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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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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叶片转动,丝丝凉风迎面吹来。
杜嘉念呆呆地看着床头旁被棠宁称为冷风扇的器具。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新奇。
她伸出手拨弄器具,像是要看里面是不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放了冰块。
“喜欢吗?”
杜嘉念眨巴了一下眼睛。眼前这物件和冰鉴不一样,不需要用冰,也不用得到老太君的应允。可是,棠宁为什么要将它送给自己呢?
没得到回话,棠宁也没在意。她勾起唇角,似乎是猜到了杜嘉念在纠结什么,耸了耸肩,顺着杜嘉念前面的话,胡诌了一个借口:“这是仙法,不会被老太君发现。”实际上,和系统有关的内容,就算她说出来,在副本里的NPC也听不到。
“老太君已经知道了昨日送冰的事。”
“那……”
杜嘉念打断了她,“不会有惩罚的,”说着,紧紧抓住被角,瑟缩了一下,“祖母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用家法。”
她垂着眼睛,脸上失去了神采。背后的伤不过刚好,再次受罚也会有个时间间隔。而且,扪心自问,你不是已经做好了借势的准备吗?被老太君知道自己和新主母关系不浅,不正中你的心意吗?
想到此,杜嘉念不再说话,而是滴滴清泪顺着下颌滴落在锦被上。
桃粉色的锦缎被洇成了深红色。
她哭了?棠宁伸出手接住她的眼泪,
“这么害怕吗?”棠宁对杜府的家法并不明晰,也没有实感。老太君虽然看起来阴恻恻的,但对她的态度,更多的是冷嘲热讽,还没有上升到家法惩治上。
甚至在副本信息上,家法这栏一片漆黑,她甚至还有没有解锁。
不过现在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点亮。“现在我在这里,你不用再害怕了,”
“母亲……”杜嘉念话还没说出来,到嘴边又改了口,“棠宁……”
她把脸埋在棠宁的手心,“家法有四种。”
“哪四种?”
杜嘉念只是落泪,却不说话。
棠宁想了想,突然说:“总不能把人填井吧。”
填井一词被说出口,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杜嘉念慢慢抬起头,眼睛哭得通红,好不可怜。她说:“火烤、针扎、鞭笞、填井。”
棠宁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杜嘉念又慢慢重复了一遍,“火烤、针扎、鞭笞、填井。”
“这是家法?”棠宁无法相信,甚至也不能想象,那口掩埋杜伟琛尸体的枯井,居然只是杜府家法的一种。
“是。那口井是因为填了人才变成枯井的。火烤、针扎是对下人来说的,毕竟这两种家法会在人身上留下伤疤,所以不会对主子使用。”杜嘉念说,“所以我害怕。”
她又紧紧抓住了棠宁的手,“母亲,你不害怕吗?”
随着杜嘉念的补充说明,家法这栏逐渐被点亮,等对方说得七七八八之后,所有的信息彻底暴露在棠宁眼中。
和杜嘉念说的一样,火烤、针扎是惩罚下人的家法,根据犯错大小的不同,受罚的部位也不一样。鞭笞和填井使用在杜府人身上,鞭笞由僧尼施行,不会留下伤疤;填井是由家主提出,并通过宗族长老的一致同意后才能施行。
“害怕什么?鞭笞还是填井。”棠宁反握住杜嘉念不住颤抖、发冷的手,说,“难道说她们有这样惩罚过你吗?”
杜嘉念没有回答棠宁的问题,而是问道:“母亲嫁进杜府,又是为了什么?”她不等棠宁开口,又继续说,“不过,无论母亲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会帮助母亲的。”
棠宁一想到杜嘉念曾经被罚过,当即气得头脑发蒙,心里像被针扎一样,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只见杜嘉念垂下眼帘,瘦削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像是害怕极了却又不得不逼自己作出承诺。
就连她眼角的泪都像是为了自己而流。
她真的是有固定模板的NPC吗?她以前也曾这般向别的玩家这样哭过吗?
棠宁等头脑冷静下来后,才将自己的真实目的换了一种表达方式说出来:“我是来见证杜府衰败的。杜老爷的死只是一个开端……杜府只有不断的出事,不断的死人,才能达到我的目的。嘉念,你明白这其中的深意吗?”
“我明白,那做完这一切后,母亲会离开吗?”杜嘉念想了想,说:“母亲和我不一样,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没有办法选择……可你,你想离开的话,会很容易,而且……我也会帮你。”
“我会离开,但不是现在。”棠宁看了一眼系统界面的buff时间,突然说,“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有了这个,你应该可以睡个好觉。”
棠宁指了指那个冷风扇,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像她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杜嘉念一把撇开冷风扇,将其摔在地上,过了一会,又自己下床捡了回来。
她看着那个冷风扇,目光有稍许的暗淡。
杜府兴旺,又与她何干。她只求自己能够带着黄莺从杜府脱身。
夜半时分,东暖阁迎来了一位不常见的客人。
老太君身上简单披了一件外衫,稳稳坐在八仙椅上。客人推门进来,说:“小姐,你找我?”
“你坐下。”
蒙着脸的客人坐下,坐在老太君的对面。
老太君说:“昨天你没来正厅,有查到什么吗?”
客人说:“杜伟琛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来寻仇。”
老太君端起茶盏,喝了口凉茶,说:“姓杜的不是都处理干净了吗?”
客人说:“确实是死干净了,那些尸体都是由李仵作确认过的,绝没有存活的可能,不会再有人知道那件事的。”
老太君说:“可我的心里老是不踏实,尤其是他死得那么蹊跷。”
客人说:“小姐你就放心吧,退一万步说,就是真的有人来寻仇,也只会找到我身上,不会牵连到你。我的命是您救下来的,为您舍了,也算是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咔”的一声,茶盏被人猛地放在了案几上。
老太君声音中带了些许怒意:“我救你不让你替我舍命的,什么都可以舍,就是命不能舍。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像周府一样……”她的脸上浮现出追忆往昔的神色,“如果阿爸阿妈在就好了,阿爸阿妈在,一切就都不会变。”
客人看着老太君起身,转身看见墙上的挂画后,神情狰狞了一瞬,又重新坐下。
她身后的墙上挂着前杜老爷的画像,永远神情温和地看着室内的两个女人。
“你觉得谁会是来寻仇的人?谁又会知道这府里前十几年的旧事?”
客人说:“新过门的棠宁。要动用家法吗?”
老太君摇摇头,说:“周府的家法是惩治个别人的,是为了维护周府的规矩而杀一儆百。如果随意动用家法,会毁了这个家。”
“小姐,周府已经不在了。”
“只要小满的身上还流着我的血液,周府就永远存在。”
“可小满小姐她毕竟姓杜。”客人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出声,而是摘下了蒙在头上的面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老太君平静地看着僧尼的动作,说:“我会让她嫁给一个姓周的人,那个男人会让杜府重新改成周府。”
僧尼看着主位上的老太君,莫名觉得她衰老了许多。长久在杜府的固步自封,让她原本活跃的思想也受到了禁锢。
所谓的复兴周府难道仅仅是名称上的一个更改吗?
僧尼不明白。
僧尼问:“那杜小姐的婚事……”
老太君摆了摆手,说:“等他的丧事办完再谈,府里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这算是我给他留有的最后一点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