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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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便是除夕，齐悦早早就醒了，先做了早饭，然后帮母亲打理年夜饭要做的饭菜。
纪林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床位已是一片冰冷。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房间，纪林闭着眼睛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家，于是匆匆的起了床，换好衣服去找齐悦。
总算在厨房看见了齐悦和他妈妈，尴尬的问过好便进洗手间洗漱了。
等他出来，早餐已经摆上了餐桌，纪林不好意思先上桌，去厨房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什么忙，可是终究插不上手还是被齐悦推了出来按在餐桌前吃饭。
吃好了饭，齐悦就又给纪林裹的严严实实的，说带着他出去走走。
出了门，纪林没问齐悦要去哪里，只是闷哼哼的和齐悦并肩走着，大白天的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随便手牵手，就只能把手插在兜里尽量别冻着。外面还是干冷的天气，纪林感觉皮肤都被北风吹疼了，呵出的气都是白雾，纪林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便觉得有意思，注意力也都集中到了呼吸上。
齐悦看他玩的起劲儿，摇摇头就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走到街口，左手边的门市有一家花店，齐悦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走了进去。纪林自然跟着，不知道齐悦用意是什么。
推门进去，挂在门边的感应器就叫了起来，吓了纪林一跳。
“你好，欢迎光临。”机械化的声音过后，花店老板应声而出，问他们需要什么，齐悦双手插着兜，四周看了一圈说：“给我扎一束白菊。”
“你看快过年了，我这边也没进花。白菊不够一束了，搭配点百合行不行？”
“嗯，行，□□也行，你看着办吧。”
“好。”老板很利落的从旁边的水桶中拿了花，插在花泥上，然后又包了一层紫色的皱纹纸，最后再扎上白色的缎带，一束花便完成了，看起来很庄重但又不死板。
齐悦虽然没交代去哪里，但买的这种花，也让纪林明白一二，他就在一旁默默的站着，看齐悦付钱拿花。
出了花店，齐悦拦了辆车，对司机说要去XX公墓，大过年的司机表现的不大情愿，但可能是因为路远，他也不想放弃这笔生意，就说他不会驶进去，不过可以在外面等。
齐悦想也没想的就同意了。
墓园在一个村落后面的半山上，司机把车停在村口便不再往前开了，两人下了车，慢慢的往墓园走。
还好并不太远，路上也有行人，就没显得太箫肃。
齐悦熟门熟路的找到了那个墓碑，带着手套把落在上面的松针捡了捡，叨咕了一句：“忘记带香火了。”可是看见不远处挂着的森林防火宣传横幅，也就释然了，于是便把怀里抱着的花放在了墓碑前。
纪林看见墓碑上面刻着的名字，更是确认了刚才自己的所想——齐悦这是带他来见他已经去世的父亲了。
他和齐悦拉着手并排站在墓碑前，齐悦沉默了一阵，才对着墓碑说：“爸，你看这是纪林，长得不错对不对？跟你说，他人也很好的，今年我带他回家过年，于是就过来看看你。我早就跟您坦白过了，所以你别怪我没办法给您留个孙子。不过，我真的很爱他的。”说话间，齐悦抓住纪林的手，继续说：“老爸，老妈也挺喜欢纪林的，昨天还跟我说让他年年都跟我回家过年呢。所以，你看妈都这么说了，你是不是得保佑我们永远在一起呢？别觉得这样会丢人，你看你有俩儿子呢。”
纪林听见齐悦的声音有些哽咽，手上也用了力。
齐悦看了纪林一眼，很勉强的笑笑，晃晃他们牵住的手表示自己没事。
纪林冲墓碑鞠了一躬，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只好在心里许了和齐悦一样的愿。——希望他们能永远在一起。
虽然这愿望显得有点空，他也不知道沉睡在地下的这个人是不是能真的不怪他们，还保佑他们，但是他还是这么奢望了一下。
在走出墓园的路上，齐悦还时不时的回头望上一眼，纪林便对他说：“别人说，祭拜的时候既然要走就别再回头。”
齐悦点点头，说：“我也听说过，可是每次总忍不住会回头。”
“……嗯，我明白的。”
逝去的亲人，再怎么回望，都是不会再回来的。
从墓园里出来，远远看见那辆出租车在不远处等着，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纪林凑到齐悦耳边说：“谢谢你。”
“谢什么？”
“没什么，呵呵。”
“傻蛋。”
“齐悦。”
“怎么了？”
“我也爱你。”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半路上就下了车，齐悦又多付了那个司机一些钱，并连声道谢。
街上的行人渐少，只有那些卖焰火的还在冷风中坚守。他们也过去买了些，然后慢悠悠的往家走。
回到家里，已经是中午，齐悦妈妈已经在厨房准备年饭了。
见他们回来，叮嘱他们先休息一下，喝杯热水压压风，随后便端出来个小盆，里面满满当当的堆满了吃食，什么干炸丸子，炸鸡翅，炸枣，炸虾片……纪林正好饿了，也没洗手就拿了一个干炸丸子塞进嘴里，肉香溢了满嘴，很是满足。
吃了这一个，齐悦到底还是拉着纪林去洗手，而后坐在沙发上你一口我一口的边吃边聊天，顺便又看省电视台在重播昨晚的春晚，只是谁都闭口不谈上午的事情。
