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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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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时光,在华尔街的硝烟与哈德逊河畔不眠的灯火中,呼啸而过。
“Nexus Legacy Advisory (NLA)” 的名字,已不再是曼哈顿金融圈里一个初生牛犊的存在。
这两年,沈嘉应全情投入在公司的发展之中,像是为了证明些什么,拼命地工作,没有一天敢懈怠。
他抓住了新钱浪潮的机遇,将科技赋能、透明服务和深度理解新一代财富持有者价值观的理念发挥到极致。
几轮成功的融资,几个标志性的大客户案例,几场在顶级论坛上锋芒毕露的演讲……他的名字与公司的名字一起,登上了福布斯榜单,出现在财经媒体的封面故事里,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新贵俊秀”。
大楼顶层的办公室,比初创时大了数倍,视野更加开阔,可以俯瞰整个曼哈顿的璀璨星河。
沈嘉应刚刚从一场觥筹交错的酒会回来,拿下了几个大客户,却是宁愿继续回到办公室,也不愿回家。
独自站在窗前,他的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城市的流光中微微晃动。
繁华在脚下铺展,巨大的成功感却总会在某个寂静的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空洞悄然吞噬。
手机里突然多了很多条公告信息,沈嘉应点进去,是学校的相关毕业事宜的通知。
他眺望了一眼窗外,好笑地勾了勾唇。
是了,装了太久的精英老板,都忘了自己还是个学生。
四年了,他真的成长了很多,不是吗?
他在如此年轻的阶段就靠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巨大的财富,这样的姿态是否已经足以让他坦然地再次站在她的面前呢,沈嘉应不知道,偶然想来也觉得如雾里看花,看不明白。
莫非人生遇到一个人就如同遇到一个魔咒,明明不过浅短的交集,却让他始终耿耿于怀,无法向前。
无数次点开那个沉寂已久的聊天框,打出几个字,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却始终按不下去。
又一条信息跳入沈嘉应眼帘,来自一个许久未联系的高中同学群,似乎是某次选修课临时建的群,群里的同学正在组织一场在伦敦就读同学们相聚的毕业派对。
一个念头瞬间亮起。
他在群里发出消息问道:“以前我们学校在英国读书的那些人,今年也办毕业派对吗?能否推我一下联系方式。”
群里立马有人转发了一个名称为【7.10毕业派对出席集合群】
沈嘉应加进去,在人数颇多的群成员名单中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初雪的头像。
但明明这些名字,他依稀记得是和他们在高中时同一届的人。
沈嘉应盯着聊天框,加了群主,单刀直入地问道:“请问一下初雪今年不打算来参加毕业派对吗?”
对方许是和初雪关系还不错,立马回到:“初雪她不是今年毕业呀。”
沈嘉应心下猛地一跳,手指停在屏幕上。
那边接着打字:“你不知道吗?她超神的!用三年就修完了本科双学位课程,直接拿到牛津的直博offer了!所以今年不毕业,人家还在学术巅峰上攀登呢。”
文字一行行跳出来,像细小的冰凌,轻轻落在沈嘉应刚刚燃起一丝热望的心湖上。
他愣住了。
一股混合着失落与释然的惆怅感瞬间弥漫开来。
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最终,沈嘉应缓缓地放下手机,重新望向窗外。
许久,他又露出了一个由衷欣喜的笑容。
耀眼如她,本该如此。
昏暗的办公室里忽然响起几下突兀的敲门声,片刻后门被扭开,陈斯昊拎着手里的两瓶酒示意地说道:“就知道你不会回家,特意带了酒来找你。”
沈嘉应摁灭了烟,笑了笑,迈步到一边的沙发厅坐下。
“来的挺巧,坐。”
陈斯昊开了酒,倒入酒杯,加入冰块,递过去。
两人饮了一会,陈斯昊自顾自地说道:“公司现在是越来越好了,我家里人都纳闷,我居然能真的做出来些什么。”
“沈嘉应,你真的挺行的,跟着你,我也算是摆脱了纨绔的标签,成了个不错的精英分子了。”
“敬你。”
沈嘉应懒懒地看过来,与他的酒杯碰了一碰。
“不过,沈嘉应,你呢,也别总是这样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这么连轴转,我看着都累。”
“还好。”
“不是我说,你家里那情况是没法了,但是你自己可以组建一个新的家庭嘛。要组建家庭,是不是要有对象?要有对象,你现在就要多接触接触女人。你这样的条件,什么女人会不动心?”
沈嘉应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低头一晒,说道:“那可不一定。”
陈斯昊也听季允执和齐骏谈起过一嘴,故而试探地问道:“你不会还对那富家大小姐念念不忘吧?叫什么什么雪来着?”
沈嘉应避而不谈,没有应声。
“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啊,她们从小被众星捧月,普通追求手段见多了,家世背景又让她们对物质免疫。要想打动她们的心,需要的不是表面的热烈追求,而是穿透表象、抵达灵魂深处的理解和共振。”
“灵魂共振?”
