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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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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洲冰释庄园
法遇娴坐在花园里,身后的保镖像沉默的影子般紧随着。她伸出手,指尖轻轻一捻,掐断了一朵盛开的花的花茎,把它举到眼前。花瓣在阳光下显得娇嫩。她微微侧过脸,目光投向身后半步远的司野:“司野,你觉得好看吗?”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又似乎藏着点别的什么。
司野立刻上前一小步,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恭敬的距离,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花上,声音平稳而清晰:“很好看的,小姐。” 他的回答简短直接,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法遇娴听了,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不是大笑,更像是一种带着决定的浅笑。她没有再看那花,也没有看司野,而是直接抬手,将那朵刚摘下的花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司野垂在身侧的手里。花瓣蹭过他的指节。“这次回国,”她开口,语气变得随意却不容置疑,“你跟着我回去吧。”她停顿了一下,仿佛这决定天经地义,“我去和我爸说。”
司野握着那朵柔软的花,指尖能感受到花茎的微凉。他没有立刻松开,也没有握紧。听到她的话,他几乎是立刻摇了摇头,动作幅度不大但很坚定。“小姐,”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沉重,“我这样……属于流放。”他抬眼,目光坦然地看向法遇娴的侧脸,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如果被流放,回国……几率很小。而且,”他补充道,带着一种扎根于此的平静,“我在C洲长大的。要流放,也应该是流放回C洲。”意思很明白,他回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法遇娴像是没听到他后面那串理由,或者根本不在意那些障碍。她只抓住了自己认定的方向,语调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的执拗:“我去,和我爸爸说。”她重复着,仿佛这句话本身就拥有扫平一切困难的力量。
另一边的擂台赛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浪中,法少司坐在法斯文的右边,身体随着激烈的打斗微微前倾,眼神专注。簪冰春则紧挨着坐在法斯文的左边,她似乎对擂台上肌肉的碰撞和嘶吼兴趣不大,正低着头,小口小口、认真地吃着一根蛋卷,腮帮子微微鼓动着。
法斯文的目光从擂台上收回,侧过头看着身边的簪冰春。看她吃得专注,他拿起一瓶水,拧开瓶盖,自然地递到她嘴边,声音盖过周围的喧嚣:“喝点吧,吃着肯定腻。”他的语气带着惯常的关切。
簪冰春被打断,抬起沾了点蛋卷碎屑的脸,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水。咽下去后,她摇摇头,声音清晰地说:“挺好吃的。”她顿了顿,补充着对食物的评价,带着点小挑剔,“不过里面的棉花糖变硬了就不腻了,”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也没那么好吃了。”
“你吃过?”法斯文挑了挑眉,看着她手里的蛋卷。
簪冰春用力点点头,把剩下半截蛋卷拿起来示意:“现在就是硬的。”她的语气带着点陈述事实的平淡。
法斯文没说话,直接伸手,动作快得簪冰春没反应过来,就把她手里那半截硬邦邦的蛋卷拿了过去。他看也没看,塞进嘴里,两三下就嚼完了,喉结滚动咽了下去。他咂摸了下嘴,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还可以,挺好吃的。”完全无视了簪冰春说的“没那么好吃”。
簪冰春看着他行云流水地“处理”掉自己剩下的零食,撇了撇嘴,没理他,目光飘向别处,一副“懒得跟你争”的样子。
法斯文也不在意她的冷淡,反而心情不错地笑了笑。他的视线越过簪冰春,落在右边的儿子法少司身上。法少司正看得热血沸腾,眼神发亮。法斯文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
法少司感受到父亲的目光,立刻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跃跃欲试和兴奋,大声说:“爸!我想上去打几下!”他的声音在喧嚣中依然响亮,充满了自信。
法斯文看着他儿子那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但眼神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和“你太嫩了”的了然。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噪音:“我还不想送你去医院。”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法少司完全没料到父亲是这种反应,兴奋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眼睛瞪圆了,带着被小瞧的错愕和不服气:“爸!你不信我?!”声音拔高了,充满了抗议。
法斯文看着他炸毛的样子,笑意更深了,非常干脆地点了点头:“嗯。” 一个单音节,肯定得不能再肯定。
法少司被父亲这毫不留情的否定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猛地转向另一边的母亲簪冰春,脸上瞬间切换成求助的表情,声音也拖长了,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妈——!” 尾音拖得老长。
簪冰春正放空着,被儿子这一声喊回了神。她抬起头,看了看一脸委屈的儿子,又看了看旁边明显在看好戏、嘴角带笑的丈夫。她眨了眨眼,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非常利落地把“皮球”踢了回去,声音平淡无波:“别和我说,”她抬手指了指身边的法斯文,“和你爸说。” 立场鲜明,毫不含糊。
法少司看看左边笑而不语的父亲,又看看右边置身事外的母亲,彻底没辙了。他肩膀一垮,双手懊恼地搓了把脸,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拖长了调子的哀叹:“哎呀!你们两个真的是——哎呀!” 那声“哎呀”里包含了千言万语的无语和认命。
法斯文看着他儿子这副吃瘪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C洲暴乱当日,法斯文必须露面了。作为C洲此刻的掌权者,他无法再隐藏于幕后。这是他第一次在C洲这片土地上,以真正的、公开的“掌权者”身份站在所有人面前。时间紧迫。
簪冰春身上还穿着柔软的睡衣,头发有些蓬松,她站在法斯文面前,专注地替他整理着挺括西装外套的领口和肩线。手指拂过面料,她的目光却落在眼前男人的脸上。几年过去,岁月似乎只给他增添了更深的轮廓和更迫人的气势,五官依旧是那副能轻易招惹桃花的样子。她心里莫名有点堵,手上动作没停,嘴里却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伤风败俗。”
