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呵呵，你又有秘密了 ...
-
清晨的阳光穿透破烂关不紧的大门，泼进这间屋子。
谭恩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他睁开眼，眸光清明地从床上起身，落脚到地上时，习惯性地环视一圈掌握身边的环境，然后他发现：安白雁不见了。
他有一秒钟的迟疑，以为昨天的一切都是场美梦，梦里他终于找到了能治疗基因病的解药，从此可以不必再痛。但他很快清醒过来，那不是梦。
从休息室见到安白雁的第一眼时他耳垂上泪滴状的红痣，到伊丝黛耳的出现，再到自己试验安白雁作为解药的功效，桩桩件件都在他的脑海里，十分清晰。鉴于他并不是个爱靠做梦来麻痹自己痛苦的人，他的想象力没有丰富到能编织出细节如此丰富且逼真的美梦，所以那全都是真的。
安白雁去了哪里？
他从床上起来，把盖在身上的碎花薄毯丢到一旁，这是昨晚他亲手盖在安白雁身上，今早却出现在了自己身上，会做这种事情的家伙不会有第二个。
谭恩走到火堆旁，柴火早就烧尽了，只有最后的余温从炭黑的木头上和烟火味一道袅袅升起。
他站在那儿，有几息间什么都没想。
昨晚的轻松舒畅还残留了一些在他身体里，他被这种感觉收买了，感觉四肢都有些惫懒的麻痹。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知道如果没有安白雁，他将再也体会不到那种快乐。
他是逃了吧，因为意识到被我利用了。谭恩以己度人地推测着，从他的言行和住所来看，他大概率是个黑户，户籍系统里查不到他。他的人际关系和身世背景全不清楚，这边也没有监控……那么我可以……
他的思绪被打断了。
安白雁两手满满地从外面跨进来，动作十分小心翼翼。
谭恩面看他走得摇摇晃晃的，沉默一会儿后，走过去替他接了一部分。
安白雁轻快地说了声“谢谢”，又活泼高兴地说“早上好”，然后也不管谭恩有没有回答，就开始自顾自地忙碌起来。
不知道他又从哪里翻来了一些“破烂”。
一条刚刚洗完拧干的碎花薄毯，样子像只巨大毛毛虫，安白雁将它抖了抖摊开，挂到那根晾衣绳上。接着，他又掏出两件皱巴巴的T恤，那衣服对他来说太大，对谭恩来说太小的，也不知道他收集这个是要干嘛。安白雁非常端正地把它们叠成了两个正方形，放到自己睡的那张床的床头。
谭恩的视线从他忙碌的背影，挪到熄灭的火堆边那两把木椅上，昨晚他们就是坐在那儿的。
其中一把椅子上放了个搪瓷杯，里面装了黑乎乎的滚烫液体，谭恩从气味上闻出那是一杯咖啡。
安白雁忙完后回头，看见谭恩还站在原地，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便说：“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谭恩重复道。
“嗯，我没记错的话，你喜欢这个。”安白雁点点头，“快喝吧！还有这个。”他从口袋里变魔术般掏出一包小饼干，“甜饼干，可以和咖啡一起吃。”
谭恩喜欢不加糖也不加奶的苦了吧唧的咖啡，但又喜欢用甜食配着一起吃。
小世界的谭恩应该也一样吧？毕竟人还是同一个人，只是经历和记忆有了些变化。
谭恩慢慢走近那杯咖啡。
咖啡，贵族omega们用来附庸风雅的东西，里面会加许多的牛奶、糖精，有时还会佐以奶油顶，那些微的苦味只是恰到好处的配角，让香甜的味道更有层次。
这种美味的能将人的意志力麻痹的甜饮料，和alpha的形象完全绝缘。他们天生强大，精力充沛，理论上来说，alpha不需要咖啡。
但谭恩每天早上都要灌一杯咖啡，随着基因病的情况日益恶化，他的睡眠质量早就被毁了个彻底。alpha也是人，每天睡不好就是会精力很差。
刚开始时，他并不喜欢甚至十分厌恶咖啡的苦味，需要一些甜饼干来混着咽下去。直到现在，尽管他已不会为咖啡的苦味而皱起半点眉头，却依旧习惯性地要搭配一些甜饼干。
谭恩弯腰捧起那杯咖啡。
安白雁在旁边期待地看着他，催促道：“快尝尝！”
他抿了一口，微笑着说：“不错。”非常难喝，没喝过这么劣质的咖啡。
安白雁好奇尝过一次谭恩的咖啡，那味道他这辈子不想试第二口，又酸又苦，难喝得要命，但谭恩喜欢，他竭尽所能地用手头的条件，泡了一杯最难喝的给他。
果然越难喝的咖啡谭恩就越喜欢。
安白雁嘿嘿笑了，觉得自己把人照顾得很好，没有辜负系统的嘱托！
安白雁把椅子挪了个地儿，他们的位置正对着大门，如果那还能叫做门的话，木材腐坏，掉漆严重，别说关上了，能岌岌可危地在门框上再挂一段时间，都算十分坚强了。
白昼会替一切赋予生机，何况植物们的狂欢是不分昼夜的。
