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
-
浑浑噩噩地熬过了一天一夜。白天上班时，她如同行尸走肉，文件拿错，会议发言语无伦次，同事关切的目光被她全然屏蔽。
她的心早已飞到了那个十字路口，飞到了那家香水店。终于熬到下班时间，她几乎是冲出公司大楼。
暮色四合，城市的霓虹亮起，如同无数只冷漠的眼睛。
姜乙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凭着残存的本能，踏上了那条熟悉的路。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脚下仿佛不是水泥地，而是铺满了南山塔顶那些凝固的、冰冷的雪花碎片。
她再次站在了那个巨大的、繁忙的十字路口。熟悉的场景，心境却已天翻地覆。
巨大的LED屏幕准时亮起，白贤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再次出现。依旧是光芒万丈的英俊面庞，依旧是意气风发的代言形象。
但这一次，那熟悉的笑容落在姜乙眼中，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她的心脏。
白贤……
泪水无声地模糊了视线。屏幕上的他光彩照人，而屏幕下的她，却深陷绝望的泥沼，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苦苦挣扎。
这巨大的反差，让她心口涌起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孤寂。他是否知道，自己正为了回到他身边而耗尽心力？他是否……也在焦急地等她？
巨大的悲伤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用力抹去眼泪，深吸一口气，转身，坚定地走向那家香水店。这一次，她必须成功！
她不再是那个带着一丝好奇和自嘲走进香水店的姜乙。此刻的她，眼神空洞，脸色苍白，颈间那枚冰冷的钥匙在屏幕光下偶尔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她像一个执着的幽灵，目的地明确得令人心碎。
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熟悉的混合冷气扑面而来，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店内依旧是那极具未来感的翡翠蓝，香水瓶在射灯下折射着诱人却冰冷的光芒。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林柜哥。他穿着合体的制服，正在整理货架。看到形容憔悴却眼神执拗的姜乙，他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了然，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出现，但更深的地方，似乎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女士，您来了。”他温和地将她引到上次的角落，“是为‘Parallel星海轨迹’吗？”
“是！”姜乙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就是它，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请帮我拿一瓶！”她紧紧盯着他，仿佛要将每一个细节刻入脑海。
林柜哥动作利落地取来那瓶闪烁着星砂般光泽的香水。姜乙几乎是抢过瓶子，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她迅速付了款，将香水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通往爱人身边的钥匙。
“谢谢您！”她匆匆道谢，甚至不敢多看一眼林柜哥眼中那抹深意，转身便冲出了香水店。
外面的空气闷热潮湿，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袋子里的香水瓶随着她的奔跑撞击着她的腿侧。她跑得飞快，穿过拥挤的人潮，无视周围的一切，只想尽快回到那个冰冷的出租屋，回到那个她认为唯一可能启动“魔法”的地方。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砰！
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整个世界。
出租屋的冰冷和死寂瞬间包裹了她。她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她颤抖着手，粗暴地撕开包装袋，拿出那瓶崭新的、泛着深邃蓝光的“Parallel星海轨迹”。
她走到房间中央，那个她第一次喷洒香水后穿越的地方。她看着手中的瓶子，再看看桌上那瓶失效的新香水，眼神混乱而执拗。颈间的钥匙冰冷依旧。
姜乙的心跳快得像要冲破胸膛。她迅速拿出那个在B世界时白贤为她准备的韩国手机——里面存着他的私人号码，是她此刻唯一的联系。她又检查了准备好的现金和自己的证件。一切都已就绪！
她深吸一口气。
这一次，她不再有任何迟疑，不再有任何试探。她拔开瓶盖，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她高高举起瓶子，对着自己，对着空气，对着这个令她窒息的世界，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按压喷头！
“嗤——嗤——嗤——”
浓郁的、带着海洋与苍兰气息的香雾瞬间爆发开来，浓烈得几乎形成一片蓝色的薄云，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熟悉又陌生的香气汹涌地钻进她的鼻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失重感……眩晕感……熟悉的剥离感……快来吧！
姜乙闭上眼睛，攥紧了颈间的钥匙，用灵魂嘶喊着那个名字：
“白贤——！”
——
失重感如期而至！
眩晕感比上次似乎更强烈一些……
当眩晕感消失，姜乙迫不及待地睁开眼。
不是汉南洞的顶层公寓！
不是电视台的后台！
更不是南山塔顶！
她身处一个极其奢华宽敞的卫生间。墙壁贴着暗金色的浮雕壁纸，巨大的落地镜镶嵌在雕花繁复的镜框中，空气里弥漫着高级熏香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最让她心悸的是背景音——一阵阵悠扬、空灵，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感**的小提琴声，如同无形的丝线，从门外隐隐传来。
那旋律是古典名曲的变奏，但演奏方式却极其独特，充满了奇异的张力和……一种近乎非人的精准与冰冷感。
这音乐……和白贤无关！他根本不会拉小提琴！
巨大的不安攫住了姜乙。她顺着那奇妙的、带着魔性的琴声，小心翼翼地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外面是一条铺着厚厚地毯的、灯光幽暗的走廊。
琴声更加清晰了，从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着的、厚重华丽的大门内倾泻而出。
姜乙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那扇门。
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金碧辉煌、规模宏大的音乐厅。此刻观众席几乎坐满了衣着考究的听众，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舞台中央唯一的光源下。
追光灯下，一个穿着剪裁完美、宛如第二层肌肤般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正微微侧着头，闭着眼睛，专注地拉动着琴弓。他身姿挺拔如松，动作优雅流畅，每一个运弓都充满了精准到极致的力量感和……一种近乎冷漠的完美。
那张脸……是白贤！
姜乙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几乎是踉跄着退后一步，扶住了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是他！那熟悉的轮廓，那英挺的鼻梁，那微微抿起的薄唇……可是，又**不是**他！
