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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3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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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应这一等,就是等到了晚上九点。
初雪和同事们告别后走出餐厅没几步,街边一俩扎眼的红色跑车就响起了几声突兀的喇叭声。
几秒后,沈嘉应从车上捧着一束白玫瑰下来。
“愣着干嘛?接着啊。”
扑鼻的花香袭来,初雪回神,抱住他硬塞过来的花束,头疼地说道:“这么晚,你怎么还没回去。”
沈嘉应笑的和煦,朗俊的脸在夜色的模糊下露出不易察觉的温柔的神情。
“只是觉得我千里迢迢过来,只见了下午小小一面,不太甘心。”
初雪垂眸,思绪在其中流转,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在他看来,却只觉得她低头捧花的样子,很美。
尤其这花还是他送的。
他勾起唇角,做出邀请:“现下不算太晚,要不要一起走走,吹吹晚风,就像上次一样。”
初雪抬头看了他片刻,半响,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街道走,话题还是从沈嘉应的事业入手,不过好在他近来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几番话过后,就没有再可继续聊的。
短暂的沉默后,走到河边,偌大的伦敦眼屹立在面前,沈嘉应灵机一动,拉着她坐上了伦敦眼的缆车。
好在夜里游客也并不多,沈嘉应直接包下了整个胶囊舱。
城市的喧嚣随着缆车的缓缓上升而被隔绝在外,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初雪背脊挺的很直,有些不自在地把目光投向远处。
沈嘉应在她身边坐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同样方向的景色。
“你之前应该也来坐过这东西吧。”
她回忆般思索一瞬:“很小的时候来坐过。”
“这几年在伦敦却没来过?”
“没有。”
沈嘉应心满意足地弯起唇角:“那今天凑巧,重新再体验一遍。”
巨大的钢铁辐条切割着伦敦黏稠的夜色,缓慢而沉重地转动。
泰晤士河在脚下铺展,不再是墨色的深沉,而是被两岸无尽的灯火染成了一条流淌的、熔化的黄金之河,璀璨又疏离。
太静了,似乎彼此的呼吸声都被放大。
沈嘉应悄然地又坐近了些,询问道:“难得来一次,要不要拍照,我看你和苏芷禾她们出去玩的时候,她们都会给你拍照。”
说着,他还从双肩包里拿出了一台微单,这是他向苏芷禾要的型号,据她说是最出片的一台,她朋友圈里的不少初雪的神图,都是用这台相机拍出来的。
身边的人几乎要贴上来,手肘相撞的瞬间,初雪略有些躲逃似的起身。
“不用了。不用拍照。”
沈嘉应愣住,看着她纤薄绷直的背影,仿佛一只炸毛还要维持优雅的贵族猫,微微有些发愣。
“成。”一声低沉的轻笑从他喉间滚出,在过分安静的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目光投向脚下那片令人眩晕的金色河流与闪烁如繁星的城市灯火,眼中的图景随着缆车的继续上升铺展、变形,一种悬浮于虚空的无依感悄然爬上心头,初雪倏忽把住光滑的金属扶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怎么了?”身后传来尾音微微上扬的声音,带着一种磁性的沙哑。
“初老师,怕高?”沈嘉应慢条斯理地起身,话语间渗着丝明知故问的恶作剧的逗弄之意。
初雪的视线没有从窗外壮阔的夜景上移开半分,玻璃窗上映出的身后的高大身影还是一下闯进了眼中。
“怕,”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清晰地穿透凝滞的空气。
“还怕我们这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她又字句简洁地补充道,心里的想法没有丝毫多余的赘饰地表达出来。
他如此频繁地来找她,话语间偶尔暴露的试探与撩拨,初雪再怎么视而不见也无法不在当下暧昧氛围过甚的情境下继续忽视。
没料到这一句,沈嘉应嘴角无声地向上扯了一下,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她铁硬的态度让他抓狂,温和地陪了这么久,他迫切地想要将两人的关系往前推一推。
皮鞋踩在轿厢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微而笃定的声响。一步,又一步。他朝着她所在的那片巨大玻璃幕墙走去,目标明确,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高大的身影毫无预兆地迫近,他没有给她任何后退的空间,直接侵入了她身后那片狭小的领域。
他的胸膛几乎要贴上她的背脊,隔着薄薄的衣物,她能感觉到他身体辐射出的热量,还有那沉稳、却明显加快的心跳震动。
初雪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弦。
“现在呢?”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低沉、沙哑,每一个音节都像带着钩子,灼热的气息烫得她耳根发麻。
“……怕我吗?”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如同情人间的呓语。
初雪脑袋嗡地一声,防御地猛然转过身推上他的胸膛,面前的人丝毫未动,两人面对面的距离却清晰可见。
他双手支在两边的扶手上,高大的身躯将她圈禁在其中。
她转身之际,脸颊几乎擦过他的下颌。那双总是清凌凌的眼眸中闪过的惊慌失措,让他心跳加快。
他越发不喜欢她庄雅持重的样子,好像世上任何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连同他三番五次的心意,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来去简单的一瞥就能忘却的事。
沈嘉应的呼吸很重,深不见底的眼底深处翻涌着被强行压抑的灼热与某种更深沉的执念。
他握着她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话里尽是哄诱的意味:“怕高的话,攀住我会好些。”
抚上她的下巴,沈嘉应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一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寻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他的嘴唇如一块滚烫烙铁,蛮横地压了上来,灼热的气息混杂着一股很淡的烟草味。
初雪下意识挣扎,却被他铁箍般的手臂死死锁住,动弹不得。感官如同被骤然掐断的电流,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压迫。
她呜咽的抗拒只会愈发激发他的征服欲。
窒息般的几十秒后,沈嘉应喘息着松开了钳制。紧接着迎来的,是初雪用尽全身力气的推搡和冰冷而尖锐的愤怒:“沈嘉应!你走开!”
