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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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袋里那点冰冷的糊粥带来的虚假饱腹感，此刻沉甸甸地坠着，像一块冰冷的铅。更强烈的、烧灼般的饥饿感如同苏醒的恶兽，在铅块下方疯狂抓挠撕咬，比之前更加凶猛。江磊僵在原地，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空空如也的破碗，指尖冰凉。他茫然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沈屿最后那个几不可查的点头和关门声，像两个冰冷的谜团，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压过了恐惧，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凉的茫然和……更汹涌的饥饿。
他刚才……做了什么？
把沈屿的粥……啃光了？
而沈屿……没发火？没拎扳手？甚至……好像还……点了下头？
荒谬！这他妈比看到顾燃那黏腻的眼神还荒谬！
“咕噜噜——”
胃袋里凶兽的咆哮再次响起，震得他眼前发黑。生存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混乱的思绪。他猛地回过神，低头看着手里那个空碗，一股巨大的、无处发泄的烦躁和憋屈猛地冲上头顶！
操！饿！饿死了！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膝盖因为之前的磕碰和久跪而传来尖锐的刺痛，让他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不管不顾，一把将手里的空碗狠狠掼在肮脏的小茶几上！
“哐当！” 碗底撞击桌面，发出刺耳的噪音，在死寂的屋里格外突兀。碗没碎，只是滴溜溜转了几圈，停在茶几边缘。
江磊看也没看，胸口剧烈起伏，带着一身浓烈的汗味、灰尘味和未消的暴躁怒火，像头失控的蛮牛，一头冲进了厨房！
厨房的景象依旧惨烈。油腻的灶台，污秽的水槽，空空如也的冰箱散发着冰冷的霉味。他像只饿疯了的野兽，红着眼在狭窄的空间里翻箱倒柜！动作粗暴地拉开每一个橱柜门，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震得柜体都在摇晃。沾着油污的碗碟被扒拉到一边，空调料瓶被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没有！什么都没有！
除了灰尘、油污和几只惊慌逃窜的蟑螂！
巨大的失望和更强烈的饥饿感瞬间化作暴怒！江磊猛地直起身，那张糊满汗水泥灰粥渍、秾丽得惊心动魄的脸庞因为极致的烦躁和绝望而扭曲。他抬起脚，泄愤似的狠狠踹在冰箱门上！
“哐——！” 一声闷响！老旧的冰箱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门上的塑料封条都震得掉下来一小截。冰箱内部发出嗡嗡的哀鸣。
【警告！目标沈屿情绪波动！黑化值：96.0%！微幅下降！关联行为：宿主“高强度破坏性探索”及“强烈负面情绪外泄”。】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麻木的平静。
下降？江磊现在只想把这破系统连同这破冰箱一起砸了！他喘着粗气，背靠着冰冷油腻的冰箱门滑坐下去，瘫在同样肮脏的厨房地板上。汗水混合着灰尘，在他脸上冲开一道道沟壑，露出底下苍白的底色和那颗顽强存在的泪痣。他抬手，用沾满油污的手背狠狠抹了把脸，动作粗野得毫无形象可言，却只让脸上更脏。指尖因为之前的翻找和踹冰箱而微微颤抖。
饿……好饿……
胃袋里的凶兽在啃噬他的理智。他蜷缩起来，额头抵着冰冷的冰箱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疲惫、饥饿、绝望、荒谬……所有情绪拧成一股冰冷的洪流，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他甚至开始怀念那碗冰坨糊粥了。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脚步声，从客厅传来。
嗒。
嗒。
嗒。
脚步声很轻，踩在刚刚被江磊暴力清扫过、但依旧残留灰尘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节奏感，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厨房门口。
江磊浑身猛地一僵！像被冰水兜头浇下，所有的呜咽和自怨自艾瞬间冻结在喉咙里！他像一尊被瞬间石化的雕像，保持着蜷缩的姿势，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冰箱门，连呼吸都屏住了。
是沈屿！
他终于……还是来了？因为那碗粥？还是因为他踹了冰箱？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冷汗浸透了本就湿透的T恤，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片冰凉的黏腻感。他不敢回头，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只感觉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正牢牢地钉在他的脊背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厨房里只剩下冰箱压缩机微弱的嗡鸣，以及江磊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预想中的质问、冰冷的注视、或者扳手破空的声音，并没有到来。
只有一片死寂。
江磊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濒临断裂。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逼疯，准备不管不顾地回头面对时——
一张薄薄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纸片，被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从厨房门框的边缘下方，无声地推了进来。
