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花》景遇繁栀

8、斯文败类

　　簪冰春是被一阵刺耳的争吵声硬生生拽出梦境的。
　　她迷迷糊糊抬起头，额前的碎发因为趴着睡觉而翘起几撮，脸颊上还压出了红印。
　　"孙萌萌你装什么？你家活该破产！"钱燕尖锐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划破教室的嘈杂。
　　"你大爷的！"孙萌萌抓起桌上的课本就朝钱燕砸过去，"天天舔赵雪儿，你以为赵雪儿真会和你家合作？"
　　坐在一旁的赵雪儿慢悠悠地补着口红，眼皮都没抬："哎哎哎，与我无关啊。"
　　"你表妹家破产真的假的？"随权翘着二郎腿坐在课桌上，一脸八卦地捅了捅孙偏隐。
　　孙偏隐嗤笑一声："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时候也看她不爽。"
　　钱燕立刻像抓到把柄似的尖叫起来："孙萌萌你看看！你表哥也看你不爽！"
　　"我靠！"孙偏隐猛地跳下桌子，一脚踹在钱燕凳子上，"你有病？挑拨离间是吧？"
　　簪冰春揉了揉眼睛，还没完全清醒。法斯文察觉到动静，也跟着抬起头，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怎么了？"
　　"被吵醒了..."她小声嘟囔，眉头微微皱着。
　　塞梨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冰春，去厕所吗？"
　　簪冰春摇摇头："我不想去，你要去的话我陪你。”
　　法斯文突然拽住她的衣摆，冲着随权喊："随权！你陪塞梨上厕所去！"
　　随权立刻从看戏模式切换成舔狗模式，屁颠屁颠跑过来："来了来了！"
　　塞梨气得翻白眼："你干嘛！男的怎么陪我？"
　　法斯文理直气壮："让他在门口等你。簪冰春只能和我玩，懂不懂？"
　　簪冰春无奈地拨开他的手："我去陪陪她..."
　　"我不允许你去。"法斯文直接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挣脱不开。
　　塞梨冷哼一声转身就走，随权赶紧追上去："女神等等我！我给你买奶茶！"
　　簪冰春看了眼还在争吵的方向，叹了口气："我去找老师吧，好吵..."
　　法斯文突然笑出声，手指在她掌心挠了挠："老师都去开会了。"说完转头冲着那边提高音量："别吵了，私事晚上私聊啊，我睡觉呢。"
　　话音刚落，原本围观看热闹的人群瞬间作鸟兽散。孙萌萌和钱燕面面相觑，最终也悻悻地闭上了嘴。
　　教室里终于恢复安静。法斯文得意地冲簪冰春挑眉："看，这不就解决了？"
　　簪冰春看着他这副邀功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法斯文趁机捏了捏她的脸：
　　"再睡会儿？"
　　她摇摇头，伸手整理被他弄乱的头发。法斯文却突然凑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
　　"那...做点别的？"
　　他的呼吸喷在耳畔，烫得她耳尖瞬间红透。
　　"做什么？"簪冰春警惕地看着他。
　　法斯文勾起嘴角，笑得痞里痞气："做点有趣的，比如......"
　　他故意拖长尾音，眼神暧昧地扫过她的脸。
　　簪冰春立刻摇头："法斯文，我不要。"
　　法斯文笑容一收，撇撇嘴："好吧。"他退而求其次，"那放学和我一起走。"
　　"嗯。"她小声应道。
　　法斯文得寸进尺："来我家吃饭？"
　　簪冰春下意识摇头："我奶奶说在别人家吃饭不太好......"
　　"我是别人吗？"法斯文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簪冰春被他盯得发慌，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不是......"