舞台上的“白贤”，气质截然不同。她所认识的白贤，是舞台上的火焰，是炸毛的小狗，是温柔时眼底带着暖意和狡黠的男人。
而眼前这个人，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接近的、冰雕般的优雅和疏离。他的演奏技巧登峰造极，琴声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如狂风骤雨，充满了震撼人心的力量，却唯独缺少了……“人”的温度。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令人惊叹又隐隐畏惧的完美。
**他不会拉小提琴！他根本不会！**
姜乙的脑子一片混乱。难道……难道她真的又回来了？只是时间点不对？
或者白贤在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剧变？她甚至注意到，观众席中确实有一些年轻女孩，她们的眼神带着崇拜和迷恋——**粉丝！**
这个世界的“白贤”，似乎依然拥有偶像般的光环，但领域却完全不同！
她怀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悄悄走到最后一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目光死死锁定在舞台上的男人身上。她仔细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当乐曲进入最激昂的华彩乐章时，他微微蹙起的眉心不是投入，而是一种计算般的专注；当琴弓划过最高音时，他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不是情感的宣泄，更像是完成精密计算后的满意。
不是他！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碎了姜乙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她所熟悉的白贤，会在温泉里目光灼灼看着她的男人，绝不会有这样冰冷、这样像精密仪器般的眼神和气质！即使他仍有粉丝，即使他仍是某种意义上的“偶像”，但核心的灵魂，已截然不同！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经久不息的掌声和赞叹声。主持人激动地走上台，声音充满敬意：“Bravo！太精彩了！感谢白贤先生为我们带来如此震撼灵魂的演奏！让我们再次把掌声献给这位天才的小提琴演奏家！”
小提琴演奏家？！
姜乙如遭雷击！她认识的白贤是顶流偶像主唱，是Eclipse的骄傲！不是什么小提琴演奏家！即使在这个世界他仍有偶像身份，但他的核心标识已然改变！
台上被称为“白贤”的男人，优雅地鞠躬致谢，脸上带着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却毫无暖意的微笑。
散场的灯光亮起。观众们带着满足和赞叹陆续离场。姜乙却像被钉在了最后一排的座位上，浑身冰冷。巨大的荒谬感和失落感几乎将她淹没。
果然如此……执着于还原细节，却走错了世界……
她颤抖着手，拿出那个B世界的手机——这是她与爱人唯一的、脆弱的联系。她凭着记忆，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拨打了白贤（B世界）的私人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不是熟悉的等待音，而是一个冰冷、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也被无情地斩断了。
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真的……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里也有一个光芒四射的“白贤”，一个拥有粉丝的“偶像”，却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冰冷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
她失神地坐在空旷起来的音乐厅里，巨大的孤独和无助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吞没。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舞台上，那位正准备离场的“白贤先生”，在转身的瞬间，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若有所思地扫过了最后一排那个模糊的、独自坐着的身影。
那双总是显得冷静自持的深邃眼眸里，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困惑。
那个身影……为什么……会让他心头掠过一丝极其短暂、却又异常清晰的……熟悉感？仿佛在某个模糊的、被遗忘的梦境边缘，曾经见过。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他微微蹙眉，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开，在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从舞台侧门离开，走向停在后门的豪华保姆车。
车门打开，他弯腰准备上车。
就在那一刹那！
一股毫无预兆、却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冲动，如同电流般猛地窜上他的脊椎，直冲大脑！心脏毫无理由地狂跳起来！一种强烈的、仿佛要错过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的预感，狠狠攫住了他！比刚才那瞬间的困惑强烈百倍！
“等等！”他猛地直起身，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促和一丝罕见的失态。不顾助理和保镖错愕的目光，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几乎是奔跑着，沿着刚才离开的通道，重新冲回了音乐厅的后台入口！
他一把推开厚重的隔音门，目光如炬，急切地扫向观众席——
最后一排，那个角落的位置上。
那个穿着普通、形容有些憔悴、脸上还带着未干泪痕的女孩，正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似乎正准备起身离开。
两人隔着空旷的音乐厅，目光在空气中猝然相撞！
姜乙完全愣住了。她看着去而复返、气息微喘、眼神锐利如鹰隼般锁定着自己的“白贤”，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神里没有了舞台上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探究和一种……难以置信的悸动？
只见这位陌生的“白贤先生”一步步向她走来，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他停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那双深邃的、如同寒潭般的眼睛，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困惑、探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触动？
他微微蹙着眉，目光紧紧锁住姜乙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地问道，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迫切：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音乐厅巨大的穹顶下，回音仿佛还在回荡着刚才那诡异而震撼的小提琴曲。姜乙彻底僵在原地，瞳孔因震惊而放大，忘记了呼吸，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以及那双眼中翻腾的、打破了他冰冷外壳的强烈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