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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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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当天,法遇娴一把推开父母卧室的门,脚步带着风。法斯文正站在打开的行李箱旁,动作利落地折叠着最后几件衬衫。簪冰春则舒舒服服地盘腿坐在大床中央,后背靠着蓬松的枕头,二郎腿翘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得飞快,神情专注。
“爸!”法遇娴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不容忽视的急切,目标明确地指向法斯文,“让司野跟我回国!”她站在门口,目光灼灼地盯着父亲。
法斯文闻声,只是淡淡地抬了下眼皮,扫了女儿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应允或拒绝的信号,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下门口站的是谁。他没说话,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将一件熨烫平整的衬衫仔细地放进箱子里。
法遇娴见他毫无反应,更急了,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拔高了些:“爸!你说话啊!行不行?”她紧紧盯着父亲,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松动的痕迹。
法斯文依旧没理她。他拿起一件柔软的针织衫,似乎是簪冰春的,转向床边安静看手机的妻子,语气自然地转换,带着询问:“老婆?”他叫了一声。
簪冰春正沉浸在手机世界里,头也没抬,指尖滑动屏幕,仿佛没听见。
法斯文也不恼,又叫了一声,声音放柔了些:“冰春,”他举起手里那件印着精致雪花图案的珊瑚绒睡衣——那是簪冰春很久以前一时兴起买的,只穿过一次就束之高阁了,“要带这件吗?”
簪冰春这才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目光在睡衣上停留了不到半秒,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今天天气:“扔了吧,不喜欢了。” 说完,视线又粘回了手机屏幕。
法遇娴看着父母这旁若无人的互动,完全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气得跺了跺脚,清脆的声响在地板上回荡:“爸!妈!” 她提高了音量,试图引起两人真正的重视。
簪冰春终于把手机稍微放低了些,抬眼看向站在房间中央、一脸执拗的女儿。她没起身,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娴娴,”她看着女儿的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句话像块石头,沉甸甸地抛了过去。
法遇娴挺直了背脊,迎上母亲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知道!我要司野回国。”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决心。
法斯文终于将最后一件衣服放好,合上行李箱的盖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直起身,转向女儿,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法遇娴,”他叫女儿的全名,“司野被流放回国,你感觉那些‘影子’会怎么想?” “影子”二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冰冷的现实意味。
法遇娴显然知道父亲指的是什么,但她此刻被情绪冲昏了头脑,脱口而出:“我知道!大不了我不回去了!” 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簪冰春闻言,轻轻放下手机,语气平淡地接话:“那你就留在C洲吧。” 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法斯文紧接着妻子的话,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语气同样平淡无波:“那你就留着吧。” 没有一丝挽留或威胁,只是平静地接受了她的“威胁”。
法遇娴没想到父母是这个态度,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不确定,试探着问:“爸……真的吗?” 声音里带着点动摇。
法斯文没再看她,伸手拉过立在一旁的行李箱拉杆,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牵起刚站起身的簪冰春的手。他一边拉着妻子往外走,一边丢下最后一句解释,声音不大,却像铁律般不容置疑:
“不是不让司野回国。”
他脚步未停,声音清晰地传回房间:
“他是斯师。”
他牵着簪冰春走到门口,侧身让妻子先出去,自己紧随其后,留下最后一句定义:
“是C洲的,不是Z国的。”
房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关上,留下法遇娴独自站在空荡下来的房间里,脸色变幻不定。
帝都,晚上六点,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雨幕初降的街道上。细密的雨丝在路灯的光晕里交织成网,模糊了车窗外的霓虹。车内,气氛安静。
法斯文坐在后排左侧,闭目养神。簪冰春挨着他坐在中间,低头刷着手机屏幕,指尖偶尔滑动。法少司坐在右侧靠窗的位置,同样低着头,手指在游戏界面上飞快操作。司机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湿漉漉的路面。
