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沈暮山 ...
-
夏日，蛐蛐声无止无休。沈暮山盯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白纸，细小的黑字好像在诉说着一个曾经的故事。
沈清辞去世后给沈暮山留下了一封保险理赔书。八十六万，是她最后为儿子谋划的。
风吹起了他的思绪。
晨光里传来了琅琅的读书声，每一寸阳光都弥漫着专注的青春气息。随着朗读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像是克罗地亚狂想曲的弹奏者，热情高昂。
一次铃声响起，沈暮山空荡的座位掀起了温余情绪上的低落。
“好，昨天发下去的卷子写了吗？拿出来。”二次铃声响起，数学老师踩着铃声点儿开讲了起来。
他……还会来吗？
“报告——”
所有人都顺着声音摸索过去——是沈暮山！
少年单肩背包，干净整洁的校服外套下是一件洁白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他笑得爽朗，像树上疯狂生长的枝桠，像迢迢的山水，他眼望青天，意气与春争。
他的目光投射过来，眼睛好像会说话。
“回来啦？快坐！”数学老师连忙把卷子折在了一旁，眼里是王牌回来的无尽欢喜。
“我去！兄弟！你终于回来了！”
“好了，别吵了，把卷子拿出来，首先我们来看第一题……”原本板着脸的老师嘴角瞬间勾起了一抹笑。
一节数学课过后脑子是昏的，眼皮是重的，不眯一下怎么对得起接下来的语英物呢？
“剁椒鱼，接着。”沈暮山抛了个热乎的煎饼过来，对于没吃早饭的温余来说是雪中送炭。
“昨天……他们为难你了吗？”沈暮山喉头发紧，原本舒展的手指被他揉成了一团攥紧了手心。
温余打开塑料袋咬了一大口连忙摇摇头道：“没有，我脸皮厚，说了我几句也就过去了！”她看着沈暮山的紧张样，眯着眼回了个灿烂的笑。
“就是吧，要写八百字检讨呢！”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沈暮山才真的放下了心。
“诶，今天怎么来这么晚，我差点以为你不来了呢。”温余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一只生气的仓鼠。
“这么久没来了我总得收拾一下宿舍吧？不过……”他眼睛咕噜咕噜地转，显得有些狡诈，“你这是在关心我啊？”
温余背过身去，“自做多情。”
沈暮山低下头小声说道：“那是谁昨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喜欢我啊？”
温余优雅地擦了擦嘴，“考上才算，考不上这就是对别人说的了。”
“行吧。”
“诶！顺便把垃圾丢一下！”
“知道了，祖宗！”
办公室内每一束光的直射好像都是对犯人的审视。
教育处不比主任办公室，一排老师齐坐。
“温余啊？”黑压压的脸配上厚重的黑框眼镜，温余吞了口气半含在嘴里，接着她又将气流从鼻腔里呼出，十分细致小微。
“嗯。”
“你成绩还不错为什么想着逃校呢？”
“状态不好，脑子一热就……”
温余的乖乖脸配上蔫头耷脑大气不敢喘的小心样使老师的话存在口中又咽了下去。
“现在都是快是高三的人了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温余抢占先机认错十分虔诚道：“我的错，对不起，让老师们费心了。”
教务处主任摇了摇头，“按理说你这个情况要回家反省一周的，但是周主任怕耽误你学习把你保下来了。”
“嗯。”
主任捏了捏眉心脱下了他那厚重的眼镜，又说了一大堆教育人的话。
“这次逃学给你记档案了，表现好了再给你销，现在回去吧。”
温余鞠了个躬，“谢谢老师。”
……
年级主任办公室。
“嗯，我明白。”温余低着头，被训得心服口服。
“保证不会了！”温余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咚咚咚——
“进！”
“周主任，这个需要您签个字。”乔韵笑得恰到好处，宛如一朵不可点染的睡莲在悄悄绽放。
温余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被正主发现她才惊慌移开了眼眸。
“你回去把你这篇检讨读熟，开大会的时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我检讨。”
温余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舌头像打了三百个结似，“开大会、让、让我去做、做检讨？！”温余指了指自己，一脸苦相都被逼出来了。
“嗯，拿着话筒，面向全校师生。”
温余已经彻底石化，这张老脸，彻底保不住了……
温余攥紧了手中的检讨稿，已彻底对世俗没有任何欲望了，现在给她座庙，她都能立马钻进去当尼姑。
“嘿！出来了？！”沈暮山躲在楼梯口的转角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啊！！！鬼啊！”楼梯口阴暗，稀少的光照在他头顶，脸部是一片吓人的黑！
沈暮山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声点！人家还在上晚自习呢！”
“呜呜呜呜……我的一世英名，怎么就败在你这个混蛋身上了呢……”温余用力地捶打在他身上，企图以此找回丢失的面子。