沈嘉应重复着,仿佛终于得到一个能解释得通的答案,好半天才苦笑地摇摇头:“她或许就是认为我没有这样的特质吧。”
“你...”陈斯昊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给他倒上酒,开解道:“沈嘉应,世上那么多人,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放心,我早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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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登陆伦敦,沈嘉应有了不一样的心境。
这次来,他是为了公司的海外版图扩张,不是别的。
暮色四合之际,沈嘉应结束了一天密集的会议和谈判,又参加完一场私人酒会,为公司在伦敦设立欧洲总部的计划铺平了道路。
今日商业出征大捷,他因为状态兴奋在社交场上喝了不少酒,纵使他自诩酒量不错,这会子还是有了些微醺的感觉。
疲惫感深入骨髓,但更深的,是一种驱之不散的、指向某个方向的引力。
前往下榻酒店的途中,低调奢华的宾利欧陆GT驶过伦敦大桥,沈嘉应瞥了眼不远处屹立的伦敦眼,应激似的扭开头,又不经意想起噩梦般的那一天晚上,只觉得这个缆车很招厌。
窗外的街景不停变换,霓虹在车窗上映出晕眩的光韵。他一踏入这片土地,某个人,某个地方,就会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意识里。
脑海里掠过很多想法,最后他还是选择听从内心的欲望。
“去牛津郡。” 沈嘉应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和不容置疑。
司机有些意外地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但职业素养让他立刻应声:“好的,沈先生。”
于是方向盘一转,车辆驶离了繁华的伦敦,融入通往牛津的暮色笼罩的乡间公路。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沈嘉应的心跳随着距离的缩短而愈发不受控制。
他像个鬼魅,被一种无法解释的冲动牵引着,奔向一个他明知不该在深夜打扰的地方。
理智在尖叫着停下,但情感的车轮早已失控。
车子最终停在那扇爬满常春藤、透着古老与宁静气息的庄园铁艺大门外,庄园主楼在夜色中透出温暖的灯火。
沈嘉应没有下车,只是降下车窗,任由冰凉的空气涌入。
他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如同他此刻左右摆动的心情。
他在等什么?他也不知道。或许只是想离她近一点,呼吸一下她生活地方的空气。
上一次分别时她决绝的话他一字不落地仍然可以复述出来,转眼之间,他却还是忍不住要再送上来自讨没趣。
沈嘉应自嘲地笑了笑。在自尊心的驱使下,下定决心不打扰,却迟迟说不出让司机离开的话。
就在这时,两道自行车的前灯光束由远及近,伴随着年轻男女清朗的说笑声,划破了庄园前的宁静。
沈嘉应的身体瞬间绷紧,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骑在前面的人。
初雪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长发束成马尾,在夜风中微微扬起。
路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清丽的侧脸,脸上带着一种沈嘉应许久未曾见过的、轻松而纯粹的笑意。
她正侧着头,对旁边并行的男子说着什么。
那个男子——高大、英俊,有着典型的英伦绅士轮廓,金发在灯光下泛着光泽。他正看向身边的人,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回应着初雪的话。
两人的自行车靠得很近,肩膀几乎要碰到一起,那份自然而然的亲密感,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沈嘉应的心脏最深处。
嫉妒的感受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理智,烧得他发冷、发怒。他几乎能听到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
“砰!” 沈嘉应猛地推开车门,动作大得让司机都吓了一跳。
几乎是冲下车,他快步朝那对刚刚在庄园门口停下自行车的身影走去。
“初雪!”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初雪和那位英国男孩闻声都转过头来。
初雪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沈嘉应的一刹那,明显凝固了,随即化为一丝惊讶:“沈嘉应?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位英国男孩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深夜出现在庄园门口、气势不凡却脸色不善的东方男人。
沈嘉应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算是礼貌的微笑,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在初雪和那个男孩之间来回扫视:“路过牛津,想起你提过家在这里,就,顺道来看看。”
他语气轻松,眼神却锐利地钉在男孩身上,“这位是?不介绍一下吗?”
初雪微微蹙眉,平静地回答:“这位是我博士项目的师兄,威廉·哈灵顿。威廉,这是我的高中同学,沈嘉应。”
“高中同学?” 威廉·哈灵顿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伸出手,“你好,沈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沈嘉应握住了他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有些重,脸上维持着礼节性的笑容:“你好,威廉。这么晚了还一起骑车?牛津的治安看来不错。”
威廉爽朗地笑道:“是啊,我们刚从实验室回来,讨论一个模型优化的问题,顺便兜兜风放松一下。初雪的思路总是让人豁然开朗。”
他看向初雪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痴迷。
沈嘉应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作为男人,他太熟悉威廉眼中那种光芒意味着什么。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是吗?学术交流,灵魂沟通,真让人羡慕。” 沈嘉应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初雪似乎不想再继续这尴尬的寒暄,对威廉说:“威廉,谢谢你送我回来。模型的事明天我们继续讨论?”
威廉立刻会意,非常有风度地点头:“好的,初雪。沈先生,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他再次对沈嘉应点点头,骑上自行车,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临走前,他又深深地看了初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