忽然,法斯文闭着眼,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依旧闭着眼,薄唇微启,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质疑,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你喝酒了?” 疑问句,却带着肯定的意味。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后背瞬间绷直,额角几乎要渗出冷汗。他飞快地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排的法斯文,对方仍闭着眼,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司机连忙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没有啊,法先生!绝对没有!” 回答得斩钉截铁。
法斯文没有再追问,只是从鼻腔里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依旧闭着眼,身体却微微向□□斜,手臂抬起,极其自然地、带着占有意味地揽住了身旁簪冰春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簪冰春似乎早已习惯,只是身体顺从地靠过去,眼睛依旧没离开手机屏幕。法斯文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妻子靠得更舒服些,自己也重新放松,继续闭目养神,仿佛刚才的询问只是一个小插曲。
车子继续前行。法少司打完一局游戏,退出界面,百无聊赖地开始刷社交媒体。忽然,他手指一顿,眼睛微微睁大,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下意识地往父母这边看了一眼。法斯文揽着簪冰春,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簪冰春则沉浸在自己的手机世界里。法少司抿了抿嘴,没说话,低头继续刷着,只是手指滑动的速度快了些。
前方路口,红蓝闪烁的警灯在雨幕中格外醒目。几名穿着反光背心的交警正在设卡查酒驾。车辆排起了队,缓慢通行。
司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开始冒汗,忍不住又飞快地瞄了一眼后视镜。后排的三位,法斯文依旧揽着妻子闭目养神,簪冰春和法少司依旧低着头看手机,似乎对外面的检查毫不在意。车子随着车流缓缓挪动,离检查点越来越近。
轮到他们了。一名年轻的交警走上前,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抬手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玻璃。“笃笃笃”的声音在雨声里格外刺耳。
司机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脏狂跳。他硬着头皮,手指有些僵硬地按下了车窗控制键。车窗玻璃无声地降下,冰冷的雨气和嘈杂的雨声瞬间涌入车内。
交警的脸出现在车窗外,雨水顺着他帽檐滴落。他手里拿着酒精检测仪,声音公式化:“你好同志,例行查酒驾,请配合吹一下。” 说着,将检测仪的吹气口递近。
司机努力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笑容,只是嘴角有些僵硬。他深吸一口气,凑近吹气口,用力地、长长地吹了一口气。检测仪发出轻微的“嘀嘀”声。
交警低头看着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眉头渐渐拧紧。他抬头,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司机明显紧张的神色,声音变得冷硬:“同志,请你下车。”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司机脸色“唰”地白了,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他下意识地、几乎是求救般地,再次看向后视镜——
后排左侧,一直闭目养神的法斯文,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冷的清醒。他没有看司机,也没有看窗外焦急的交警,只是目视前方,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穿透了雨声和车内的寂静:
“开车。”
司机浑身一激灵,仿佛被这两个字注入了强心剂,又像是得到了免死金牌。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应声:“哎!” 同时,放在档位上的手已经准备动作。
窗外的交警没料到司机竟敢无视指令,更没听到后排那低沉的两个字。他见司机有要走的迹象,立刻提高了音量,带着警告和愤怒,对着后排喝道:“不能走!听见没有!下车接受检查!” 他的手甚至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警械上。
就在司机被交警这一喝弄得再次僵住,进退两难之际——
法斯文终于动了。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降下的车窗。他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按下了自己身侧的车窗控制键。后排深色的车窗玻璃无声地、平稳地降下,露出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的视线平静地落在车窗外那位一脸怒容、浑身湿透的年轻交警脸上。没有表情,没有怒意,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他开口,声音依旧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雨幕,清晰地送入交警耳中,带着一丝玩味的冷意:
“你确定,”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有重量,“要拦我的车?”
年轻的交警正满腔怒火准备执法,突然对上车窗内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那眼神里的平静和漠然,让他心头猛地一跳。再听到那句“我的车”,他下意识地仔细看向车内那张脸——那张经常出现在某些他无法触及的层面新闻里的脸!年轻交警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紧接着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随即涌上的是巨大的惶恐。他认出来了!这张脸,这个姓氏,在帝都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刚才的威严和命令感瞬间土崩瓦解。