“又被训了？”
温余狠瞪了他一眼，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周主任让我在大会上做！检！讨！”温余把检讨折了起来放进了口袋，“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何必单恋你这一枝花！”
温余仰天长啸了起来，“果然美色害人！英雄总被美人误！”
“让一下。”楼梯口被二人堵住了，乔韵眸光黯淡了几分，但十分礼貌。
“啊！抱歉！”温余立马识趣儿，让了个道。
沈暮山整个人靠在了楼梯扶手上了，搭在肩上的外套显得他十分闲散，“教你个方法，把左脸脸皮撕下来贴到右脸上。”
“？”
沈暮山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愈加灿烂，“这样一边不要脸，一边脸皮厚！”说罢他拔腿就跑。
“你！你给我站住！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脸！”
……
“你们这群学生啊，快高考了还整些有的没的，在此大会上我对高二六班的温余同学提出重点批评，接下来由温余上台对此做出检讨。”
台下三千多名学生，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一整个操场，放眼望去，有几分当初军训挨骂的模样。
既来之，则安之。温余昂首挺胸，拿出了十二分的精气神，既然都是要丢脸，为什么不大方一点？
敬爱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
我是高二六班温余，对于我擅自伪造请假条逃校，在此表示无比的悔懊与歉意……
啪——的一声温余把一本书板在了桌上，“周考的成绩我看了，接下来该找个方向蓄力了。”
温余捧着沈暮山的成绩表，语文78，数学73，英语120，物理44，化学78，生物87。
“整体还行，至少上了本科线。”她压了压嗓子，“先提语文和数学，把握好主科，成绩不会差的！”
温余昂首挺胸，沈暮山不在的这半个多学期温余蹿成了一匹黑马，校排名从原本的78上升到了31。
“现在嘛，沈同学你要听我的。”
“行，听温老师，请问我现在该怎么提分。”沈暮山身体微微前倾，自然地形成了一个恭敬的弧度。
温余立马与他面对面坐下，亮出了一本鲜艳的语文五三，“语文提分是最快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保你一个月提三十！”
沈暮山眉尾一挑像是不信，“真有这么神？”
沈暮山翻了翻，除了一些工整的手写字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个分为了四个模板，现代文阅读、语言文字运用、古代诗词、文言文、作文。”她翻到了目录那页画了画，“首先你先搞定现代文阅读、语言文字运用、作文这三大巨头，文言文最后。”
温余指了指题，“每天三道现代文阅读。”
沈暮山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最先应该练作文吗？”
温余默默地注视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感，“你作文最低最低也有40吧？你从现在练作文，最高也就55，而且这里面又要有逻辑又要有语言，你练了背了还不一定有55分，不合算！”
她指了指例题，“你看，一道大题六分，你拿了两分，要是努努力五分，一个大题你拿多拿三分，这有这么多呢！你仔细算算这笔账！”
“行！”沈暮山脑子一下清醒过来，恍然大悟。
“那文言文呢？为什么排最后？有十多分呢！”
“你傻呀！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文言文字词解释你背过多少个？背了你会用吗？”
“听老师的。”沈暮山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还有下晚自习把今天的题做完找我对答案，每周背两篇作文素材。”
……
“温余！别学了！回寝啦！”陈碧灵拽住了温余的衣袖晃了晃。
“你先回去吧，我再学会儿。”
“行吧，那我先走了。”
“温老师请看，一个例题和两个练习都做完了。”
温余接过，极其清晰认真地回复道：“坐。”她掏出了红笔，脸上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庄重，“例题后面有答案，以后你自己对了。”
“来，我们先看这一题，文章是怎样论证这一观点的，你这个公式套的也太死了吧？”
“不是套公式就行了吗？”
温余摇了摇头，带着些老师的威严，“以后看到这一类型的题目脑子里给我蹦出来这几个词：首先、其次、接着，最后！”
“首先你先概括，一般是概括文章的前两个自然段，运用了什么论证方法。其次，”温余用红笔在答题模板上画了鲜艳的两条线，“他是怎样开展论证的，从哪个方面开展的，这个就比较活了，你要自己去概括。最后，他论证了什么，你就概括最后一自然段或是你总结从这中间你学到了什么。”
她挣扎着起身把校服外套绕进了臂弯里，手上还顺带捏了一本单词小书，“快熄灯了我先走了！”
一溜烟的功夫，她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沈暮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