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他，在耽美剧本里焊死了柜门》青娅

10、第 10 章

　　烈日如同熔化的金液，倾泻在坑洼的水泥路面上，蒸腾起一股混杂着腐烂垃圾与滚烫柏油的酸腐气味。江磊几乎是摔出楼道口的，刺目的阳光像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因饥饿而干涩的瞳孔，激出生理性泪水，在他那张糊满灰尘、汗渍和干涸粥糊的秾丽脸庞上冲出两道狼狈的泥沟。他本能地抬起沾满油污的手背挡在眼前，指缝间，那本深蓝色的活期存折被汗水浸透，封面上“沈屿”两个褪色的宋体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嵌进他因过度用力而暴起青筋的掌心。

　　饥饿是唯一的暴君。胃袋深处传来的绞痛如同持续的电钻，盖过了脚踝的刺痛，盖过了阳光的灼烧，甚至盖过了对身后那栋破败公寓楼的恐惧。嗅觉在濒死的边缘被无限放大，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鬣狗，抽动着鼻翼，精准地捕捉到五十米外便利店冰柜门开启时逸散出的、那股廉价而甜腻的人工香精气味——是冷气！是食物！是活下去的可能！

　　求生的本能像高压电流般瞬间贯通了他濒临枯竭的身体，压倒了脚踝的刺痛和灌铅般的沉重。他拖着那条几乎不属于自己的腿，以一种近乎痉挛的姿态扑向那片闪烁着廉价霓虹招牌的“绿洲”。汗湿的灰色旧T恤早已失去原本的宽松，此刻紧紧箍在他虬结起伏的背肌上，随着他跌跌撞撞却拼尽全力的奔跑，绷出刀刻斧凿般充满原始力量的线条轮廓。每一次踉跄，每一次沉重的踏地，都让那布料下饱胀的肌肉群清晰地凸显、滚动。攥着存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封面上“沈屿”二字被汗水浸染得边缘模糊晕开，仿佛正化作滚烫的烙印，深深烫进他汗湿黏腻的掌心。

　　“叮咚——”

　　自动感应门滑开的机械音效在灼热的空气中显得异常清脆。一股裹挟着关东煮咸腥汤汁和冷藏柜霜气的冰冷气流猛地扑打在江磊脸上，激得他浑身一颤，几乎站立不稳。他像一颗失控的炮弹，一头撞在门边堆满桶装泡面的促销货架上。

　　“哗啦啦——！”

　　堆积如山的泡面袋应声倾泻而下，花花绿绿的包装袋滚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噪音。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又是一阵发黑，不得不单手撑住冰冷的金属货架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粗重的喘息在骤然安静的便利店里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火烧火燎的喉咙和绞痛的胃。

　　冰柜的反光镜：就在他撑住货架、低垂着头剧烈喘息调整的瞬间，视线无意间扫过旁边巨大的立式冰柜门。那锃亮如镜面的不锈钢门上，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的模样——一张本应秾丽得极具侵略性的脸庞，此刻却如同被暴力揉搓过的油画。汗水、灰尘、干涸的灰白色粥糊，混合成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污迹，纵横交错地覆盖在皮肤上。几缕被汗水彻底浸透的微卷黑发，凌乱地黏在同样污浊的额角、鬓边，甚至顽皮地贴在那颗标志性的、深褐色泪痣旁边。衣领在刚才的奔跑和撞击中被扯开一道口子，歪斜着，露出底下线条清晰的锁骨，以及锁骨上一道不知何时蹭出的、新鲜的红痕。这景象充满了强烈的矛盾感——如同名窑烧制的顶级白瓷，被粗暴地摔在泥地里，纵然布满裂痕与污秽，却从那些破碎的罅隙里，迸溅出令人心惊的、野蛮的生命力。

　　凝固的店员：收银台后，穿着便利店制服的年轻男孩彻底僵住了。手里的扫码枪保持着指向一包口香糖的姿势，扫描成功的“嘀”声尖锐地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短促的、怪异的抽气。他的眼睛瞪得溜圆，视线像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住，黏在江磊因剧烈喘息而不断起伏的、被汗湿T恤紧裹的胸膛上。那饱满的胸肌轮廓在湿透的薄布料下起伏的线条，充满了力量与脆弱交织的奇异张力。男孩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下了一声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片红晕。