法斯文正低头配合她的整理,听见这细小的声音,抬起眼,深邃的眸子里立刻漾起笑意,像投入石子的深潭。他故意凑近一点,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磁性:“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明知故问。
簪冰春手上用力,将领带结往上推了推,勒紧了些,抬眼瞪他,语气带着点小妻子的警告:“我说,出去少勾三搭四!都是有家室的男人了,勾三搭四,不嫌害臊?”那点醋意藏也藏不住。
法斯文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像只修炼千年的妖孽,惑人得很。他微微歪头,声音低沉含笑:“嗯?生气了?”他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眼神专注地锁着她,“我可不敢勾三搭四。” 那“不敢”二字,被他念得意味深长,像是承诺,又像是调笑。
簪冰春拍开他作乱的手,将领带最后调整好,动作干脆利落:“行了,走吧。”语气恢复了平静。
法斯文没立刻动,反而抬手,温热的手指捏了捏她睡得还有些温热的脸颊肉,指腹带着薄茧:“我尽量早点回来。”声音放柔了些。
簪冰春看着他,脸上终于绽开一个浅浅的笑容:“嗯。”简单的一个字,是告别。
法斯文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簪冰春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不知过了多久,她被走廊里隐约的走动声和说话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推开卧室门。楼下客厅,法少司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一条腿还挂在沙发背上,正全神贯注地玩着手里的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餐厅那边,法遇娴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剥着一个水煮蛋的壳,司野如同最忠诚的影子,沉默地立在她身后半步,目光低垂,姿态恭敬,无声地传递着无微不至的守护。
簪冰春走下楼梯,径直去厨房冰箱拿了瓶牛奶。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顺手拿起放在岛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法斯文发来的一条新信息,是一个视频。
簪冰春点开视频。画面是一个他拍的视角,镜头稳定地对着一个高台。法斯文就站在台上,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将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得无比清晰。他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一份打开的文件夹,正沉稳地、清晰地念着什么。这个拍摄角度很好,将他侧脸的轮廓、专注的神情、以及那份掌控全局的威严感,都清晰地捕捉了下来。视频最后,他念完了内容,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屏幕看向远方,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弯,露出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掌权者”的微笑。
就在这时,沙发上的法少司突然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平板都差点甩出去。他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簪冰春的方向,声音因为震惊拔得老高:“妈——!”
簪冰春正看着视频结尾法斯文那个微笑出神,被儿子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吓了一跳,蹙眉看向他:“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餐桌那边,法遇娴刚把剥好的鸡蛋送进嘴里咬了一口,被弟弟这声喊得差点噎住。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敲了敲桌子:“法少司!你闲着没事干?老喊咱妈干啥!就你最闲!”语气里满是嫌弃。
法少司完全顾不上姐姐的吐槽,他赤着脚,“噔噔噔”从沙发上跳下来,几步就冲到了餐厅,一把将自己手里的平板塞到法遇娴眼前,屏幕几乎要怼到她鼻子上,声音激动得发颤:“姐!你看!你快看啊!”
簪冰春看着儿子那副毛毛躁躁、连鞋都不穿就踩地板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放下牛奶瓶,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法少司。”她抬手指了指沙发区域,“你又把沙发搞成什么样了?沙发和你有什么关系?就那么愿意在上面踩来踩去?”重点抓得极其精准。
法少司正激动着,被母亲这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瞬间蔫了一半,缩了缩脖子,声音立马低了八度,带着认错的乖巧:“妈,错了错了,下次不敢了……”但眼睛还是瞟着姐姐手里的平板。
法遇娴本来被弟弟塞平板塞得不耐烦,正要发作,目光却被屏幕上暂停的画面和巨大的标题吸引了:#神秘C洲掌权者首度公开露面!震撼发言!#
而视频封面上的那个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面容冷峻威严,赫然就是他们那个刚刚出门不久、平时在家会跟妈妈抢零食吃的爹——法斯文!
法遇娴嘴里的鸡蛋瞬间不香了。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弟弟,又看看楼梯口的母亲,漂亮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脱口而出:“我靠!什么玩意儿?!” 她盯着平板屏幕,又看看簪冰春,再看看屏幕,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最后喃喃道:“我这辈子……投胎技术这么硬?投到一个不仅有钱还他妈这么神秘的家庭里了?!”
法少司在一旁猛点头,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他握紧拳头,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少年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气:“我去!太牛了!我发誓!我以后也要和咱爸一样神秘!不,比他更神秘!”
簪冰春手里还拿着手机,屏幕上是法斯文发言结束时的定格微笑。她听着儿子女儿这一惊一乍、充满中二气息的宣言,再看看法少司光着的脚丫子和被弄得皱巴巴的沙发,默默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无语、无奈和一点点“我怎么会生出你们这两个活宝”的眼神,扫了一眼兴奋的法少司和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的法遇娴。
心里就一个念头:自己当年,到底是生了两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