她气愤地大喘着气,逼视他的目光是全然的信任崩塌,情绪翻涌之间她却吐露不出一句伤人的话:“沈嘉应,我没有想到你还打着这样的心思。那我之前诚心诚意与你做朋友,都是在受你的欺骗吗?”
沈嘉应脸上掠过一丝短暂的慌乱,竟又往前一步,试图伸手触碰她的肩。这动作如火星溅入油桶,瞬间引爆了初雪胸腔里积压的火山。
“别过来!”
“沈嘉应,”初雪死死地攥紧了拳头,试图克制自己胸中过分激烈的情绪:“我不会原谅你今天的行为。”
“我不喜欢你,并且极度讨厌你仗着一个男性拥有的生理优势就做出的越界行为。”
“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我不会再顾及我们的高中同窗情谊,也不会再顾及我们有那么多的共同好友,绝交!你听清楚了,我要和你绝交!我不想再见到你!”
“初雪,我...”
初雪推开她,只身站到了观光舱的门口,一心等待这趟缆车结束。
沈嘉应看着她那份不容置疑的疏离与拒绝,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挫败、不甘和被彻底看穿的狼狈感猛地冲上喉咙。
“抱歉,初雪,是我的错,我一时情不自禁才....”脸上的表情几度变幻,最终定格在一个极其复杂、甚至带着点扭曲的弧度上——那不像是一个笑,更像是一种自嘲的、被刺痛后的本能反应。
“我是真心喜欢你,初雪。喜欢就会想要亲近你,我没有恶意,我们知根知底,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这么多次的相处不是很融洽吗?”
“初雪,跟我试试。”
眼前的人一动不动,仿佛这只有他一人的独角戏。
他神情显出慌张,无措地触了触自己的额头,又迈步到她身后,想触碰,见她警惕地转身瞪过来,又挫败地抬手,示意自己只保持在原地。
“初雪,你说句话,你别不理我。”见她始终不为所动,沈嘉应弱下来的语气中掺了恐畏。
巨大的水晶轿厢开始它缓慢而不可逆转的下降旅程,城市的辉煌灯火开始从脚底向上攀升,如同退潮。
初雪攥着扶把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她盯着窗外的景色,面色不虞。
“打着喜欢的旗号却做着不尊重人的事,就算我们是熟人也不能抵消这样的不礼貌。”
“沈嘉应,我真的不喜欢你。感情讲究两情相悦,不要拿你的深情来自我剖白,我没有任何感觉。”
她转身看向他,冷漠又严肃得像是最后一次愿意和他好好说话。
“你是个自尊比天高的人,没必要在我这里找不痛快。”
“以后别见了。”
透明胶囊舱无声下降,停稳,将他们重新带回喧嚣的人间。
初雪没有道别,甚至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舱门一开就急迫地踏出去,好像身后有什么厌恶的东西一般,留给他的只有一个没有一丝留恋的、被城市余光勾勒出的决绝剪影。
沈嘉应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灵魂的石膏像。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指尖冰凉麻木。世界的声音——城市的喧嚣、轿厢运行的细微嗡鸣、甚至他自己的心跳声——都消失了。
只剩下她所说的话在颅腔内反复撞击、轰鸣、撕裂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