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渺渺》诸越

2、第2章 矩州求医

　　自苏醒后，秦瑶对于自己所处的状况十分茫然，这处唤做云隐洞天的山谷，她从未听说过，而对于陆渊清这个人和他的话，她也并不十分敢信，尽管对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

　　恰逢陆渊清的姐姐薛迎春来到洞天送茶叶，顺便看看秦瑶的情况。陆渊清领着薛景在外面玩耍，薛迎春便留在房间里同秦瑶闲话。

　　“听我弟弟说，姑娘你虽然伤好了，但记不起来之前的事情？”薛迎春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鲜妍明媚的女子，心想果然是蓬莱岛出身，从前听师父说过那个岛收徒要求相貌绝色，也算名副其实了。

　　秦瑶点了点头，知道这位薛迎春便是河畔救她之人，如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她的，心中便存了几分亲近，同她诉说了感激之情，许诺今后一定好好报答。

　　“薛姐姐，你可知今年是哪年么？”

　　“今年是丁丑年。”

　　丁丑年……的确是十年，她的记忆里存在十年空白。

　　秦瑶稳了稳心神，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如若陆渊清所说的自己这十年内叛出蓬莱岛是真，那她这番还能回去么？如果回不去，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罢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开体内的蛊毒，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姑娘不必操之过急，若是觉得无处可去，可以先留在我们这里。”薛迎春见她一脸茫然之色，宽慰道，“如今外面贼寇四起，便是你们修道之人，也难享太平的。”

　　秦瑶心间一软，这里景色秀美，常年不见什么人烟，然而也有薛迎春一家住在附近，别有一番安宁的意味，险些答应下来。转念一想，这里地处苗疆，苗蛊也是名声在外，不如问问有没有人可以解得自己身上的无名蛊毒。
　　陆渊清此时正好抱着薛景进屋，向秦瑶道：“景儿方才说想去矩州城玩，姑娘不如随我们一同前去，那城里有天下最好的苗医，或许能问上一问。”

　　秦瑶当即应下，只见薛迎春不悦道：“你怎么又让舅舅带你出去？上次跟着你爹乱吃零食不吃饭的帐还没算呢！”

　　“我不我不，我就要跟舅舅还有秦姨一起出去玩……”小薛景立马抱紧了陆渊清的脖子，希望神通广大的舅舅能够帮帮她。

　　陆渊清对自己的小外甥女的撒娇无可奈何，带着她同薛迎春约法三章，再三保证会好好吃饭，不会调皮捣蛋。

　　秦瑶看着眼前这一幕，不自觉笑道：“薛姐姐尽管放心便是，我也会帮忙监督景儿的。”

　　薛迎春对于自家小孩这种拉人站队的技能无可奈何，只得松口。眼见时辰不早，陆渊清便要出发，说现在御剑去矩州城，还能带景儿好好吃上一顿，秦瑶也没有异议。

　　待得薛迎春回家后，二人带着薛景御剑飞于天上，薛景趴在陆渊清背上，不觉得害怕，只觉得新奇，秦瑶被这天真可爱的小姑娘逗弄得颇有些开心，心中烦闷少了不少。

　　感受自己十分稳当的飞天之术，还有相比记忆里精进了一大截的修为，感慨过了十年之久，她好像不再是那个修为单拎出去会让师门蒙羞的特例了。犹记得六岁拜入蓬莱时，她还被视为不世出的天才，是万年难得的纯阴之体，只是生于至阳之时以至于奇经八脉内阴阳不合，后来她于三清灵泉内淬体时心魔过重，至于筋脉尽毁，险些丧命。虽然最后救了回来，也已沦落为平庸。如今时过境迁，自己好像没有记忆中那般不堪了。

　　看着旁边陆渊清一边御剑，一边耐心回应薛景的各种问题，十分游刃有余，不似她不敢分心。

　　不知此人修为是何等境界？

　　秦瑶默默思量，自己如今已达化神境金丹期，而此人，恐怕不在还虚境之下。

　　华胜神洲内虽然修道门派林立，各自修习功法不同，但修为境界划分是一致的。修道入门为练气期，突破练气期便达到化气境，化气境分为旋照期，开光期和融合期，化气境乃寻常正派弟子的水平；而后是化神境，分作心动，灵寂，金丹，正派长老普遍在这个境界；再然后是还虚境，分为元婴，出窍和分神；最后是合道境，为合体，渡劫，大乘，传闻大乘境界，便是洪荒时代成神的境界。只是如今世上，能突破合道境的都屈指可数，只有她的师父王乘月和上一任昆仑掌门洛连海，而洛前辈已经渡劫失败仙逝了。

　　对于陆渊清，她也是好奇的。此人年岁同她差不多，能力却这般高深莫测，自称行走江湖之间，与任何门派都没有牵扯，一身修为承自母亲。听他说，他母亲是个世外高人，生前收了三个徒弟，除了自己和逝去的兄长，另一个便是薛迎春。薛迎春虽无修道的资质，却在剑术上天赋异禀，因而很得他母亲的喜爱，所以他们师姐弟现如今也和亲姐弟无异了。