　　"那我是什么？"法斯文步步紧逼。
　　"......朋友。"
　　这两个字像刀子一样扎进法斯文心里。他咬了咬后槽牙，强压下那股烦躁，硬生生挤出一个"嗯"。
　　"那不就行了。"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吃顿饭死不了。"
　　簪冰春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哦......我跟姑姑说一下。"
　　她掏出手机，给簪茹发消息：
　　[姑姑，放学你不用接我了，法斯文让我去他家吃饭。]
　　几乎是下一秒，簪茹就回复了：
　　[冰春真棒！姑姑公司快不行了，撑不了一周了，你加把力！]
　　簪冰春盯着屏幕，手指微微发抖。她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恶心得想吐。
　　法斯文察觉到她的异样，皱眉凑过来："怎么了？"
　　她迅速锁上屏幕，勉强扯出一个笑："没事......姑姑同意了。"
　　法斯文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这副表情，我家又不会吃了你。"
　　他的语气难得温柔，却让簪冰春更加难受。
　　她不是去吃饭的。
　　她是去......
　　卖自己的。
　　放学铃一响，法斯文就拽着簪冰春的胳膊往外走。
　　"慢、慢点..."簪冰春手忙脚乱地整理书包，差点被门槛绊倒。
　　法斯文头也不回："不行。"
　　出了校门，簪冰春喘着气问："怎么去你家？"
　　法斯文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骑车。"
　　"哦..."簪冰春的目光落在他摊开的手掌上——那里有几处明显的茧子。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你为什么有茧子？"
　　法斯文被她的问题逗笑了："为什么不能有？"
　　见簪冰春一脸认真，他干脆把她的手按在自己掌心上："之前暑假和我爸吵架，他把我塞到我舅公司，让我去工地上搬砖。"
　　"我爸赌我一天都撑不下去..."法斯文得意地挑眉，"我为了面子，硬是搬了两个月。往后的暑假，我爸都把我塞过去。"
　　簪冰春"噗嗤"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她突然指着校门口的奶茶店："这不会就是随权天天念叨的那家吧？"
　　法斯文点头："随权那傻逼最爱喝奶茶，天天问塞梨喝不喝，塞梨都快喝吐了。"
　　"现在她见到随权，手里指定多两三杯奶茶。"他幸灾乐祸地补充，"随权家伙一天至少五杯。"
　　簪冰春瞪大眼睛："不怕得糖尿病？"
　　法斯文耸耸肩："他爱喝就让他喝吧，死不了。"
　　两人同时笑出声。法斯文突然凑近："你想不想喝？"
　　簪冰春摇头："不了..."
　　"行吧。"法斯文拉起她的手腕往停车场走，"那直接回家。"
　　他的手掌温热，茧子磨得她皮肤微微发痒。簪冰春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法斯文跨坐在那辆猩红色的杜卡迪机车上，金属漆面在阳光下泛着危险的光泽。他单手拎着个黑色头盔，突然往簪冰春头上一扣。
　　"啧，头这么小？"他手指灵活地调整着束带，指节不经意蹭过她下巴。
　　簪冰春被皮革味呛得缩了缩脖子："嗯..."
　　机车发出低沉的轰鸣，法斯文长腿一撑，整个人陷进座椅里。见她还站着不动，他挑眉拍了拍后座："上来啊，等什么呢？"
　　她小心翼翼地跨坐上去，膝盖不小心碰到他腰侧。法斯文突然闷笑："这么紧张？"反手抓住她手腕往自己腰上按，"抱紧了，摔下去可没人捡。"
　　簪冰春的手指刚碰到他衣角，机车就猛地窜了出去。她惊呼一声，整个人撞在他后背上，不得不死死环住他的腰。
　　"慢、慢点..."