那只手纤细、骨节分明，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正是昨晚死死攥着染血扳手的那一只！此刻却只是轻轻一推，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纸片滑过冰冷油腻的地砖，停在距离江磊蜷缩的脚边不到半尺的地方。
江磊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那是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张纸片。光线昏暗，但他依旧能看清那深蓝色的封皮，以及封皮上印着的几个褪色的宋体字——活期储蓄存折。
存折？
沈屿的存折？！
江磊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他像一台老旧的机器，极其僵硬、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脖颈的关节发出艰涩的咔哒声。
他一点一点地转动视线，越过自己沾满污迹的裤脚，越过那张静静躺在地上的深蓝色存折，最终，落向厨房门口。
门口空空荡荡。
没有人影。
只有厨房门框投下的一道浓重的阴影。
沈屿，根本没有进来。他只是站在门外，将这本存折，像丢一件垃圾一样，无声地推了进来。
【滴！目标沈屿情绪波动！黑化值：95.8%！持续下降！关联行为：未知物质传递（存折）。原因分析：高度疑似“资源供给”行为。警告：该行为严重偏离原剧情“敌对剥削”设定！原剧情线偏移度+40%！】系统的提示音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震惊和逻辑混乱的电流杂音！
资源供给？沈屿……给他钱？买吃的？！
巨大的荒谬感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江磊！比恐惧更甚！比饥饿更甚！
他像个提线木偶，僵硬地、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沾满油污、灰尘和粥糊的手指，颤抖着，碰触到那张深蓝色存折冰凉的封皮。他把它捡了起来。
封皮很薄，带着一种陈旧的纸张气味。他颤抖的手指翻开封面。
内页已经有些发黄。开户名一栏，清晰地印着两个字：沈屿。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余额栏。
一个数字，安静地躺在那里。
￥13,857.36
一万三千八百五十七块三毛六？！
江磊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数字，眼睛瞪得滚圆，眼尾那颗泪痣都仿佛凝固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数字在疯狂旋转！
这么多钱？！
沈屿……一个高中生……有这么多钱？！
而且……他就这么……丢给自己了？！
混乱！极致的混乱！
沈屿到底想干什么？羞辱？试探？还是……真的只是让他去买吃的？因为他啃光了那碗粥？
饥饿感再次凶猛地袭来，胃袋里凶兽的咆哮压倒了所有混乱的念头。钱！能买吃的钱！活命的钱！
这个认知如同最原始的号角，瞬间吹散了所有的恐惧、荒谬和茫然！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一切！
江磊猛地攥紧了手里的存折！那薄薄的纸片此刻仿佛重若千钧，又像是滚烫的烙铁！他蹭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动作因为急切和脱力而有些摇晃。他看也没看门口的方向，更顾不上脸上身上的污迹。他像一支离弦的箭，攥着那本救命的存折，带着一身浓烈的汗味、油污味和未消的暴躁，跌跌撞撞地冲出厨房，冲向玄关！
他一把拉开防盗门！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晃得他眼前一花。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用手背挡了一下，那张糊满污迹、秾丽得极具冲击力的脸庞在阳光下暴露无遗。他顾不上许多，踉跄着冲出门，只想立刻找到最近的商店，用这存折里的钱，买上满满一大袋能立刻塞进嘴里的食物！
就在他冲出楼道，刺眼的阳光让他短暂失明的瞬间——
一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如同蛰伏野兽般的高级轿车，无声地滑停在破旧公寓楼对面的路边。深色的车窗玻璃缓缓降下一条缝隙。
一只骨节分明、戴着低调奢华的铂金腕表的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沿。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袅袅青烟升起。
车窗缝隙后，一道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与玩味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精准地穿透灼热的空气，牢牢锁定了刚从楼道阴影里冲出来、攥着存折、一身狼狈却秾丽得惊人的身影。
那目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打量新猎物的兴味，无声地落在了江磊攥着存折、沾满污迹的手上，落在他糊满汗水泥灰、却因急切而焕发出惊人生命力的秾丽脸庞上，最后，落在他汗湿T恤下随着奔跑而剧烈起伏的胸膛轮廓上。
阳光刺眼，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江磊对此一无所觉。他正全神贯注地搜寻着街角便利店的招牌，喉咙因为极度的渴望而上下滚动着，攥着存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在他身后，那扇位于三楼、布满灰尘的窗户后面。
一道单薄的身影无声地伫立在窗帘的阴影边缘。沈屿微微垂着眼睑，冰冷的视线穿透肮脏的玻璃，如同精准的狙击镜，牢牢锁定着楼下那个攥着存折、奔向食物的身影，也穿透了灼热的空气，与马路对面轿车里那道玩味的目光，在无形中碰撞了一瞬。
少年苍白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到毫无温度的弧度。
锁链，已经抛出。
猎物，正在入网。
游戏，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