　　混乱的脑内系统：【滋…滋滋…检测到…高密度碳水化合物流通节点…生物电信号强烈…强烈建议宿主立即补充…能量…维持锚点基础…滋滋…功能…】冰冷的机械音带着强烈的电流干扰，断断续续地在江磊混乱的脑海中响起，像一台信号不良的破旧收音机，徒劳地试图播报着生存指南。

　　江磊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胃袋里那头咆哮的凶兽。他猛地直起身，猩红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货架，瞬间锁定了目标——最靠近收银台、标着打折标签的简易包装面包！他像扑食的猛兽，几步冲到货架前，沾满油污和灰尘的手指甚至放弃了寻找包装袋的撕口，指甲带着一股蛮力狠狠抠向廉价的塑料包装！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劣质的奶油夹心和松软的面包芯暴露在空气中，散发出甜腻的工业香精味。江磊根本顾不上什么味道和形象，抓起一块被挤压得有些变形的面包，狠狠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腮帮子被塞得鼓起，牙齿疯狂地碾磨着食物。粗粝的咀嚼声在安静的便利店里格外清晰。劣质的奶油沾满了他的虎口、嘴角，甚至蹭到了下巴上。他一边用力吞咽着干涩的面包，一边下意识地抬起沾着奶油和污迹的手背，粗鲁地抹过同样沾着奶油的唇角，这个动作非但没有清理干净，反而将那点甜腻的白色污渍在糊满灰泥的脸上又晕开了一片，与他秾丽的五官形成了令人窒息的、极具冲击力的狼狈画面。

　　就在他这毫无美感可言、纯粹被生存本能支配的粗野进食姿态中，玻璃窗外，那辆如同蛰伏野兽般的黑色高级轿车，深色的车窗又悄无声息地降下了半寸。一道更加锐利、更加玩味的目光，穿透灼热的空气和便利店的玻璃，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铂金表带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硬的光泽。搭在车窗边缘的修长手指，指节分明，此刻正优雅地、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残忍，将燃烧的烟蒂在车门内侧特制的烟灰槽里缓缓碾熄。一缕最后的青烟扭曲着上升，消散在灼热的空气里。

　　视线如同无形的探针，精准地追踪着江磊后颈上一颗滚落的汗珠。那汗珠沿着他紧绷的颈肌线条，蜿蜒滑入被汗湿T恤紧贴的、若隐若现的脊沟深处。汗珠滚动的轨迹，在顾燃眼中仿佛一条引诱探索的秘径。

　　目光穿透便利店的玻璃和货架的缝隙，牢牢锁定在江磊因吞咽和俯身动作而绷紧的腰腹区域。那被湿透布料勾勒出的、充满爆发力与韧性的肌肉线条，随着每一次艰难的吞咽而起伏，像一头被困在陷阱中挣扎的野兽，散发出原始而致命的吸引力。

　　“完美的战损指数…甚至超越了沈屿那株带刺的黑玫瑰…驯服这样的猎物，碾碎他的硬壳，看着他挣扎着沉沦，最终只能依赖我掌心施舍的‘阳光’…这才配得上顾家的收藏室…” 阳光的笑容依旧挂在嘴角，眼底深处却翻涌着病态的兴奋与志在必得的幽光。

　　布满灰尘的窗玻璃后，那道单薄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像。染血的旧扳手被随意地握在手中，冰冷的金属表面倒映着楼下便利店门口混乱的景象。少年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指腹，无意识地、一遍遍地摩挲着扳手凹槽里那些早已干涸发黑、如同凝结疮疤的陈年血垢。那暗红的污渍，是他过往地狱的印记。

　　生锈的扳手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芒，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稳定、精确到分毫的角度，透过肮脏的玻璃窗，遥遥指向便利店门口——精确地锁定了江磊的太阳穴。仿佛只要楼下的情景稍有失控，扳手就会化作夺命的子弹。