　　风声呼啸着吞没了她的声音。法斯文感受到腰间骤然收紧的手臂，得逞似的勾起嘴角，反而拧动油门加速。簪冰春整张脸都埋在他后背，能清晰听见他胸腔传来的震动："怕就闭上眼睛。"
　　机车在车流中穿梭，每一次压弯都让她抱得更紧。簪冰春死死闭着眼，睫毛扫在他被风吹鼓的衬衫上，隔着衣料能感受到少年精瘦的腰线。
　　当轮胎碾过减速带时，她整个人腾空了一瞬，慌乱中手指揪住他衣摆。法斯文突然单手覆上她交叠的手背："说了让你抱紧。"
　　二十分钟后，机车甩尾停在一栋英伦复古别墅前。铁艺大门自动开启，法斯文单脚撑地，感受到后背的温热撤离，扭头看见簪冰春苍白的脸色。
　　"吓傻了？"他摘掉她的头盔，发现她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浸湿了，黏在泛红的眼角。手指下意识想拨开，却被她偏头躲过。
　　簪冰春腿软地跨下车，仰头望着爬满常春藤的灰褐色石墙。法斯文把机车钥匙抛给迎上来的管家，顺手扯松领口："怎么，没见过豪宅？"
　　她盯着门廊两侧的罗马柱轻声说："见过，在杂志上。"
　　法斯文拽着簪冰春的手腕大步走进别墅，鞋底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法太太正倚在客厅的丝绒沙发上，手里捏着杯红茶，听到动静缓缓抬眼，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从簪冰春身上掠过。
　　"妈。"法斯文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带冰春来家里吃饭。"
　　法太太红唇微扬，露出一个标准的贵妇微笑："冰春啊，确实长得漂亮。"
　　簪冰春指尖微微蜷缩，乖巧地低头："法太太，下午好。"
　　法太太优雅地放下茶杯，朝厨房方向抬了抬下巴："吴妈，开始做饭吧。"说完又转向两人，"先上楼玩吧，饭还没好。"
　　簪冰春挤出一个笑："法太太，那我们去了。"
　　法斯文不等他妈回应，直接拉着簪冰春往楼上走，木质楼梯被他踩得咚咚响。
　　推开卧室门，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雪松香。
　　房间出乎意料的整洁，整体是黑灰色调。king size的床上铺着深灰色的丝绒被，书桌上整齐地摆着几台游戏主机，墙角立着个透明的球鞋展示柜，里面清一色限量款。
　　簪冰春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裙摆。
　　法斯文从衣柜里拎出件黑色卫衣，随手把校服外套扔在床上："我换件衣服。"
　　他走进浴室，门没关严，簪冰春能听见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不一会儿，他顶着一头微湿的碎发走出来，卫衣领口歪斜，露出一截锁骨。
　　"找个电影看会儿。"他把笔记本电脑扔到她腿上，自己一屁股坐进沙发，长腿大剌剌地架在茶几上。
　　簪冰春翻开电脑，桌面干净得只有几个游戏图标。她点开视频网站，犹豫了一下，搜索《名侦探柯南》。
　　法斯文凑过来，下巴几乎搁在她肩上："你喜欢看这个？"
　　"嗯。"她缩了缩脖子，他的呼吸喷在耳畔，痒痒的。
　　屏幕亮起，熟悉的开场音乐响起。法斯文突然问："你喜欢里面哪个人物？"
　　簪冰春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工藤新一！"
　　法斯文挑眉："为什么？"
　　"因为帅啊！"她难得露出雀跃的表情，"而且他很聪明，思维清晰，推理的时候特别厉害..."
　　法斯文"啧"了一声，小声嘀咕："我也帅啊..."
　　簪冰春假装没听见，专注地盯着屏幕。法斯文却突然伸手戳她脸颊："我呢？我像里面的谁？"
　　她被迫转头看他，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你..."她眨了眨眼，"像服部平次吧..."
　　法斯文瞬间黑了脸："为什么不是工藤新一？"
　　簪冰春抿嘴偷笑："因为服部平次更黑..."
　　"......"
　　法斯文直接扑过去掐她的腰："你说谁黑？"
　　簪冰春惊叫着躲闪，笑得喘不过气:"我错了！你不黑！"
　　两人闹作一团，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簪冰春的长发散开，有几缕黏在法斯文脸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他突然停下动作，撑在她上方，呼吸有些乱。
　　簪冰春这才发现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她半躺在沙发上，法斯文一只手撑在她耳侧，膝盖抵在她腿间。
　　"那个..."她慌乱地推他，"开、开始了..."
　　法斯文盯着她泛红的脸看了几秒，突然恶劣地凑近："你脸红了。"
　　"我没有！"
　　"就有。"他伸手捏她的脸，"像个小番茄。"
　　簪冰春气鼓鼓地瞪他，却听见楼下传来吴妈的声音："少爷，吃饭了！"
　　法斯文不情不愿地起身，顺手把她也拉起来。簪冰春手忙脚乱地整理头发和裙子，他却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说：
　　"下次告诉你，你像里面的谁。"
　　他的气息烫得她耳尖发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