没多一会儿，纪林吃得已经有点撑了，发现那一小盆吃食差不多被他们解决了一半，这才想起了齐悦妈妈可能还没吃，于是便端着半空的小盆去了厨房，刚想问她要不要吃，谁知齐悦妈妈回身看见他，以为他又来要吃的，便又给他们装了一些，还笑着说：“尽量多吃些，这些东西管够。”
纪林愣呵呵的看着齐悦妈妈，好不容易在小盆装满食物就要溢出的时候对她说：“阿姨，我是来想问你要不要吃的。”
齐悦妈顿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笑着说：“不用了，我守着灶台，早就吃饱了，你去和齐悦唠嗑，咱们下午早点吃饭。”
“嗯……”纪林端着东西刚要走，谁想齐悦妈妈喊了他一声。
“纪林。”
“嗯？阿姨，有事吗？”
“早上忙忙活活的，我都忘了问你昨晚睡得好不好。”
纪林红了脸，说：“嗯，好。”有齐悦在身边的话，在哪里都能睡的好。
“齐悦说你第一次来东北，我还真怕你不习惯。阿姨要有什么准备的不周全的地方，你就多担待点儿，齐悦也跟我说过你和你家的事儿……怎么说呢？你也得体谅老人，你看你来这边过年，至少也得跟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其实阿姨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都和和睦睦的才好。”
“阿姨，您看您说的。”也不知怎么了，听见齐悦妈说这话，纪林觉得鼻子已经开始发酸了，忍了好半天，说话还是有点哽咽。
“行了，去进屋吧。”齐悦妈叹了口气，除了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转身看锅里的菜炖的怎么了。
“嗯。”纪林应了声，悻悻的回了客厅，看见齐悦翘着二郎腿在那儿喝茶，还边看电视边傻乐，他便把手里端着的吃的放在茶几上，就着齐悦的杯喝了一口茶，然后踢了齐悦一脚说：“快去厨房帮阿姨忙活忙活。”
“可是妈说让我陪着你。”
“我看电视就行了。”
“真的？”
“真的。”
见纪林这么坚持，齐悦便不甘愿的去了厨房。
年饭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就做好了，三个人的年饭还真是热闹不到哪里去，但菜还是摆满了一桌子，有鱼有肉很是丰盛。
齐悦开了瓶五八朦①，一人分了一小杯，就算助助兴。
纪林抿了一小口，从舌头一下烧到了胃里，赶紧夹了两口菜把那股劲儿压了下去。
北方人豪爽，酿的酒也烈。
不过这种纯粮酒，还多少有点回甘，纪林喝了一口就想喝第二口。
菜没吃多少，一杯已经见底，纪林就缠着齐悦又要讨一杯，齐悦啰啰嗦嗦的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又给他倒上了小半杯。
纪林嘟着嘴，抢过酒瓶子给自己的酒杯斟满了，还问齐悦妈要不要填满。
齐悦妈摇摇头表示不要，看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言的斗气也挺乐呵。
以往，都是他们母子二人过年，吃过饭，看春晚，包饺子，再怎么折腾也是不热闹。现在多了一个人，才算是多了些生气。
纪林喝多了酒，话开始多了起来，但他心里还有个念头就是不要太过放纵，免得丢人。
纪林开始讲G市的年俗，还讲他小时候逛花市差点走丢，说着说着就自然想到了他家，不知怎么，眼泪就涌了上来，没过一会儿，哭声还渐渐大了。
齐悦在心里怪自己不该给他喝太多酒，就只能搂着哄，齐悦妈去厨房冲了一杯蜂蜜水，齐悦接过来给纪林灌了进去，拍拍他肩膀说：“好了，别哭了。”
纪林总算把眼泪止住了，脑袋也清明了一些，猛的意识到自己真的丢人了，就低着头不说话了。
齐悦妈这时候安慰着说：“大过年的就别哭了，想点儿开心事。再说了，这都是家人，也没什么丢人不丢人的。”说完给纪林夹了一筷子干炸黄花鱼，放在他碗里，纪林轻声说了声谢谢，就闷着吃了下去。
经历了这么个小插曲，饭还是继续吃着，齐悦是怎么都不可能让纪林再喝酒了，一个劲儿的给纪林夹菜。
纪林吃着吃着，迷迷糊糊的发现，这满桌子菜都是按照他的口味准备的，不由心里一暖，就又想哭了。
这都好几年了，纪林头一回过这么个温馨的年。因为这样，虽然饭前吃了很多零食，可纪林还是捧场的吃了很多菜。
饭后纪林陪着齐悦去洗碗，就从后面抱着齐悦也不管齐悦是不是方便行动。
齐悦带着个累赘洗好了碗，拉着纪林回卧室，安抚他先睡会儿，自己就出去找母亲聊天了。
纪林这一觉睡了很久，被齐悦叫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他揉着眼睛不情愿的被拖起来吃饺子。先洗了把脸，还是觉得头疼，迷迷瞪瞪的吃着齐悦夹给他的饺子，却险些被藏在饺子里的硬币硌碎了门牙。
这下总算清醒了，愤恨的看了一眼齐悦，齐悦很无辜的笑笑，齐悦妈却说：“吃到带硬币的饺子来年会交好运的。”
听见这么说纪林心里总算有了安慰，一连吃了几个都带着硬币，他开始怀疑齐悦是不是故意把带硬币的饺子全都夹到了他碗里。
饺子吃完了，正好12点敲钟，纪林还收到了齐悦妈给的红包，还没把红包揣好，他又被齐悦拖到屋里换衣服后紧接着被拉出去放鞭炮。
已是午夜，外面更冷了，纪林缩手缩脚的站在那里，空气中，蔓延着浓重的烟火味儿，齐悦点完了鞭炮又跑回自己身边，随后那挂鞭炮就噼里啪啦的炸响。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纪林默默的想，这真是个温馨的好年。
①五八朦：一种纯粮白酒。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二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