“法……法先生?”交警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敬畏,“抱……抱歉!实在抱歉!” 他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一小步,身体微微躬起,脸上堆满了尴尬和不安,连声道歉,“打扰您了!实在对不起!” 哪里还敢提什么下车检查。
法斯文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从鼻腔里又发出一声极淡的“嗯”,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他不再看窗外那个诚惶诚恐的身影,手指再次按动,车窗玻璃平稳无声地升了上去,将外面的雨声、灯光和那张惶恐的脸隔绝在外。
车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空调细微的送风声和雨点敲打车顶的声响。法斯文的目光重新投向挡风玻璃外迷蒙的雨夜,只对司机说了一个字:
“走。”
司机如蒙大赦,后背的冷汗还没干透,但手脚瞬间利索起来。他迅速挂档,油门轻踩,黑色的轿车平稳地驶离了检查点,汇入前方畅通的车流中。后排,法斯文重新闭上了眼睛,手臂依然稳稳地揽着簪冰春。簪冰春仿佛从头到尾都没被这场小小的风波打扰,依旧看着她的手机。法少司则悄悄抬眼,飞快地瞟了一眼父亲平静的侧脸,又低下头,手指在屏幕上划得更快了。
家门关上。簪冰春径直走到沙发边,身体陷进柔软的靠垫里,皱着眉轻轻捶了捶自己的小腿:“腿酸死了。”
法斯文跟过来,紧挨着她坐下。他没说话,直接伸出手臂,动作自然地将她穿着家居裤的双腿捞起来,稳稳地横放在自己结实的大腿上。宽厚温热的手掌随即覆上她的小腿肚,力道适中地按揉起来,指腹精准地按压着酸胀的肌肉。
簪冰春舒服地喟叹一声,身体放松下来。她靠在沙发背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随意:“法斯文。”
“嗯?”法斯文应着,手上的动作没停。
“我们分手吧。”她说得轻飘飘的,像在讨论天气。
法斯文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停下按摩的手,上半身直接倾压过去,凑近她的脸,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响亮地亲了一口。退开一点,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嘴角噙着笑,语气理所当然:“行。”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不离婚就行。”
簪冰春被他这干脆利落的反应和后面那句“不离婚就行”逗乐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她推了他胸口一下:“我能离婚吗?” 带着点明知故问的挑衅。
法斯文顺势抓住她推过来的手,握在掌心,非常坚定地摇摇头:“不能。” 说完,他又凑过去,在她带着笑意的唇上飞快地再啄了一下,像个尝到甜头的孩子。
簪冰春挣开他的手,拿起丢在旁边的手机,指尖划拉着屏幕,眼睛亮了一下:“哎,塞梨的新电影上映了!” 语气带着点发现新大陆的雀跃。
法斯文重新帮她按着腿,闻言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调侃:“随权前段时间,听说塞梨有个挺想要的资源被对家截胡了,脸气得要死,黑了好几天。” 他模仿着随权气鼓鼓的样子。
簪冰春想象着那个画面,又笑了起来:“他俩还挺甜的,吵吵闹闹的。” 语气带着点羡慕朋友小情趣的味道。
法斯文立刻捕捉到她话里的那丝羡慕,按摩的手停了下来。他身体再次前倾,俊脸逼近她,深邃的眼睛里漾着毫不掩饰的诱惑,声音压低,带着磁性的沙哑:“我也甜。” 他微微歪头,眼神锁着她微微张开的唇瓣,诱惑力十足,“尝尝吗?”
簪冰春被他突然逼近的气息和直白的话语弄得脸颊微热,下意识地偏开头,伸手去推他靠得太近的胸膛,语气带着点羞恼的抗拒:“走开!不许勾引我!” 耳根悄悄染上粉色。
法斯文不但没退开,反而就着她推拒的手更贴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他眼底的笑意更深,带着点追根溯源的得意:“一开始,是谁先勾引我的?” 他抛出问题,眼神带着灼人的热度,仿佛要穿透时光。
簪冰春被他看得心跳漏了一拍,强撑着气势,抬起下巴瞪他:“谁勾引了?胡说八道!” 脸却更红了。
法斯文低低地笑起来,胸腔震动。他的目光像带着钩子,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某种引人遐思的暧昧和清晰的回忆:“就那年在机场的时候……”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她身体的曲线,“浑身都湿透了……” 最后几个字,尾音拖得又轻又长,像羽毛搔过心尖。话音未落,他作势就要吻下来。
簪冰春心头警铃大作!在他唇瓣即将落下的瞬间,她眼疾手快,猛地抬起一只手,精准无比地捂住了他逼近的嘴!掌心感受到他唇瓣的温热和呼出的气息。她另一只手抵着他坚实的胸膛,瞪圆了眼睛,声音带着被戳破旧事的羞恼和威胁:“法斯文!你想死吗?!”
法斯文的嘴被她捂着,只能发出模糊的“唔唔”声。但他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弯成了愉悦的月牙,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笑意和“挺爽”两个大字,他看着簪冰春又传递了一个消息“爱我还是疼我?”
她“腾”地站起身虽然腿还有点酸,居高临下地瞪着还坐在沙发上、一脸意犹未尽笑意的法斯文,脸上红晕未退,语气带着强烈的控诉和无力感:“法斯文!你改改你这要命的癖好行不行?!” 简直是咬牙切齿。
法斯文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看着她炸毛的样子,长臂一伸,直接圈住她的腰,稍一用力,就将刚站起来的她轻松地重新拉回自己怀里,让她跌坐在自己腿上。他结实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环住她,下巴搁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声音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纵容:“行。” 答应得飞快,至于改不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