　　秦瑶好奇他家中父母皆非寻常人，怎么会横遭不测呢？陆渊清止住了话头，只粗略说是被人寻仇了。秦瑶察觉自己多话，便转而谈及云隐洞天的奇特之处，这等宝地竟然不为世人所知，实在可惜，哪曾想更惹得陆渊清避讳。

　　“诶前面是不是就是矩州城了？”眼见着出了万重大山，终于见到了平整的天际线，一座城池隐隐显现出来，秦瑶赶紧问道。

　　“还不错，时辰不算晚。”陆渊清点头，摇了摇怀里熟睡的薛景，道，“晚上想吃什么？”

　　薛景迷迷瞪瞪醒来，听见陆渊清问自己，忙道：“我要吃豆腐圆子和碗儿糕。”

　　“我是问你，吃饭还是吃面，你娘不让你正餐吃零食。这些东西明天带你吃好不好？”

　　薛景碍于陆渊清这不容置疑的语气，一时间也不好再争取，于是答应下来，说要吃饭。

　　陆渊清满意点头道：“那便去云来客栈，那里厨子手艺不错，咱们也有个歇脚的地方。”

　　秦瑶没什么异议，她身为修道之人，早已修习了辟谷之术，吃不吃都无所谓。看着天色渐晚，心里想着要不第二天去找苗医问问。

　　“道友可知那位号称天下最好的苗医姓甚名谁，住在哪里么？”

　　陆渊清想了想，道：“城东莫府，莫知游，明日我领姑娘去吧。”

　　秦瑶点头道谢。

　　谈话间，二人携着薛景已经来到了客栈，饭毕后便各自回房歇息。
　　一夜无话。

　　翌日，艳阳高照。

　　领薛景吃过早饭后，几人便出发去往城东找到了莫知游。莫知游是陆渊清父亲的旧年好友，两人一个学医，一个学蛊，私交甚笃。自父亲去世后，陆渊清也时常来拜会看望。

　　凭着陆渊清的引荐，秦瑶有幸得到了这位苗医大师看病。

　　莫知游细细看了看秦瑶的情况，面色严肃道：“这蛊虽然不危及性命，却也非比寻常，像是某种灵药蛊。不过老夫对于蛊术了解得不多，无从入手啊。”

　　“连莫叔也没有办法么？”

　　“若是你父亲还活着，他应该会有办法……唉！”莫知游思索片刻，忽而又道，“不过据我所知，舒兄弟虽然没有收过徒弟，但他从前留在逍遥城的手稿《苗虫录》，被城中千机馆的主人收了去，那馆主也是个爱研究这些东西的人，莫不如你们去那里问问？”

　　“魔教的逍遥城么？我……”对于魔教，秦瑶天然有些抵触，毕竟正魔不两立是修道人的共识。

　　“姑娘若还想恢复记忆，可以前去试试，听闻千机馆主人最喜稀奇古怪之物，说不定你中的蛊刚好能引起她的兴趣。除此之外，老夫别无他法了。”

　　见莫知游表示爱莫能助，秦瑶也只得道谢辞别。

　　行走在矩州城内，陆渊清牵着薛景的小手，问秦瑶道：“姑娘预备作何打算？”

　　秦瑶牵着薛景的另一只手，心不在焉，道：“我不知道。或许是去逍遥城看看吧。如果我真的叛入魔教了，去一趟也无妨。”

　　陆渊清不语，只看着身旁满腹愁绪的人，她那琥珀般的双瞳映着阳光，宛如宝石一般。

　　天底下，应该没有第二双这样的眼睛了吧……

　　秦瑶浑然不觉身旁人的目光，思索半晌下定了决心，道：“陆道友，谢谢你还有薛姐姐，这几日帮了我这么多。我要去逍遥城见见那位千机馆主人，过后再回来向你们好好道谢。”

　　陆渊清闻言，心想这人倒是当机立断，也应道：“也不必说什么谢不谢的，姑娘预备几时启程呢？”

　　秦瑶想了想，道：“今夜。”

　　街上车水马龙，到了傍晚，华灯初上。

　　小薛景玩累了，三人找了在河边找了处地方休息。秦瑶盯着水中倒映的霞光，不语，心里只想着陆渊清说的那句“叛入魔教，引得正派联合追杀”。她当真变成如此么？那她的师父，师姐呢？自己与他们恩断义绝了么？可是，师姐的玉笛又在自己手里……

　　她知道麒麟，是从上古洪荒时存活至今的神兽，是昆仑的镇山神兽，传闻麒麟内丹能够助修道之人飞升成仙。她是为了这个，才去偷麒麟内丹么？她是这样的人么？

　　看着小薛景备受家人宠爱的天真模样，秦瑶不再去想那些没有答案的疑问，回味起了幼时跟在爹娘身边的时光，虽然模糊短暂，但快乐的滋味足够她铭记一生。

　　眼见着时辰已到，秦瑶向这对舅甥辞行。听陆渊清说，从矩州去逍遥城，御剑需要两天一夜，自己最快也得后天早上才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