历可能对你来说，并不是特别美好，忘记了，也少了烦恼。”

　　“那我要是一直记不起来，你就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线索啊。”

　　陆渊清摇了摇头，笑道：“方才听那些昆仑弟子提及前方战事，我也有了别的打算。如果去了金陵再没有馆主的消息，我便去到前线了。”

　　秦瑶震惊，道：“……为什么？”他要去抗击东瀛？说起来，他的家乡距离战火还太遥远，为什么会想着要上战场。其实，比起他，自己才是更应该去的那一个，毕竟当年大礁村覆灭，父母亡故的惨痛景象是她怎么也回避不了的过去，若非她修为欠缺……不过现在，她不用担心这个了，还虚境金丹期，多少也算个高手。

　　“如今大难当前，我再袖手旁观，岂非空练了一身本事？”陆渊清饮尽最后一口酒。

　　秦瑶佩服他的胸襟，也陪他饮了一杯，道：“既然如此，那我也陪道友一同去。其实，那群东瀛人本来就是我的仇人，我原是肃慎地人，拜入蓬莱后一直犯愁没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如此正好了。”

　　陆渊清瞧着眼前这位神色稍显稚嫩的姑娘，心想她本人与那些不堪的江湖传言分明是毫不相干。

　　二人既然商量好了，便结账出城，往金陵方向疾驰而去。

　　而逍遥城这边，城主府。

　　萧凤岐坐在案前。一手拿着手下人呈递的战事牒报细看，一手随意把玩着竹叶编的蛐蛐儿，神色从容。这东西是从那朱靖身上拿到的，萧凤岐眯了眯眼，看来即便权力被尽数收回，她也还是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