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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重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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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玑咬破手指,用鲜血在地上画了个圈。
嘴中念着咒语。
以血为阵,幽冥之门开启!
漩涡的中心,幽深黑暗,仿佛直通无尽虚空,但又有一点微弱的、属于人间界的、温暖杂乱的气息隐隐透出。
这就是“幽冥之门”的临时通路,极耗玄力,且极不稳定。
“就是现在!”弦玑低喝,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一分,维持这通道对她此刻的状态而言显然并不轻松,“握住铜钱,走进去!记住,握紧它,无论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绝对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直到看见光亮!”
秦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进心底。
然后,他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入了那旋转的光晕漩涡之中!
就在他身影没入的刹那,弦玑一直维持平稳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又被她强行咽下。
开启并维持这种临时通道,尤其是在这被不明力量干扰的石室中,消耗远比她表现出来的大得多。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
石室地面那个早已干涸的暗红色古老阵图,突然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不是完整的亮起,而是其中几个扭曲的符文,如同被唤醒的毒蛇眼睛,骤然散发出猩红的光芒!
光芒正在不停地吞噬她的能力。
“嗡——!!!”
比之前强烈数倍的低沉嗡鸣陡然爆发,整个石室剧烈震动起来,碎石簌簌落下。
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怨恨与贪婪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惊扰,从那阵图深处,或者说从这石室所镇压的、更下方的某处,缓缓苏醒、蔓延开来!
弦玑一直强撑着幽冥的通道,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出现的人。
九幽感受到动静后,立马赶来,便是看到眼前之幕。当看到弦玑背对着他,全力镇压阵图、周身银光剧烈波动、明显已是强弩之末时,他那双阴鸷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机会。
趁她病,要她命!
没有半分迟疑,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九幽周身翻涌的黑气瞬间凝实,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带着尖锐厉啸的黑色气箭,阴毒刁钻,直射弦玑毫无防备的后心。
弦玑的全部心神都放在眼前的双重危机上,对背后的袭击虽有所感,却已无力回防。仓促间,她只能将最后一点护身灵光凝聚于背后。
“噗——!”
黑气箭矢轻而易举地撕裂了那层薄弱的灵光,重重轰击在她的背心!
“嗯——!”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
弦玑如遭重锤,身体猛地向前一弓,口中再也无法抑制,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她眼前发黑,体内灵力被这一击彻底打散,与阵图抗衡的力量瞬间溃败。
银白锁链寸寸断裂,幽冥通道剧烈扭曲、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她双膝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向前扑倒在地,尘土沾染了染血的衣襟。
九幽缓缓收回手,周身的黑气略微波荡,显示出他这一击也消耗不小。
他踱步上前,停在弦玑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伏地的、微微颤抖的背影。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那因失去弦玑力量维持而彻底崩溃消散的幽冥通道位置,最后,落在了弦玑空空如也的腰间——那里原本悬挂蝶扇骨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一段断裂的丝绦。
九幽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心情陡然变得极其复杂。有计谋得逞、重创强敌的快意,有对她如此“不智”行为的讥嘲,但更深层处,却翻涌着一股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冰凉的恼火和一丝……荒谬的失落。
“你连蝶扇骨都送他了,”九幽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一种古怪的、近乎咬牙切齿的平静,“真是好样的,弦玑。”
他蹲下身,伸手,用冰冷的手指粗暴地捏住弦玑的下巴,迫使她抬起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边血迹未干,眼神因为剧痛和灵力反噬而有些涣散,但目光聚焦到他脸上时,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哀求,甚至没有太多的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漠然,以及一丝……尘埃落定般的疲惫。
这眼神让九幽心头那股无名火更盛。
“为了那么一个蝼蚁,值得吗?”他凑近她,几乎能感受到她微弱的气息。
弦玑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咳出一口血沫。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漠然之下,隐约透出一点极淡的、却异常清晰的嘲讽。
“滚。”她气若游丝。
九幽捏着她下巴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盯着她,目光阴晴不定。
九幽猛地松开手,站起身。他瞥了一眼那蠢蠢欲动的阵图中心,又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弦玑,脸上掠过一丝挣扎。
最终,他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冷哼一声,周身黑气再次涌动。
“你就死在这吧。”
而远在幽冥通道尽头,刚刚踉跄着扑入一片熟悉山林月光下的秦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仿佛心脏被撕裂般的剧痛!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死死按住心口。
不是受伤,那痛感来得突兀,去得也快,但残留的冰冷不安却瞬间攫住了他。
他颤抖着手,摊开掌心。
那枚蝶扇骨所化的铜钱,此刻表面那蝶翼般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
看着这诡异的地方,金边凌便知道这不是阳间,这是阴间的地方,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继续。
当看见弦玑趴在地上,疯狂咳出血,他的心慌了,再怎么恨她,都是因为爱她。他扑过去跪在地上,双手颤抖,想要扶起她。
“弦玑——!”他失声喊出她的名字,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弦玑!弦玑你怎么了?是谁伤的你?!”
他语无伦次,双手颤抖得厉害,想要去扶她,又怕碰疼了她,指尖悬在她染血的肩膀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往日那双总是带着三分调笑七分自信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慌乱和痛楚,眼圈迅速泛红。
他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看着她紧闭的眼睫下青黑的阴影,看着她唇边刺目的血迹……
所有的理智都在崩溃。他只想把她抱起来,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找最好的治疗师,用最珍贵的灵药……
然而,就在他颤抖的手终于轻轻触碰到她冰冷的手臂时——
那个女人,不,是飞合鬼姬那带着奇异韵律、仿佛能钻进人心缝里的声音,幽幽地在他身边响起,不高,却清晰得可怕,瞬间压过了他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你看你,拼了命地寻她,不顾阴阳之隔,踏入这死地……”飞合鬼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叹息,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更多的,是冰冷的、挑唆的毒液,“可她呢?她心里眼里,只有那个叫秦璇的人。”
金边凌的动作,僵住了。
什么意思?
飞合鬼姬继续道,语气平缓,却字字如刀:“这身伤,这濒死的模样,可不是我们弄的。是她自己……为了护着那个秦璇,不惜动用本源之力,强开幽冥通道送他离开,啧啧,真是情深义重啊。”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金边凌刚刚被心疼填满的胸腔,然后在里面反复搅动。
秦璇……又是秦璇!
他拼死寻她,担忧她的安危,为她心痛如绞……而她,却是在为了另一个男人搏命,甚至弄到自己奄奄一息?
那刚刚涌起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怜惜和疼爱,在这一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龟裂,然后在某种更加黑暗、更加暴烈的情绪冲击下,轰然崩塌!
转化为更加炽烈、更加扭曲的愤怒和恨意。
他悬在弦玑手臂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昏迷中依旧痛苦蹙眉的脸,那双曾让他沉醉的、清冷如月的眼睛紧闭着,再也看不到裏面是否有他的影子。
他寻她,是错。
他担心她,是错。
他此刻的心疼,更是天大的笑话!
飞合鬼姬将他剧烈波动的情绪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满意的弧度。
她继续用那种幽幽的声音浇着油:“金少爷,你的一片真心,在她看来,或许还比不上那个秦璇的一根头发。值得吗?为一个心里根本没有你的人,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
值得吗?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