安白雁给的咖啡虽然难喝至极，但该有的功效却一点也不打折。谭恩看着外面的景色，一口一口地喝着，问他：“你刚才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谭恩的睡眠向来不好，能睡得这么沉的机会不多。他回答谭恩的问题：“我？我去探险了。”
谭恩说：“探险？”
安白雁点点头：“是啊，这里很有意思的，如果你没有其他计划的话，我们再住上一个月都没问题。”他伸出手指，一根根比划起来，“这儿有很多栋楼，每栋楼都有很多房间，还有很多不同的工作间，里面什么东西都有。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植物、很多昆虫。我还和朋友一起——！”
他忙着向谭恩推荐这儿有多好玩，一时顺口把答应保密的事情说出来了，闭嘴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谭恩咽完了难喝至极的咖啡，将搪瓷杯顺手放到脚边，似笑非笑地说：“朋友。”
“呃……”安白雁挠了挠脸颊，抱着膝盖慢慢缩了起来。
呵，又装死。
但谭恩这次可不打算放过他：“什么朋友？”
安白雁半张脸迈进自己的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尾微微上翘的大眼睛，他摇了摇头。
“不能说？”
安白雁点点头。
“为什么不能说？和你搅黄我订婚宴的原因是一样的吗？”
安白雁摇头。
“那么就是答应了别人要保密。”
安白雁点头。
谭恩笑了，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有点生气。他心想，好极了，嘴巴上说什么是为自己而来，要自己完全信任他，结果一会儿没看住，就跟一个不知道什么成分的外人约定了可笑的保密协议，这保密的对象甚至还包括了自己。
他低落地垂下眼睫：“是么……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那当然是啦！我和你和系统，我们三儿天下第一好。安白雁猛猛点头。
“但我在你眼中，却是个很糟糕的人。”
安白雁习惯性点头，突然发现不对，他从鸵鸟状态一下支棱起来，头和手一起乱七八糟地摇起来。
谭恩并不看他，长睫掩映下的黑瞳失焦地望着门外。
爬山虎结伴爬满了那扇破旧的门，绿意就像红色皮肉上的鞭痕般醒目。
他郁郁寡欢的模样令人心碎：“杜絮絮选择了方湛景，而不是我。你也选择了其他朋友，而不是我。看来不管是谁，都会觉得除我以外的另一个选择更好。而且这是没法改变的，不是么？小絮永远不会爱我，他只会爱方湛景。你也绝不会为了我而破坏原则，不会告诉我你的那个朋友是谁，明明我只是关心你……”
这话说得也太让人难过了！
该死的主神，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安白雁猛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谭恩保持着那个忧郁的姿势，以为安白雁只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跑出去缓缓，很快就会回来，便一时没动。
他要安白雁一进来就看见自己伤心难过的模样，让那颗柔软的心脏被愧疚折磨得不能安宁。
他等了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十分钟。
三十分钟。
一个小时。
随着时间的流逝，谭恩的姿势始终保持，一动未动，但他的眸光却越来越冷。
当正午的太阳高悬天空，火热地炙烤起大地时，他的眼瞳也终于结了冰，冷得能给北极熊造个新家。
他把手架在椅背上，长腿伸直，把椅子当成跷板似的晃荡两下。
他看着开裂的墙体，熄灭的火堆，还有蛇一般趴在窗户上虎视眈眈的藤蔓。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能是被恶心的咖啡毒坏了脑子。
他是怎么了？他为什么在这里等？他在等些什么？
他应该把安白雁抓回去，让这味特效药每天发挥好自己该起的作用，然后把杜絮絮、方湛景、谭青山，还有随便谁都好，只要阻碍自己精神安宁的家伙，全都应该被消灭。
先是他们，再是这个世界。他已经受够了这帮被信息素控制了大脑思考的疯子了，什么alpha, beta, omega，人类的繁衍有那么重要吗？帝国和联盟谁输谁赢又有什么关系？
不如大家全都快乐地消失，把世界还给植物。就像这间废弃的化工厂，没人能在这里生存，只有不管人死活的植物自顾自繁荣，哦，还有一只愚蠢的爱撒谎的鸟。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呵呵，你又有秘密了
，还差 