　　在沈屿空洞冰冷的眼底深处，仿佛有旁人无法窥见的数据面板在无声刷新：【黑化值：95.3%】
　　【饲养】（看着那奔向食物的身影）、【观察】（每一个狼狈的细节都是珍贵的实验数据）、【真实样本】（剥离了剧本伪装的、纯粹的生命挣扎）。这三个冰冷的词条，在他被恨意冰封的心湖深处，投下了无法忽视的涟漪。

　　当江磊终于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干涩得如同砂纸的面包，喉咙被噎得生疼，胃袋里那焚心蚀骨的绞痛终于得到了些许抚慰，却依旧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他粗鲁地用手背抹了一把嘴，将最后一点奶油和面包屑蹭在早已污秽不堪的脸上，目光扫过存折上那个“13857.36”的数字，又看了一眼收银台后依旧呆若木鸡的店员，一种强烈的、想要逃离这窒息目光的冲动攫住了他。他攥紧存折，像来时一样跌跌撞撞地转身，推开沉重的玻璃门，重新撞入那令人窒息的烈日之下。

　　几乎是同时，那辆一直如同毒蛇般蛰伏在路对面的黑色轿车，驾驶座的车门无声地向上升起，如同猛兽张开了利口。顾燃颀长的身影从车内优雅地跨出，阳光落在他熨帖的浅色休闲装上，勾勒出完美的身形。他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如同精心计算过弧度的阳光笑容，手里捏着一方质地精良、边缘绣着繁复暗金纹路的白色丝帕，不紧不慢地迎向正从便利店门口踉跄走出的江磊。

　　“江叔叔，”顾燃的声音清朗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如同温润的玉石碰撞，“您脸上沾到奶油了。”他自然地伸出手，那方散发着淡淡昂贵雪松香气的丝帕，精准地递向江磊沾着污迹和奶油的唇角，帕角那枚不易察觉的、线条凌厉的顾氏族徽暗绣在阳光下闪过一丝微光。随着他的动作，一股从豪华轿车内溢出的、冰冷而昂贵的香氛气息扑面而来，与江磊身上浓烈的汗味和街道的酸腐气形成令人作呕的对比。

　　更致命的是他含笑说出的下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蜜糖：“沈屿让您用他的钱…他大概没来得及教您，该怎么花吧？”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探针，瞬间刺向江磊与沈屿之间那脆弱而诡异的连接点。

　　轰——！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句暗藏机锋的试探，一声沉闷而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三楼那扇布满灰尘的窗户上！

　　【警告！警告！目标沈屿情绪剧烈波动！黑化值异常：95.3%→94.8%→96.1%！波动原因：高强度外部刺激（敌对个体介入）！空间稳定性临界！】系统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脑仁的警报声，与楼下轿车因受惊而猛地踩下刹车发出的刺耳轮胎摩擦声，在江磊的感知里同步炸开！

　　便利店的玻璃门反光中，一道瘦削、苍白如同鬼魅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江磊刚刚冲出的公寓楼那昏暗的楼道口阴影里！沈屿手中，那把染血的旧扳手拖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锋利的金属尖端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刮擦骨头的“刺啦——刺啦——”声，一步步，缓慢而充满压迫感地向着阳光下的两人逼近。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踩在江磊骤然紧缩的心脏上。

　　江磊嘴里那口尚未完全咽下的、干涩粗糙的面包碎屑，瞬间像一团浸透了冰水的棉絮，死死地、无情地卡在了他的喉咙深处！气管被堵塞的窒息感猛烈袭来，眼前阵阵发黑。他一手下意识地扼住自己的喉咙，另一只手里攥着的、沈屿的存折，被掌心和指缝间瞬间涌出的冰冷汗水彻底浸透，深蓝色的封皮软塌下去，“沈屿”两个晕开的字迹像垂死的蝴蝶翅膀般紧贴着他剧烈颤抖的手心。

　　前有阳光伪善、手持精致丝帕却散发着致命诱惑与威胁的笑面虎顾燃，后有沉默冰冷、拖着染血凶器如同索命无常的黑化养子沈屿。那本被汗水浸透的存折上，“沈屿”二字仿佛正化作滚烫的锁链，一端缠绕在他汗湿的手腕，另一端，紧紧攥在阴影中步步逼近的少年手中。

　　最后一口维系生命的食物，此刻却成了横亘在生死线上的冰冷绞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